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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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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思过宫的门被打开的时候,我还靠着墨珩睡得迷迷糊糊,然后就被来人客客气气请到御书房,跟当初我送进来时的态度截然相反。
到了御书房,却见除了依旧高高在上的我公公,冷眼旁观的我老父亲,神情不明的墨璃,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墨瑧以外,还有早早退隐在家的文老太师。
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狐疑地望向墨珩,却见他面色凝重,却还是恭恭敬敬先行了礼。
皇帝没有理会,只是厉声责骂道:“说,你为什么这样做!”
墨瑧抹去他不知有几分真心的泪水说:“都是儿臣一时糊涂,嫉妒太子,才出此下次将过错嫁祸于人,是儿臣鬼迷心窍,都怪儿臣…”
这墨瑧还真是狡猾,虽说对于东宫而言,背了锅确实是要紧事,但从根本上来说,他错的难道不是成立□□、造□□,甚至连私盐一案都可能有关系吗?
我听见父亲冷笑一声,继而将墨瑧所犯之罪一桩桩一件件一一列数,甚至慷慨激昂到想带着皇帝亲眼去看看那些着了魔的人。
此时此刻,我终于知道墨璃来的时候,为何特意带上父亲了,一方面可以将他们军队突然参与进这案子合理化,一方面,父亲办起事儿来真是十分不留情面,饶是皇子都能够说的你无地自容。
哦,对了,他不是还亲自把女婿送进思过宫吗,这又算什么。
正在这时,旁边沉默许久的文太师突然用手里的拐杖重重打了墨瑧一下,然后向皇帝鞠躬道:“是我文氏一族没教好这孩子,但求陛下责罚。只不过念在这孩子主动认罪及时补救,也没杀人放火,还请陛下开恩。”
这话说的,一面说是请罪,一面又要开恩,还拿文氏来压人,真是够老奸巨猾。说是主动认罪,不过是知道事情败露早我们一步前来罢了;说是没杀人放火,虽不是他自己动的手,却跟他脱不了干系。
“柳将军求见!”
倒忘了他还有这么个老岳父!
通报声刚落,柳将军便闯进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求皇上开恩。
我若是我公公,自然也为难了,墨瑧犯下的罪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过的,可除却这多方势力的袒护,墨瑧也还是他的儿子啊!
一般遇见这种令他为难的事,他总会交由墨珩处理,果然,眼见着他的视线转移至墨珩,正准备开口说话,方才还好好跪着的墨珩突然倒地不起,四肢不断抽搐,我吓得立马过去想扶起他,他抓着我的手臂,然后微微捏了一下。
装的?
我顺势抱起他,一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眼泪就止不住的哗哗流,一面不忘哭着说:“苦了我们殿下啊,这几日来油米未进,夜不能寐,哎哟可怜我们殿下啊,呜呜呜,快来人啊,呜呜呜,救救我们殿下吧…”
然后我俩就被请回东宫了。
太医走后,墨珩睁开眼,看我哭的满脸泪痕,笑着替我擦去眼泪说:“太夸张了。”
方才装的太卖力,以至于我现在一边抽泣一边回答他:“一、一时、收不住。”
他将我拥入怀中,而后长长叹了口气:“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墨珩“大病数日下不来床”后,皇帝终于下旨,将墨瑧贬至丰州,终究还是留了他一条性命。
若非我俩闹了这遭,这个决定皇帝铁定是要让墨珩来做的,可不管墨珩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不说文氏和柳氏日后可会有什么动作,就连我公公都极有可能迁怒于他。
“父皇那么大把年纪了,有些该承担的责任总得他自己来承担吧。”我同墨珩说道。
然后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文贤妃。
皇帝禁止她去探望墨瑧,她便只能到东宫来,求我给他送些衣物吃食,以免他饿着冻着。
谁都无法拒绝一位母亲对他孩子的爱。
于是我来到了暂时收押淳王的监狱,他看见我的时候先是一愣,继而发现我手里的,他母妃宫中的餐盒,便了然于心。
“你拿回去吧,里面没有我爱吃的。”
对于他的冷漠我多少有些生气:“你都还没看怎么知道不爱吃?”
他冷笑一声:“不用看我也知道,都是炒虾仁、樱桃肉这些,墨珩爱吃的菜。”
我愣住了,他说的确然没有错,当时看到这些菜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俩口味相近,那为何…
“同为文氏宗族女,分明我母妃要比皇后年长,分明我母妃先入了东宫,分明我母妃先生下了我,可为何到最后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的人,是她呢?”
这件事我略有耳闻,知道的却不多,从大多数人口中所听说的,不是“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说法,就是妹妹横刀夺爱的戏码。
“母妃向来温婉内向,即便皇后刚进东宫就分得了父皇大半宠爱,很快还有了身孕,母妃也毫无怨言,只想着能带我平平安安长大就好,那时候的母妃是那么温柔,心情好时还会在东宫的流音亭跳舞给我看,她那么喜欢跳舞啊!”
据我所知,文贤妃身体不好,腿脚不便,时常需要坐在轮椅上靠人服侍。我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由抓紧了手里的餐盒。
“就因为宫中有人妒忌皇后,而皇后又被父皇保护得紧,那些人竟把手伸到我们母子二人身上,让我眼睁睁看着母妃从那么高的流音亭坠落,伤了肺腑,断了腿,再也跳不得舞。父皇明明知道是谁再围栏上做了手脚害了我母妃,却只同我母妃说会补偿她的,拿什么补偿,一个区区贤妃之位吗?”
“直到现在的王昭仪在当年,一舞博得圣宠,风头正盛,就连她的宫女都不把母妃看在眼里,竟说出'明明出生同一家族,一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另一位不过是个断了腿的废人'这样的混账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些年王昭仪有位贴身宫女不小心溺水身亡了。
“哼,”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然后说道,“就是她。”
既然如此,这次溺水可能就不是“不小心”了吧。
阴暗的监狱只有燃烧的火把跳跃着一点光芒,却无能将光照射到他的脸上。
“自那以后,母妃疯了。”
“疯了?”我忍不住出声。
“旁人自是看不出来,当着外人的面,母妃一如往常,可一旦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她就会以为,她自己就是皇后,而我,就是墨珩。一旦我试图纠正她,或者表现的不像墨珩,她便对我又打又骂不成人形,以至于我时常不敢出门同大家一起玩耍。为了讨母妃欢心,我开始模仿墨珩的一言一行,就像…”
“言言。”
他突然叫了我一声,那声音比之真正的墨珩,没有十分也有八分。
“所以,你恨墨珩。”在这种境遇下,我实在说不出“那你也不能做这样的事”的话来。
“恨,怎么不恨!”他狡黠一笑,而后突然猛扑过来抓着我面前的那道铁栏杆,吓得我直往后退了几步。
“但我最恨的,是你!”他此时的状态近乎可以用癫狂来形容,“明明我和他无论长相还是无人相近的处境都一模一样,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选择他!…”
在他的癫狂之下,我慌忙逃离此处,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流音亭,流音亭的围栏还依稀可见翻修过的痕迹。
对于他们来说,曾经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呢?
我承认自己有时候挺虎的,就这么想着,就这么直接跑去找了我那老公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