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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难言 ...

  •   原先他的面庞还稍有圆润,如今却是棱角分明了。仲意半跪在地上望着她,趁着就要失态前迅速地低下头将手中的托盘又举高了些。
      托盘内是一个镶了各种水晶矿石的金制项链,许逸欢不禁冷笑,这和其他人的项圈又有什么分别。
      “公主不喜欢?”
      许逸欢回神,再次向他行礼谢过,“妾身很喜欢,不如就让他帮羡阳带上吧。”
      萧皋双手撑在扶手上,身子向后倾靠,大笑道:“阿狗,快为你家公主戴上。”
      “是。”
      她将羽扇置于膝上,缓缓地半跪下来,仲意为她轻轻戴上那项圈,依稀能见他袖口处还有伤疤。
      衣冠本就不轻,她一起一落多次,这次再起身却是吃了劲儿了,脚底沉了一沉,好在仲意轻托住她的手,才叫她不至于失了重心以致殿前失仪。
      “好看,本王很喜欢。”
      座下众人开始对着许逸欢议论起来,不乏言语轻浮者,萧皋就坐在上面,他不可能听不到,他只是在继续给她施压罢了。
      “妾身既已到阳城,还望大王赏我一个善书写的人,妾身好寄一封家书给父皇,让他老人家心安。”
      两国文字不通,倒是让萧皋犯了难,好在座下有人开口,“阿狗就会写。”
      萧皋看向仲意,大手一挥,“那就把阿狗给你吧。”
      “谢大王。”
      “既然公主已到,我看也不必等后日再成亲了,明日就举行仪式吧。”
      高勉的队伍是从京城调遣来的,为了不那么显眼被萧国内探得知,队伍被打散从四方汇集到泉城,出发前还有些队伍未到,如果明日就成婚,队伍怕是千里迢迢赶到也已经精疲力尽了。
      女官上前“大王,吉时已定,不得轻易更改,还望大王三思。”
      一人抓住女官怒道:“什么吉时不吉时,大王说什么时候是吉时,什么时候就是吉时,大王我们现在就去给你布置婚礼。”
      座下众人大笑,已经准备起身离席,她不好再阻拦。
      “吉时有关天命,不过大王既然想早些成亲,那依大王的就好。只是新人前一日不得见面,不然婚后会不幸福,羡阳就先行告退了。”
      萧皋既已如愿以偿,自然是乐得放她离开。
      众人又浩浩汤汤地跟着领路的人去到了别的院落里,好在她还把仲意带走了。想着仲意现在腿脚不方便,她的步子也放慢了许多,时不时的还要望一望周边的风景,用余光瞄一眼他怎么样了。
      恰逢走至拐角,她侧目而看,仲意撑着自己右边的膝盖,艰难的前行着,唇色已经泛白,额间言语有细细的冷汗。
      墙身一掩而过,仲意抬头时佳人身影不见,只余下裙摆在地上拖拽。
      他轻笑,她没看见就好。
      带头的人将她落下了不小的距离,在前头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的。
      庭院内已经有人开始张灯结彩地挂红灯笼贴喜字了。
      进到房中,她特地留下了几位女官,又将仲意传唤了进来写信。高勉派来的这五位女官身上都有些功夫也知道内情,她好交代她们做事。
      门外站着萧国的人只怕隔墙有耳,女官们心领神会的各自去拿纸磨墨,她随意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天有不祥,引火烧身。
      不能直接违背萧皋的意思,但又要让他把婚期延后,那就只能让他自己主动提出按照原定的婚期来。
      确认五人都看到字了之后,她才将纸撕了扔到火盆里,“这字也太丑了怎么和父皇交代啊……阿狗呢?”
