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61、变生不测王家背刺

　　清虚观的台阶上，浩浩荡荡站了一群人。
　　王熙凤带着平儿，站在大殿外，看着久违的贾琏。

　　不到一年的时间，却仿佛已经几个世纪没见过了。
　　他很显然这段日子过得也不算好，本还算清俊秀美的面容，如今疲色尽显，眼神也比之前浑浊了些。

　　就在王熙凤出来的时候，他带着身后几个小厮来回踱着步，不时看看天色，脸上一开始还是熟悉的敬畏又有些嫌弃的目光，只是眼角余光忽的瞥见一个人影走出来，立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一看了仔细，他便不觉一怔，只知道定定看着王熙凤，整个人都忘了呼吸。

　　上次见面，王熙凤刚刚小产不久，不敢吹风，不甚装扮，虽然她相貌本就出色，只是面色苍白，不觉惊艳，只觉楚楚可怜。

　　他本想着她也不容易，自己又恰好缺点银子，便给她些脸面，也好好疼她一次，不想她竟拒了，又说了一车子扎人心窝子的话。

　　贾琏当时只觉得她是伤心过度疯了，只管晾她几天，自有她来求的时候。
　　不想这女人倒是气性大，竟不知怎的找来了王家人给她撑腰，当天就回娘家了。

　　她这一回去不要紧，本以为就此无人管束，可以撒开了欢玩了，谁知道不知谁传出去的缺德话，竟说是他的错，不该孕中胡闹，累得她小产。

　　荒唐！她小产，是她自己不争气，关他什么事！

　　偏偏谣言四起，又差不出源头，他又不好拉下身份和人争辩，近来更是去了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让他抬不起头来，连花酒都喝不痛快！

　　这下可好了，她素来以为靠山的王家，也已经放手。
　　如今只要接了她回府，再让她出门几趟，露个脸，让人知道她好好的，那从前这些不过是小两口子闹别扭，一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其实这本也应该的，她王熙凤再要强，也是贾府的媳妇，别说自己根本没对她做什么，拉着她亲热本就是疼她，给她脸，便是偶尔管她要些银子，也是她为婆家该做的。
　　至于其他那些，他就是真的有了什么不好的，哪怕打了她呢，那也是她该当的。又不是没出阁的姑娘家，成天的把王家挂在嘴里，像什么样子！

　　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王家还真能放在心上不成？这不，稍微给点好处，立刻就同意了贾府的要求。
　　听说昨儿王家才通知了她，且连当家的夫人都没出现，不过是派了个管事婆子，领着几个三等丫鬟，连话也没多说几句，直接将她放在王家的东西都送来了清虚观。
　　这不是明摆着王家不欢迎她了，要她自去？

　　呵！果然他的话不错。
　　王家再宠女儿，到底比不过儿子。
　　人都说她行事比男人都强些，可到头来，这不照样比不过一个才进京的庶出弟子。

　　说来也是可笑！
　　王家听说之前还偷偷给她安排了相看的人家，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竟想做这剩王八。
　　他可还没休了她呢！别说没休，就是休了，她一个不会下蛋的残花败柳，又是个夜叉的性子，谁敢要！
　　也就是他，怜她这么多年也算对府里尽心尽力，给她条活路罢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你二爷。”
　　王熙凤自然能感觉到他投过来的目光。
　　惊艳里头，带着得意。
　　就和他身后那些小厮幸灾乐祸的眼神一样，不加掩饰，让人作呕。

　　若是从前的原主，要强又要面子，现在怕又要气闷到吐血了吧。
　　不过她不一样。

　　“二爷，许久不见了。”平儿屈身行礼。

　　“许久不见了，你和你主子都变了样儿。
　　看来这清虚观当真是养人啊，你们过得倒是不错。”
　　贾琏这才看到平儿，语气不觉也多了些黏腻。

　　之前在府里时，他就总是顾忌着这母夜叉，日日看着平儿在眼前晃，却总不好得手，一年里不过沾惹一回，她就总是拈酸吃醋的，后来平儿便越性也远着自己了。

　　本来人不在眼前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再一看时，这主仆两个怎么都风采更甚从前了？

　　王熙凤这母老虎也就罢了，到底是个主子，便是在这清虚观上，想来也是短不了吃喝的，只是吃的素了些，这气色红润，脸色好了许多，也算正常。

　　可平儿不过就是个丫头，怎么气色也看着这般好了？他可是都打听过了，她这里只有她主仆两个，并王家给的两个小丫头子，想来什么粗活都得干，怎么也没磋磨得消瘦疲累，倒更显容光焕发了？

　　“心里没鬼，清虚观自然是好地方。”
　　王熙凤轻笑，看着他眼下的乌青，
　　“不过二爷想来是没这福气了。”

　　“你说什么呢！你心里没鬼，难道我就有了！”
　　贾琏额头一跳，刚刚涌起的那点子绮思立刻烟消云散。

　　“二爷没有，又何必发火？白白显得心虚罢了。”
　　王熙凤笑的更轻蔑了，朝他身后看了眼，
　　“我记得从前在贾府，有一顶鹅黄顶的软轿，怎不用那个来？”

