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44、借口现编愿者上钩

　　且不说王家暂居的禅院里外，杨氏和姨老太太正在不安，紫芸、绿珠两个被银蔷拦下，几方对峙，气氛堪称凝重。

　　另一头的的凉亭内，本该是立场相对的三人，却反倒是一派和谐。

　　至少表面如此。

　　“自王爷上月称病不朝后，少见王爷，不想今日倒在此等荒郊野外遇到，也算稀罕。”
　　大马金刀的男子看着对面的裕亲王，语气算不得友善，但是裕亲王却并不以为意。

　　得了新帝青眼，又顶着“草根将军”名头的人，说话做事就是方便啊。
　　王熙凤心里默默羡慕。

　　这人哪怕行事再怎么不礼貌，别人看在他出身的份上，也不会意外，又有军功在身，更不会有什么人敢计较。

　　不过，那所谓超长一道刀疤没想到是真是存在的。

　　王熙凤想着之前王其瑗形容这个“绯闻未婚夫”的话，目光在这人的脸上略略打量了片刻。

　　说来也巧，这人居然便是之前王其瑗哭着喊着不要嫁的那草根将军，朝中新贵，周尧。

　　这人的确是不大符合王其瑗的审美，皮肤小麦色，大约是风吹日晒的影响，不是京中流行的白皙若雪。
　　五官其实生得本来是很不错的，只是右边眉骨下方，有一道寸许的刀疤。
　　虽然不算太长，也避开了眼角要害位置，但是也显然是不符合古代对俊美的要求的。

　　其实如果去了疤痕，王熙凤觉得这人本应是个美男子，是放在现代能以硬汉风格俘虏一群迷妹的那种，能做大明星的相貌。

　　再加上他本就身形魁梧高大，又有甲胄在身，更多了些威风凛凛，自带现代那些武打巨星都少有的气场。

　　不过，可惜了，这人一来，王熙凤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既然他又代表那相亲的世子前来，只怕此事背后牵扯更多，是决计不能告诉王其瑗的了，不然倒是可以给她说说，她这个绯闻对象的真实情形。

　　“周少将军误会了。”
　　王熙凤轻笑，趁机给裕亲王也编了个借口，
　　“如同少将军是为友人而来，王爷也不是为了自己。”

　　大约是要以为王熙凤要说出自己府内私事了，裕亲王眸光微冷：“夫人慎言。”

　　论理，只有贾政夫人和王子腾夫人这种有诰命在身的，才能称为“夫人”，裕亲王这么说，显然在提醒她注意身份了。

　　不过，这样明晃晃的警告，王熙凤却故作未见，续道：
　　“王爷为府内下人声誉考虑，不想人知道，可是我却担不起这样的误会。”

　　“王府下人？”周尧疑惑，看了裕亲王一眼。

　　后者没有说话，显然也是默许了王熙凤继续“解释”。

　　“不错。
　　王府有位下人，产后调理不当，身子一直不好，大约也是过年时劳累了，这一阵始终卧床不起。
　　因着这位嬷嬷从小待王爷极好，因此王爷纡尊降贵，亲自过问其病情，又恰好听府里下人说起，我曾派婢女在回春斋抓过药，是对妇科十分擅长的一位大夫的方子。”
　　王熙凤说着，似乎略有些不满地看了眼裕亲王，
　　“那回春斋的掌柜的十分守信，不肯透露我的药方，谁知道王爷还是辗转找来。”

　　回春斋是她为了空间药材变现方便，这段时间让平儿暗中经营的药铺。

　　也是王其瑗给她的灵感，她出入不便，便带着平儿乔装男子，暗中寻了这掌柜的还算老实的铺子。
　　经营一段时间后，如今早已起死回生，只是药铺规模不大，王熙凤有心低调行事，因此在偌大的京城并不显眼。

　　说起来，也算世事锻炼人，平儿一开始还十分惊惶不安，如今已经能非常熟练地着装束发了，就连说话的声音，在她刻意的练习之后，如今也已经能很自然地压低了嗓音，伪装个七八分了。
　　王熙凤有信心，就算是贾母、贾琏他们站在面前，也未必能识破她和平儿两个的伪装。

　　“哦？王爷为了府内一介下人，竟费心至此？”
　　周尧显然还是不信。

　　“是本王失礼了。只是嬷嬷年事已高，又是看着本王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如今又危在旦夕，实在无法，才只好行此下策，还请体谅。”
　　裕亲王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是熟悉了，等王熙凤说完，他便郑重道歉，又起身，对王熙凤行了一礼。

　　“王爷不必如此，我可还没答应呢。况且，这药方因人而异，不是人人都适用的。我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得见这位大夫，有此机缘，你那位嬷嬷，我或许有心无力。”
　　王熙凤立刻侧身避开他这一礼。