      她险些将仲意的名字叫了出来。
      “阿狗在。”声音从帘帐外的墙角处传来。
      许逸欢的心酸了酸,“本宫饿了,脚还受了伤,阿狗你过来帮本宫写信。”
      “是。”
      女官们退下,房内只余下了他们两人,他言辞冷淡,更让她有些难受。
      窗外传来了萧国人的声音,有人轻唤了声大王,话还没说完又收了声音。
      许逸欢气不打一出来,拿起手边的茶水就往窗上影子处砸去,“门外的人要么戳瞎自己的眼睛进来监视本宫,要么就闭上你的嘴给本宫滚得远远的。”
      她这一出,倒是把门外看守的人吓了一跳,盯着萧皋,生怕他真的要挖了他们的眼睛,却只见他大笑着挥手让他们退下。
      “好了公主,我已经让他们退下了……真的不能见面吗?”
      许逸欢冷言道:“凰朝的粮种就在羡阳房内,若大王进了,上天预见不祥,让萧国播种颗粒无收可怎么办?”
      萧皋无法反驳只能又带人离开了。
      仲意不知何时跪在了她身旁,“公主有什么要吩咐阿狗做的吗?”
      她小声“仲意你快起来。”
      许逸欢想要扶起他,他却一动不动也不反驳,只低着头。
      此时他怕是还在生她气呢,她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公主,现在还要嫁给萧皋,想着他心里也不好受,如今还成了这个模样。
      他几缕残发飘飘荡荡的在额鬓间,又生许多破败之感,这也曾是个五花马千金裘的大好男儿。
      她松开手,扯着裙裳也跪坐在了仲意面前,这下子才引得他抬头低看,只瞧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去了。
      许逸欢无奈只能好声柔语地同他解释,“我是因为被人下了毒,所以才跑出来找解药的,不是故意不和你解释,也是事出突然,我才只写了书信让程玉恩拿给你,没想到遇上公主不见了,他们就让我假扮公主。”
      她隐下了与顾时安的事情,挑了些在军营里的小事与他说,见仲意仍是不理会,心下有些生疑,未敢将成婚之夜起兵的事情告诉他。
      又扯着袖子将脖子上的精致项圈摘下,头上的凤冠取下,外面的金丝绣凤嫁衣大袍也被她脱下扔到一边,如今是一身清爽。
      她不是高羡阳,而是许逸欢。
      “逸欢知道错了……”许逸欢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委屈的说着,还带着点泣音儿,“仲大人是不是不爱我了。”
      却只见仲意竟然渐渐佝偻起身子,那项圈的重量他终于是支撑不住,她连忙抓住那颗项圈上挂着的铁石,几滴泪竟滴到她的手背上溅起,似火般滚烫。
      项圈是被锁死的,她根本取不下来。
      “公主,别摘了。”
      许逸欢不想理会他这样的丧气话,仔细研究起了项圈上的机关来,这种环环相扣的制法要么是用钥匙解开,要么是暴力拆除,他们想要解开项圈应该不是难事,只是一旦解开被萧国人发现难免是一顿毒打。
      “我已经瘸了,配不上你了……”仲意的话音沉重,许逸欢手上也是一顿。
      她像是发了狠,拔出头上的簪子往机关嵌扣出用力一翘,项圈便脱落下来了,她往地上一扔,又跪坐在仲意的面前。
      低头看着他瘸了的那条右腿,轻轻抚摸上去,“你要是非得这么说,那改天,我把自己的左腿也弄残,这样我们就能凑成一对儿了。”
      她声音说得欢愉轻巧,就像是在说个什么笑话一样,可仲意看着她却笑不起来,又落了几滴泪下来,被许逸欢用手轻轻擦拭,指腹擦湿了,就用指背轻抚。
      泪水好像会传染情绪,她心中又生了许多伤感,伸手抱了过去,额头轻侧靠在仲意的肩上,一时不知是她给仲意一个支撑,还是仲意给了她一个依靠。
      她轻轻凑到他耳边,难过道:“成亲之夜,凰朝大军会起兵,等胜利之后我们就回良城成亲,好吗?”
