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45、掩饰心虚张牙舞爪

　　周尧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沓纸张，上面全是各色药名，他虽然不通药理，行军这些年就只知道些治疗刀伤剑伤骨折之类的药材，可这上头有些药材的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

　　“竟真是为了求药？”他吃惊，将药方恭敬奉还。

　　“不错。我府里这位嬷嬷自忖身份卑贱，不肯让我太过张扬，可到底是多年的感情，本王实在无法坐视不理，只好暗中四处打听，可惜药方换了几轮，始终不见效用。”
　　裕亲王将药方小心收回袖中，叹了口气，又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周将军来时，本王正在考虑，要如何说服王大姑娘代我请出那位神秘大夫出山。

　　寻常的金银珠宝，只怕那位大夫是不放在眼里的，既然周将军恰好出现，想是有缘，不如就请将军也帮忙想想法子吧。”

　　裕亲王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尧：
　　你出现打断了我和王大姑娘的谈话，那你就负责帮我解决问题吧！

　　周尧面色微微有些尴尬。
　　他的确是故意过来的，否则以他的身手，远远看见这边裕亲王和一女子说话，想不知不觉地避开，轻而易举。

　　“姑娘出来已有大半日了，还是回去吧？”
　　绿珠小声劝道。

　　王熙凤没有说话，依旧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白云怔怔出神。

　　绿珠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紫芸拉了拉衣袖，对她摇头，让她别再说了。

　　姑娘此刻心情有多难过，她们又岂能猜不到？
　　既然姑娘不想开口，她们何必勉强？
　　大事上帮不了姑娘什么，难道姑娘想静一静，也不行吗？

　　“我知道姑娘难过，可是这样作践自己身子，又能怎么样呢？”
　　绿珠把紫芸拉得离远了些，压低了声音道，
　　“姑娘平日里待我们这样好，连身契都替咱们要了回来了，还说若是日后我们想出去，只管同她说，她定会替我们寻个好去处，若是想留下，也必定不会随意做主，给我们配个小子，横竖人生大事，定要我们自己愿意——
　　这样好的主子，你我不知道修了多少世才换来的，如今有了烦难事，难道我们真就不管不顾地干看着？”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也该知道，姑娘从见过那两位贵人后，便立刻被姨老太太和夫人召去说话了，虽然没一会便放了出来，却不肯回禅院休息，只带着咱们闷不吭声地走了出来。
　　你想，若是简单和咱们说了，就能排解，姑娘何必走了这么远，宁可来这杳无人烟的后山躺草地，也不愿意在院子里舒舒服服地躺摇椅？”
　　她叹了口气，干脆也在旁边树下席地而坐，目光幽幽地看着不远处王熙凤的身影，
　　“姑娘聪慧，不论姨老太太或是谁说了什么，都定能想出法子解决。
　　你我没什么本事，若真有用得上咱们的地方，姑娘自会开口，若没有，便安静地待着吧。”

　　“你来说了一大堆，还不就是想说，咱们真就只能这样不管不顾地干看着？”
　　绿珠撇嘴，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狠狠揪了把地上的野草，
　　“我是真的替咱们姑娘委屈。
　　这些年在贾府不知道有多难，好容易回了娘家，这才几天啊，竟又要被推出去，却不是为着姑娘幸福，倒只想着再嫁去哪个府里好处更多。
　　他们……他们究竟当姑娘是什么！”

　　她说到后面时，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了。
　　紫芸也没再说话，只是无声拍了拍绿珠的肩膀。

　　【我看这两个小丫头倒是忠心，绿衣服的那个都气哭了，紫衣服那个我看也一脸难过。没想到啊，你来才来多久，她们就这么为你。其实你的计划告诉她们也没关系吧？】
　　小云朵的声音在王熙凤心底响起。

　　在这个位置，王熙凤其实也能隐隐听到些他们的对话，心里也有些感动。
　　只是小云朵却不知道，她们两个是和原主一道长大的，王熙凤并不确定，她们这感情是对自己，还是对原主。

　　她的计划也不是故意要瞒她们，只是怕自己说太多了，她们这样了解原主的人，万一看出破绽，发现这具自己一道长大的姑娘身子里已经换了个芯子呢。

　　而且，她的计划也太过冒险。
　　平儿是早已经和自己绑定了，赖也赖不掉，可紫芸绿珠却不同，现在知道的越少，搀和的越少，日后若是计划失败，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俩还能拿着卖身契及时抽身。

　　王熙凤这样一躺，就是大半天，等到太阳落山，晚霞漫天的时候，紫芸和绿珠正犹豫是否要再催促一番，却见王熙凤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山上晚风太凉，回吧。”她回头，看向两个小丫头。

