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42、偶遇贵人果有所图

　　以前，王熙凤从来就没有想过，被迫相亲这事儿在她来到红楼世界后还能发生。

　　来了这世界后，她一心想的就不过是和离，这难度简直堪比登天。
　　好容易恢复单身后又再嫁人，岂不是才出了火坑，又跳狼窝？

　　“走了这好一会，大姑娘想也累了，前面这亭子我瞧着还算干净，不若进去歇息一会子吧？”
　　银蔷扶着王熙凤走了一会，便在山上一座小凉亭前停下，笑问。

　　“我如果说我不累呢？”
　　王熙凤面无表情地看她。

　　“大姑娘……”
　　银蔷有些为难地咬了咬下唇，就在王熙凤打算不为难这小丫头时，她终究还是开口，
　　“大姑娘身子才刚好不久，哪经得起这样劳累，还是进去歇会吧，若再受了风，岂非奴婢的过错，哪里担当得起。”

　　“经不起受凉，还是经不起受惊？”
　　王熙凤嘲讽一笑，
　　“银蔷，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糊弄不过我，又何必说这些当人是傻子的话。”

　　她凉凉说完，也不再犹豫，抬脚就要走开。

　　“大姑娘！大姑娘既然也知道，何必逞强？”
　　银蔷以为她要回避，赶紧拉住她，迎上王熙凤投来的清冷目光，哀求道，
　　“况且，胳膊拧不过大腿，今日不去，还有明日，姑娘总要有条路走，何苦来？为难自己，也为难我们做奴婢的。”

　　王熙凤看了她一眼，轻笑：“这么说，你倒是看得明白。”

　　“奴婢不过是认命罢了。”银蔷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强笑着转开了目光。

　　“你认命？你若是认命，此刻怎会在这里？”王熙凤扯了扯嘴角，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他们在这里耽搁的功夫有点久了，那凉亭里的人此时也留意到这边，抬步朝他们走来。

　　王熙凤抬头，便见到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身形高大，步履轻快，虽然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气度不凡，浑身都是上位者自带的威势。

　　这是个掌惯了权势的人。

　　“不知有贵客在此赏景，打扰了。”王熙凤对人客气一礼，转身要走。

　　“既然相见，也是一场缘分，不若同坐片刻何妨？”来人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不知尊驾是？”王熙凤蹙眉。
　　古人不是都很婉转么，这样直接的搭讪，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看书已经很久，不过她记得就算是书里的贾瑞调戏原主，一开始也试探了几句，然后才开始嬉皮笑脸的吧。

　　“你不知？”来人似乎有些意外，语调微扬，却不知道是为了她的问法，还是以为她不过是装傻。

　　银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退开了十余步，王熙凤回头看着她提着裙子快步走开，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原主不爱八卦，可王家的事情她总要知道些，比如这银蔷，从前是险些做了王子腾姨娘的，可是她却几次推辞不受，坚持只做个丫鬟。
　　曾经一度让王熙凤以为，这丫头是有自己的几分傲气的。
　　可惜，也是这样的傲气丫头，方才却让自己认命。

　　可见不是际遇相似的人，就一定能感同身受的。

　　大部分的人，终究是自私到不惜踩着别人来为自己牟利的。
　　主子如此，丫鬟也是一样。

　　“我不知道贵客的身份，不过不猜也知道，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又能让我这素来最是聪慧的小丫鬟这么听话的，必定非富即贵。”
　　王熙凤回头看着这人，又补充了一句，
　　“只可惜，人中龙凤，也有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人哈哈一笑，看着王熙凤的眼里就多了几分调笑：
　　“倒是没想过，人人称畏的琏二奶奶，说话竟然如此直接。
　　不过，你且说说，我有什么问题？”

　　呵呵……
　　说一句“人中龙凤”就这么高兴，果然人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身份再高的人，也喜欢听这种话。

　　“多谢尊驾口下留情，没叫我一声‘母老虎’。”
　　王熙凤轻笑，并不介意他说到“琏二奶奶”这四个字时的嘲讽语气，而是直接扎人心窝子，
　　“尊驾虽然正值壮年，身体强健，却可惜，子女不多，且唯一的心头肉如今也日日缠身病榻，医药无用，此乃尊驾唯一的心病。不是吗？”

　　“你胡说什么！世上谁人不知本……我膝下数子，个个才德兼备，且康健至极，哪里有什么唯一缠身病榻的心头肉！”
　　来人脸色突变，本还仪态闲适地拈须微笑，这时差点揪掉一根胡须。
　　深吸一口气，他复又恢复了淡然神色，冷声摆手，
　　“罢了！我也不同你一个妇人家计较。此事作罢，王夫人一番美意，本王敬谢不敏。”