      说完竟痴痴得笑了起来,她现在好像是在求婚,亦或者就是在向他求婚,这件事情居然是她主动做的,有些惊喜,有些不可思议。她看着仲意的耳垂,肉嘟嘟的,说不定他们以后还会生上几个小宝宝,也是这样肉嘟嘟粉嫩嫩的。
      记忆里和经历过的婚礼,都不算是她许逸欢的,她幻想着自己穿着嫁衣,仲意骑着马来接她的模样,其实婚礼不必太浩大,有他,有三五好友足以。
      仲意看着地上的项圈,许逸欢的话溜进了他的耳朵里,却一直在耳畔打转,进不到心里。
      那日良城雨夜,他被萧国人打伤拖到了阳城,萧漠不知如何看出了他是仲家的子孙,因着父亲曾经也讨伐过萧国,陈念积怨便付诸于他的身上。
      用绳索吊着他那条受伤的腿悬挂于梁上,血液倒流整整一天一夜,萧漠见他一声不吭觉得没有意思才将他放了下来,可再下来时,那条腿已经挫骨缺血了。
      他被戴上项圈,跪在地上一边爬,一边学狗叫。
      记忆泉涌,又让他猩红了双眼,他不是没想过自尽,可他的父亲母亲还有欢欢都在良城等着他回去,只要活着总会有重逢的一天。
      可他却没想过,是这样的重逢,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的重逢……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他从不觉得自己脆弱,可他错了,他如今是自惭形愧。
      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她呢?
      “你是如何会觉得,我愿意再娶一个成过两次婚的女人?”
      此话冰冷,听得许逸欢僵在了原处,还是仲意将两人拉开了距离,她才能直瞪瞪的看着他,满是不解,她觉得这话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可他眼里已没有了曾经的情爱模样,只余空洞与寒霜。
      她蹙眉苍然道:“你若是不爱我了,我可以放你离开。”
      仲意始终在逃避她的目光。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可分手一个人就够了……仲意,如果你只是因为这条腿才说出这样的话,我请你收回去,不然我会瞧不起你的。”
      他未曾言语,门外就已有敲门声响起,“公主,膳食与医官已到。”
      她仍直直的盯着他,僵持许久她才起身,“进来吧。”
      女官进来时她已经坐在了榻上,仲意仍跪在原地。
      一地的华冠衣衫把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窗边还有破碎的茶盏,几叶茶还贴在窗上。但见她神色如常也不好多言语,只能将地上的衣物拾起收好,又为她将菜布置好,续上新茶。
      “草民拜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有何不适?”
      行礼问安的是位白须老者,脖上也带了项圈,不过没有了那千斤重的铁球。
      她这次送亲的队伍里的医官被留在了泉城,阳城里的人早就被萧皋掳走了,这位怕原就是知府内的医官,萧皋占府之后才有幸留下。
      “麻烦医官将这个人的腿治好,本宫重重有伤。”
      “不必了。”仲意闷闷开言。
      她实在是怒极,想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扔过去,茶水是新续的还有些温度,她感受到了又不忍向他砸过去,只好佯装着要举杯,之后又回手将茶饮下。
      “仲……总之别忘了,你的身子,你的命是本宫给你的,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糟蹋放弃的。”
      医官是位明眼人,俯身就将仲意扶起。仲意见他是位老者也不好再推辞。
      茶饭布好,她即便饥肠辘辘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吃了。
      裤管被轻轻卷起,那条有些发乌的腿出现在了她面前,膝骨已经错位,在皮肉之外都能看见。她看向他,仲意却侧目看着桌脚。
      医官先是察看情况,再是把脉,让人拿热水过来,又从医箱中拿了银针出来。
      先做热敷,再做移骨归位。仲意疼得面目狰狞,头却永远侧在她的另一边不愿意让她看见,只是手死死抓住桌角,皮肉惨白却是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直至骨肉相连,形状无异时,医官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仲意却是一声也未叫过。
      “快给医官斟茶。”
      晴儿连忙将茶盏给医官送上。
      “他的腿可还有事?”
      那医官老儿一口气将水喝下,又喘了几口气才顺言答道:“回禀公主,骨头已经接上,待会老朽再施以针灸可将淤血散去,只是这伤已落下许久,怕是要再好生修养才能正常行走,若……再生颠簸,便也只能是常人了。”
      医官的话说得含蓄,她倒也是听懂了,如果再生差池,他以后就不能再从武了,想到他曾经与她谈论未来时说要回良城做都尉,如今时局动荡,她真怕起兵时他又生了什么差错。
      她微睨着他,,“听见了吗?”