　　贾琏几乎要气笑了：
　　“那是府里最好的，你也配！实告诉你吧，这次来接你，也是老太太的话，说是怜惜你这些年伺候她尽心，如今又遭王家嫌弃，怕你心里难过，才让我来接你。
　　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会来？别给脸不要脸了！”

　　“二爷！”平儿气得眼圈一红，立刻就要分辨。

　　王熙凤却笑容不改，伸手拦住了她。
　　这贾琏，到底涵养功夫不行，两句话就暴露了真面目。

　　“既然二爷并不想我回贾府，那便算了吧。我在这山上住了几日，心情好了许多，也挺不舍得的。”
　　王熙凤说完，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竟就要回去。

　　“喂！你胡说什么！这里是清虚观！是你想来就来，想住就住的地方吗！”
　　贾琏脸上讥讽一僵，不可置信地喊道。

　　“道长昨日佛前说的话，可还算数？”王熙凤便站住了脚，问那空智道长。

　　“自然算数，善哉，善哉。
　　施主不必多虑。
　　前日既允诺了施主，这山后禅院随施主所用，自然不会随意更改。”
　　空智道长面色不改，立刻开口。

　　“那好。”王熙凤满意点头，回头看向贾琏，
　　“你听到了？
　　你回去告诉老太太，我给道观里捐了钱，要修金身，就在这里住下了，等金身修完了再说。”

　　“你要给观里捐银子修金身？一座金身怎么也要上万两，你给了多少？”
　　贾琏吞了吞口水。

　　来接王熙凤前，老太太特意拉他说了好半天的话，劝他暂且忍耐，先将人哄回去再说。
　　怕他不肯，又细细说了好些，他这才知道，原来王家那弟子出事，竟非偶然，而贾府这次也不是没得了好处的。
　　看起来是帮忙劝和王家和北静王等，内里其实是答应了给王家新进京的弟子结实几个王府里的人脉。

　　贾府这一回为了这层关系，又搭进去上万两的银子，先前薛家给的早已经花了个精光，二太太那头填了两回嫁妆银子，如今再不肯了，只能继续请薛家大姑娘代管家事，有事也好叫她贴补。
　　可薛家到底不傻，娘娘省亲后的态度已经明确，如今薛姨妈日日来找老太太，名为聊天，实为催婚。
　　老太太若是不想用宝玉如了薛家的愿，只怕那银子也再得不来了。

　　所以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把王熙凤接回去，不全是为了她，更要紧的，是她手里的嫁妆银子！
　　可是他真万万没想到啊，她连匆忙回娘家都不忘带着嫁妆钥匙，平日里抠抠搜搜，几百两都不舍得给自己的，如今居然一出手就是一座金身！

　　家里如今都捉襟见肘了，她居然就这么挥霍在外头！简直疯了！

　　“暂捐了两万，也只是个开头。
　　我和道长说好了，这两万先花着，之后若不够，我再给。”
　　王熙凤回答得却很干脆，然后对空智道长微微点头，面容也变得和善，
　　“毕竟这可是三清真人像，讲的是修行，是道心，怎么能不舍得银子呢？岂非不敬。”

　　“施主此话甚是，可见慧根不俗。”空智道长送上一记马屁，也等于默认了她的话。

　　“看到没？这世上总还有欢迎我的地方，你既不愿我回去，便带和离文书和我的嫁妆来吧。”
　　王熙凤回头，俯视着台阶上的贾琏，
　　“除我这里有一份嫁妆清单外，老太太那里也有。
　　你贾府能人辈出，想是不会弄错，更不会不要脸到吞我一个下堂妻子的嫁妆银子，我就不派人跟着去了。
　　你只管带了东西来就是，我自会请这里的师父帮忙收拾安放，就不劳你费心了。”

　　贾琏一口气上不来，本想说她虚张声势，不料她话锋一转，居然真就开始安排起嫁妆来。
　　如此行事，竟似并非作假，一时只觉错愕，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二奶奶这话说的实在太多心了。
　　这天地神明都听着呢，又事关师父修行，哪敢食言？
　　奶奶才刚捐了银两，就要常住这里，不说对奶奶名声不好，就是这观里的师父们，怕也不好，人不说奶奶喜欢这里山居清净，还当奶奶不放心这里僧众，怕他们贪墨银两呢。”
　　兴儿看贾琏被堵得哑口无言，想起来时府里的话，赶紧帮忙赔笑道。

　　“区区风言风语，我会怕？
　　小兔崽子，不过暂住道观，你便真以为姑奶奶是吃素的了？”
　　王熙凤不屑。

　　“他不过是为着我，你何必又在这样地方使厉害？
　　我知道你是还在和我怄气，可府里众人，你真就放得下？”
　　贾琏勉强压下心底火气，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