　　“这位大夫，不知姑娘可否引荐安排，让我这位嬷嬷见上一面？”
　　裕亲王似乎没听出她的拒绝，沉声道，
　　“本王失礼在先，也知道如此要求，是强人所难了，姑娘如何才肯消气，尽管开口。
　　金银珠宝，天下奇珍，只要姑娘说出来，本王倾其所有，也必定满足。”

　　“王爷这话就严重了，虽然的确失礼，我方才也确实生气，可单为王爷这般重情重义，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熙凤话是这么说，手却是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脖颈，目光扫过裕亲王，似笑非笑，
　　“只是此事到底涉及那大夫和我的私隐。王爷要我体谅，我一个贾、王两府都弃若敝屣的夫人，不敢不体谅。
　　可天下医家，自有尊严，尤其能救人命的神医，从来就只有重金厚礼，以诚想邀的。
　　我爷再尊贵，也没有刀架人脖子上，逼着给你看诊的。”

　　王熙凤说着，对二人各自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两位该走了，否则惊动了人，怕有损各自声誉。”

　　她这话刚说完，裕亲王还没开口，那周尧却是笑了：
　　“有损声誉？小妮子不会是想以此胁迫我和王爷吧？
　　难道你以为我和王爷，会怕什么风言风语不成？”

　　“威胁？搭进去我自己的名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吗？”
　　王熙凤反问，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将军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兜圈子了。
　　直说吧！我为的的确不止是你们的名誉，更是为了我自己。
　　今日之事，我是被家里瞒着过来的。
　　贾家我的确有意和离，但不论王府还是世子府，皆非我本意，为免再生事端，此事到此为止，希望各位都守口如瓶。”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王家的态度，王熙凤心里却还是沉了一下。
　　她这里说着不要外泄消息，可万一王家想要利用这点做什么……

　　“这话更有意思了。
　　为你自己以后的名声？”
　　周尧笑意更盛，起身带了几分兴味看着她，
　　“这般说来，我反倒好奇了。
　　你连王爷与世子都瞧不上，以后，难道想入宫不成？”

　　他这话太难听，裕亲王脸色都是一变。
　　本朝民风已算开放，可再怎么，都没有个再嫁女子入宫的道理。

　　“这是两回事。不想入宫，不想再嫁，难道便不要名声了？”
　　王熙凤看了他一眼，说是生气，更多的倒是不解，
　　“将军难道以为，女子的名声只对夫家有用，不嫁人，便不用名声了？”

　　王熙凤冷下脸来，心头一阵阵火气上涌。

　　就是在现代，她离婚之后，也一直不断有人给她安排各种相亲，劝她“都这样了，还挑什么，别人能要你，不嫌弃你带个孩子还二婚，这就不错了”。

　　好像女人就不是人，不结婚的独立女性，就都没有了价值。

　　她知道这是封建社会，可是她这一生，难道为的就只是别人看得上自己，愿意要自己和巧姐？

　　“少将军若是不信，可以去回春斋问问，一查便知。
　　若还不信，那便随你吧。横竖将军朝中新贵，一定要和我一介女子过不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越想越是生气，话没说完，人已经起身大步走出了凉亭。

　　周尧挑了挑眉，看着王熙凤大步走出凉亭，没两步，有两个丫鬟摸样的人迎了上来。
　　不知道问了句什么，王熙凤摆摆手，没说什么，然而看着来人时，脸上表情却明显柔和了许多。
　　只是没走两步，要转弯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己方向一眼，脸上便又多了几分恶狠狠的意思，这才拉着那两个小丫鬟大步走开了。

　　“此事是我莽撞了，说到底，这王家大姑娘也不过是一介妇人，世子纵是无心，拒了便是，周将军既然答应前来，又何必如此针对？”
　　裕亲王眉头微皱，有心想要追问下去，却也知道周尧在此，今天是肯定不行了。

　　“有意思。世子和我说起，我还当是个怎生色衰爱驰的妇人，不想竟是个小丫头子。
　　且她分明处境尴尬，却不卑不亢。更难得这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周尧哈哈一笑，并不把裕亲王的指责放在心上，
　　“王爷可别告诉我，你当真是心疼佳人了。虽然这王大姑娘容色不错，看着也没什么病，但她这年龄，是不是也太小了？你老树开花没人拦，可总要顾及顾及皇帝的脸面吧？”

　　“你……周将军这玩笑开得为免太过了！本王念你行伍之人，不拘小节，不同你计较，只是这玩笑万万不要再开了，我和王家大姑娘，决计没有你想的那般。”
　　裕亲王说着，伸手自袖中取出一个东西来，递到他面前，
　　“便不是这样一个妙龄女子，本王如今也没有那样闲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