      “阿狗明白,谢过公主殿下,谢过医官。”
      她让晴儿再斟一盏茶递给医官,匆匆喝下后就开始为他行针了。
      见晴儿似是要给仲意也倒上一壶茶,青丝隙缝间,他的嘴唇似乎已经干裂了,许逸欢突然止住道:“别给他倒,让这狗男人渴着吧。”
      说完就起身去吃饭了,饭菜已经让热了一遍,她吃得还是有些食不知味,时不时的就会看向仲意那边。
      针灸完毕,她让云儿把墨磨好,就让众人退下了,只留下了仲意。
      许逸欢看着他,“腿好了,可以走过来吗。”
      仲意闻言,尝试着起身向她走去,过程比他想象的要轻松。
      “站在那干嘛?坐。”
      于是他又乖乖坐下,她倒是生了些趣味,这人范轴的时候真是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
      “吃吧。”
      她吃完后桌子上还留了一些菜,她又让晴儿传了新的饭菜等针灸快要结束的时候再送过来,现在都还温热着。
      此时他倒是不拒绝不反抗了,却伸手就拿起茶盏喝了起来。
      似是渴极了,连杯口那粉红的口脂印儿都没看见,就对着灌了下去。
      她想阻止都来不及,虽说她自己没有洁癖,可仲意却是有的,只是这水都已经喝下了,总不好叫他再吐出来,也只好收了声。
      心中又暗暗骂了句狗男人。
      天渐渐暗了,他们这也算把午饭当晚饭吃了。
      她撑着脑袋看着他吃饭,很是享受。这个人即便是受了许多折磨,可自小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轻易改变不了,即便是饿得狼吞虎咽,也是吃得极为斯文优雅的。
      杯子里的茶水她又续上了两杯,桌上不是没有汤,只是她倒一杯他就喝一杯,她可不信仲意没有看见那枚口红印,装傻充愣他是有一套的。
      所以这算不算是变相的在向她道歉?
      许逸欢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壶都倒空了。仲意又准备伸手去喝,没曾想刚伸出去的手就被她拍掉了,“你要把水当饭吃啊。”
      说完他又老老实实的开始吃饭了,那杯茶他饭后也浅饮了几口。
      月明星稀。
      想来无事可做,墨渍未干,今夜的大事也还未发生,她便又叫了仲意到书案上去写字。
      “不知公主想要阿狗写些什么?”
      许逸欢半倚着榻上看着他,小兔子曾经被罚抄过《女诫》那混蛋玩意儿,她该让仲意抄些什么好呢?
      脑海中突然想起来曾经学过的诗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会背《氓》吗?”
      “会。”
      哼,知道就好!
      “那抄吧,要字迹端正,誊写诚心,一会我来检查。”说完她就闭目养神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房间内的烛火都点上了,昏黄暖意,那人还静坐在书案上抄写,面上没有怨气也没有疲惫,她即便再气,也消了一半了。
      怕是看到她在睡觉,所以仲意没点太多的蜡烛,他身边还是暗暗的。
      她穿着纱衣,拿起一旁的蜡烛,缓缓走过去,将半室之内的烛火都一一点亮。
      灯火透纱衣,很是诱人。
      书案上的字迹逐渐清晰,他写了许多,又工工整整的叠好放在一边,第一遍的字迹与现在誊写的字迹一别无二,她不禁心生佩服。
      细细看来,从氓之蚩蚩到女之耽兮,突然又到静言思之,躬自悼矣。仲意将一个可怜女子最悲惨的那一段经历给掩去了。
      是出自什么原因呢?
      “那一段为什么不抄?”许逸欢问道。
      仲意停笔顿了顿才继续落笔,黯黯道:“会心痛,抄不下去。”
      这话他说得真诚,不像有假,她心下也放松了些。如果他说,这段文字是夸大其词,不过尔尔,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也许会无奈,会心寒。
      然后……
      然后强占他为己有,让他尝尝不过尔尔是一种什么感觉!