　　“是。姑娘如今方才痊愈，正该多注意身体呢。”
　　绿珠忙小跑过来，笑道，一旁的紫芸也快步走来，沉稳如她，脸上也忍不住露出释然的笑意。

　　“这两个丫鬟倒是忠心。”裕亲王身边跟着的亲近属下低声笑道。

　　周尧还有一堆公务等着处理，好容易应付完裕亲王的打趣，便赶着回去了，况且世子府那位也不是个有耐心的，所以方才气走了王熙凤后没过多久，他便也回去了。

　　相比而言，裕亲王则要清闲许多，便带着随从在山上四下转转。
　　往日在京中时，总有各种纷繁思绪，静不下来，这山上空气却好，他便借这个机会四下走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儿医治有望，方才来时还觉得无甚稀奇的景色，此刻再看，都赏心悦目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那个有趣的小丫头了。

　　“王爷不过去说话？
　　刚好四下无人，不如就去问问她之前说的那药方？若是真能治愈了咱们大姑娘，也可了却王爷多年心事啊。”
　　见此情形，裕亲王身后跟着的属下不禁大喜，却见自家王爷反站住了脚步，不由疑惑。

　　“那丫头方才被周将军气得脸都红了，如今她难得一人偷闲，此时再见到我，不迁怒已算不错，怎会帮我？”
　　裕亲王失笑，站在林子后头看着不远处的三人。

　　“周将军也是，军种出身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便是再怎么粗糙，见了姑娘家也总该注意些，他倒好，照样是个大嗓门，而且方才说的那些话，属下远远听了都生气，难怪那王大姑娘要动怒。”
　　属下皱眉，想起刚才周尧的话，实在生气，也有些不解。

　　“你哪里知道，这周将军是故意的，那小丫头也未必是真生气。
　　这两个啊，虽然都是初见，这点倒是像极，看着张牙舞爪，其实都不过是心虚罢了。”
　　裕亲王说到有趣处，忍不住拈须笑了起来。

　　周尧的举动，陈松看不出来，他这般年岁了，什么没见过，还能看不出？
　　这小子就是不自在罢了。
　　一口一个小妮子小丫头的，也不看看周尧他自己才二十出头，比王家那姑娘能大几岁？
　　这么说话，明显就是不知道怎么对人姑娘家，又怕太亲和了叫人看不起。
　　裕亲王早年带兵时，手下也有不少小子，上阵杀敌一个赛一个的能干，只一见了姑娘便什么话都说不明白了，多少蠢事都干过。
　　这周尧已算不错了，虽然也年轻，到底是军功赫赫，智勇双全，虽然说话气人了些，到底没太失态。

　　至于王家这小丫头，则更是心虚，看着好似是当着自己和周尧的面临时扯谎，面不改色，其实瞧她那低垂的手都捏紧了，只怕也是紧张得不行。
　　不过也算能干了，毕竟以周尧这样的威慑，她要临时编出个故事来，既能解释自己来此的目的，又不会牵扯太多王府私隐，还要担心自己是否配合，顺便还要暗示威胁一下自己……
　　呵！
　　也是不容易。
　　什么重金厚礼，以诚想邀的神医，不就是暗示本王么？

　　“王爷……是否想太多了？王大姑娘纵是有些天赋，怎敢敲打王爷？”
　　属下半信半疑。

　　“那丫头就是艺高人胆大，倒有点江湖之气，全不似寻常闺阁之流。”
　　裕亲王好笑，摇了摇头，折扇收起，随意敲了还面带疑惑的属下一记，
　　“别想了，你这眼力还是差了些。即刻传信回去，让封烈去我库里挑选些礼物，连夜送来。要快，要贵重，就照着往日与郡主府来往的规制。”

　　“属下先送王爷回禅院休息吧？”属下听得心惊动魄，瞳孔都忍不住放大了。

　　“本王用你送？还不快去！”裕亲王抬眼，放冷了声调。

　　“是！属下立刻去办！”属下不敢再问，连忙领命退下。

　　裕亲王却不着急，足足又等了一会，估摸着那王家大姑娘该已回去了，这才抬脚往回走去。

　　虽然都是观中的禅房，不过清虚观在京中素来有名，来上香的贵客有男有女，其中也常有留宿数日的，因此观中禅房众多，其中有一半专供香客所用，位于观中道士所居禅院另一侧，分东西两边，以一回廊相隔。

　　裕亲王刚走到回廊一侧，眼角余光却瞥见回廊另一端，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方向，好似是马房？
　　身为主子，尤其还是闺阁小姐，就算是出行乘马车，也从来是等着下人将马车驾至门口，根本不用亲自去马房这种地方才是。

　　他脚步微顿，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