　　他说完，匆忙一甩衣袖，转身就要走人。
　　不远处凉亭里，一直候着的一名下人也快步跟了上来，看也没看王熙凤一眼，显然并没把她放在眼里。

　　“是我没说清楚，失礼了。虽然不知道尊驾是哪位王爷，不过京中的确没有任何一位子嗣不丰的王爷。”
　　王熙凤却并不着急，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
　　“或者，我说得更清楚点，王爷虽然子嗣多，却只有一个女儿，是你与真正心爱之人所育。
　　如今让王爷日日忧心的，也正是这唯一你最为疼惜的，缠绵病榻，无人能医的女儿。”

　　背影忽然顿住。
　　接着，这人忽然转过身来，大步走到王熙凤面前，冷眸如刀，直射她的心底。

　　“好胆大的妇人！为博本王青眼，你竟敢如此剑走偏锋，就不怕我一怒之下，直接要了你的命！”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却一字一字，直接撞击着王熙凤的耳膜。

　　这样的杀气，她第一次见，本以为不过是从前那些小说里夸张的写法，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有这样浓烈的气场。

　　空气都仿佛被冰冻了起来。

　　王熙凤轻笑一声，抖抖身上冷烈的，来自心底的本能惧怕。

　　“怎么？你以为，本王若是真要降罪，贾家能护得住你？还是推你出来相看的王家，会维护你？”
　　这人似乎被她的笑激怒了，声音里的冷意更加浓重。

　　“若真是得贾王两家庇护的琏二奶奶，王爷岂能在这山上看到？”
　　王熙凤自嘲一笑，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
　　“我只是没有想过，尊贵如王爷独女这样的身份，也会有如我一般的遭遇，有些同情那未曾见面的姑娘罢了。
　　若是言语冒犯王爷，还请恕罪。”

　　大约是没想到她能这般坦然地说起自己被弃的处境，一时失神间，手上也略略松了些力道。
　　王熙凤差距，立刻抽身退开。

　　然而，她的动作惊动了他，这人立刻回神，眼里煞气十足。

　　“站住！把话给本王说清楚！谁派你来的！这些话又是谁同你说的！
　　一五一十，都给本王交代干净！
　　否则，别说本王的门你进不去，就是贾家的祖坟，我也要你去不成！”
　　他一边说着，大掌钳着王熙凤的下巴，手上比起刚才更是多加了三分力道，捏得她一个猝不及防，险些惊呼出声。

　　“王爷不必生气，也不必试探。这些是王爷自己暴露的。”
　　王熙凤说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指指他的衣襟，
　　“王爷没发现吗？你身上沾了这些药材粉末。”

　　裕亲王低头看去，果真发现自己玄色衣袍的角落里，沾了些黑色的粉末。
　　颜色相似，又十分细微，所以他竟一直未曾察觉。

　　“就凭这个？”裕亲王冷声问，松开了钳制她的铁掌，面上神情却依旧不很相信。

　　“能让王爷亲自碾药的，必定是王爷身边至亲。
　　且我每常翻看医书时，也颇见过些相面之术法，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是看面相还是能略知一二的。”
　　看他神色微松，王熙凤趁热打铁，继续将这人子女人数和身体情形一并说出，同时暗暗在心里给小云朵记上了一功。

　　虽然没办法让自己也拥有这些异能，不过小云朵自己身兼数据库功能，这种时候拿来用用，还是很方便的。

　　这裕亲王以古代社会说来，大约也算得是十全九美了。
　　本身年轻时便是青年才俊，和当今虽然血缘不近，却是十分谈得来，两人一个是未来皇储，一个是贤德王爷，堪称皇家典范。

　　可惜他身世却依旧很是坎坷。

　　年轻时亲生父母双亡，得太妃养育后好容易能进皇家私塾，又在太学里结识了当时的太子，总算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谁知道年岁渐长，两人逐渐崭露头角，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诋毁暗伤，陷害攻讦。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年用毒太多，虽然他和太子都活下来了，却都子嗣不多。

　　太子还好些，至少登基后贵为新帝，如今后宫三千，基数大，皇子也就多点。
　　而这裕亲王偏偏还是个长情的，早年认识了原配夫人后便只得一女，后这原配便因早产伤了身子，没几年便驾鹤西去。

　　裕亲王单身三年后，终于被新帝赐婚，说他府中无人，幼女也需人教养，这才奉旨成婚。
　　只是两人虽然成亲后也算和睦，却也只有一个儿子，便再难产育。
　　虽然他这媳妇也算贤德，为着他子嗣着想，一直想给他纳妾，只是他自己却始终不肯，只说自己命中如此，不必再耽搁其他姑娘。
　　逼急了，便开始暗中收养义子，对外只说自家夫人所生。
　　因此，外人只知道他有五子一女，却少有人知道，后面那几个儿子，其实全部都是暗中捡回来的弃婴。

　　瞒得是真好啊，不过倒是便宜了自己，正好要装一下相术大师，王熙凤没什么时间兜圈子套话，用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来糊弄，最方便。

　　这招效果看来也是的确不错。

　　不过一息之间，裕亲王已经从恨不得掐死她，转而亲自给她执壶倒茶了。

　　“本王眼拙，方才失敬了。”
　　裕亲王没说的是，刚才他就没有认真看过眼前这女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