      外头一阵骚乱声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仲意也停下了笔,机谨的看向窗外。
      她拍了拍仲意的手让他安心。
      应该是事成一半了。
      门外有人叩门,是那几位女官。
      “回禀公主,三院已有四个萧国人身上起火了。”
      四个人啊,那刚刚好。
      “可有留下证据?”
      “禀公主,我们将红磷粉涂抹在了灯笼的内侧,灯笼由萧国人自行点燃,引火上身牵连不到任何人。”
      许逸欢轻笑:“既然如此,望各位女官传告大王,此事不祥,天怒降罚,本宫要燃火祭天,以宽神怨。”
      此前她已经在萧皋的面前明里暗里的暗示过不祥的预告和天神的降罚,这四人燃火也算是做实了神明降罚的说辞。
      萧皋知道她的意思后只犹豫了一下就立马答应了他的请求,还自行吩咐下去婚礼按照原计划进行。
      次日正午,玄日高照。
      女官们照着她的意思把祭天仪式搬到了正院去举办,那里是离萧皋最近的地方,仪式办得神神叨叨的,她还亲自含酒喷火。
      不过是民间的小伎俩,再加上仲意随口编的几句咒语,让所有人绕着巨型篝火念诵,符咒嗡鸣声阵阵,倒是唬住了不少的萧国人。
      想是这祭天做得仪式感十足,让她都因着氛围感多了几分信念,相信这篝火真的能向神明传达人意。许逸欢跪在篝火前虔诚心愿,愿战乱平息,天下太平,她与仲意一家都能平安相聚。
      城外,高勉与顾时安已经各带了一队隐匿了起来,大军随后将至。
      城内光火,乌烟阵阵,在百里之外都依稀可见,像极了古时的烽火台。
      婚期如愿的在第三日举行,天微亮时许逸欢便起身准备梳洗,即便是知道一切是戏,可这戏偏偏更是要做得极致,不能引得一丝的怀疑,所有人都更加谨慎且紧张。
      她端坐在梳妆台上,从镜中看到前来送嫁衣的竟然是仲意,看着走路的姿势,腿伤是确实好了许多。
      他捧着火红的嫁衣,也在镜中深情的看着她,她抬眸轻笑与他对望。
      “欢欢,你穿这一身嫁衣可真是美啊。”小兔子许久未出现,冷不丁地出声着实是让她一愣,接着便是一喜。
      “小兔子,这段时间你的神识一直都不在身体里吗?”许逸欢心问。
      闻言,小兔子却又沉默了,她觉得小兔子的状态不太对,有些奇怪。
      接着是一段微带啜泣的声音从心里传来,“我若以后不在了……欢欢,你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什么叫不在了?
      小兔子不理会她的询问,仍旧是低声传来。
      “你要好好的和仲大人在一起,多替我去感受感受,爱与被爱,多替我吃些美食糕点,多替我看看四处的大好河山……”
      “我不会不见的,我只是变成了江南春杏博君笑,夏日凉风入君怀。”
      “许逸欢,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那天是小兔子与她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她只是静静的听着,生怕遗漏了她任何一句话,以致永世的遗憾。
      她听着脑子发懵,心里生痛,眼里氤氲,不知何时落了许多泪来,她整个人像入定了一样,没人能唤醒她,待梳妆完毕后,众人皆默契的离开,只留下仲意一人在房中。
      小兔子的话,说的像告别,她有种预感过了今天,她就再也感受不到小兔子了。许是和她在一起久了,她有时候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两个神识,还是根本就是同一个。
      心里的声音像是自己的过去,在向现在自己告别,那种看着自己离去,又爱又恨,又留不住的感觉,你感受过吗?
      许逸欢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张大了嘴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仲意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神似有不妥,唤了几声也叫不醒她,于是只好抬手轻轻为她合眼。
      有些话,嘴上不能说,只能心里说。
      许逸欢,我会替你好好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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