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群众上访腐败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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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铭一手翻着赵庆才的资料，一手擦拭脸上的汗。一路紧赶慢赶的导致他现在都还在出汗。
眼神瞅着赵庆才家人的资料，余光里有人递过来一张卫生纸。
“谢谢。”许昌铭从季言手中接过卫生纸。
“我们为什不直接去现场，而是先去村里？”季言瞅了眼许昌铭手上的资料说。
“因为我们已经可以确定死者就是死于枪杀，而被怀疑成作案现场的对面招待所楼顶除了一把XY9之外没有任何线索。”许昌铭把汗擦完将纸扔进小垃圾袋里，“我习惯于先从被害人的身上找寻线索，所以一定要去村子里了解一下情况，最好是能找到当年赵庄村和县政府签订的协议原件。”
“哦，行吧。”季言重新靠回去。作为一名毕业就在检察系统里工作的同志，季言以前不是在刑侦部而是负责经侦部工作。所以当许昌铭分配任务时，同为调查组副组长的季言没有插一句话，只是配合的和他一起去村子里走访调查。
兴许是被季言这一句话给打发走了有点不悦，许昌铭接着强调：“你们做检察工作的很少上这种刑侦一线，等会要跟紧我们。毕竟以前看的很多都是我们整理之后的证据，所以这次自己上手一定不能马虎。”
季言本身不是一个很“规矩”的检察官，现在又被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刑侦副支队长说教，内心很是不爽，于是一脸假笑的说：“原来之前交到我们部门的卷宗和证据是你们整理的啊！怪不得我们部门的小姑娘们看了好几遍都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你！”
“证据说明东一页西一页，卷宗密封盒都脏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用！？有一份结案报告上面有一滴透明的疑似油类的物质，后来我们把它送到了你们市局的法医室分析了一下，您猜那滴液物质是什么？”季言接着用欠揍的语气赶在许昌铭开口之前说：
“统一红烧牛肉面，还是加量版的唉！”季言笑着靠回椅子。
“我去，法医室那边还能鉴定出是什么口味的方便面？”开车的葛旭阳已经笑疯了，坐在副驾驶的毕茹也差不多。只剩下坐在季言旁边的许昌铭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因为你们刘法医说那份结案报告就是许副队在法医办公室边炫泡面边写完的。”季言又转过头笑着对着许昌铭说：“许副队，我们做检察官的都是上法庭唇枪舌战的要公诉的，嘴皮子都挺溜。”
“你他……”“好了好了，我们到了，大家下车！”葛旭阳赶紧招呼着大家下车，避免刚开始合作就公检两家撕起来。
而只有许昌铭同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这睢宁县算是桓平市经济发展倒数的地区吧，但为什么这个村的党群服务中心修的那么气派？”一下车，毕茹就对这座差不多有十层高的小楼表示了感叹。
“因为这个村子里有很多的村办企业，大多数的投资都是村里直接和外地谈，基本绕过了县里。”许昌铭一到现场就决定暂时先放下个人的“小情绪”，换上严肃的表情。“走吧，去找现在的村主任。”
“现在都提倡要缩减政府开支过紧日子，这一个村的干部看着也不像是缩减过日子的人啊。”季言跟着许昌铭往楼里走。
“你来之前没查阅关于这里的情况吗？”许昌铭回头看了一眼。
“我昨天下午才接到通知要联合办案，哪有时间找啊。”季言回道。
“那你等会听我说，别乱发言。”
“……”
季言：我怀疑这位警察是一个小心眼
四个人走到楼里的志愿服务台，向工作人员表明来意以后就被安排了和村委会主任会面。作为村里的一把手，主任兼书记的办公区域包括一整层楼。接见他们的是昨天下午刚被任命的新主任赵庆干。
“各位警官大家坐哈，不知道你们要来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赵庆干热情的请许昌铭他们坐下。
“不用麻烦了赵主任，我看您这装修的很气派嘛。”季言坐下环顾了一周，接见他们的只是这层楼里的一间会客室，不过装饰程度已经不亚于省里面的规制了。
“都是我哥哥那个时候提议装修的，我们村子毕竟直接和外面做生意，人家一看我们这装修的很好至少也是一个尊重不是。”赵庆干也戴着一副眼镜，只是不太和谐，看起来就很装。
“赵主任，您肯定也知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我们正在调查关于赵庆才主任的死，想从您这了解一些线索。”许昌铭坐定后开门见山，进门后展露的笑容被官方而正经的表情替代，弄的对面的赵庆干也自然的坐直说话。
“是这样的，我哥哥昨天带人去市里上访的时候我不在。因为我是副主任，所以要留在家里看着。”赵庆干说话不急不快，再配上白衬衫和眼镜，说是视察的领导也不为过。“我当时并不在现场，很多细节也都是听乡亲们回来告诉我的。况且这次也不只我们一个村子的人去市里，还有隔壁的好几个村子镇上也有。所以…”赵庆干扶了一下眼镜接着说：“我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给各位警方的。”
“是这样的赵主任，我们现在只是在取证阶段，您不用紧张。”季言向赵庆干微微致意，然后接着说：“您说这次的上访是好几个村子的人一起去是吗？”
“对，一共是六个村子。因为当初县里面占地用的是一大块土地所以我们相邻的几个村子的土地都被征用了。”相比于许昌铭的正经问法，赵庆干更吃季言这种文质彬彬的问法，刚才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那我们能看一看当初村子里和县里签订的合同原件吗？”许昌铭接着季言的话问道。
赵庆干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他们说：“可以，不过我这只有自家土地原件，其他的原件都在各户手里放着。”
“没事的，我们就是想看看原件。”许昌铭说。
赵庆干起身去拿文件，趁着间隙毕茹开始和前面二位“交换情报”。
“许队，这人有问题吗？”毕茹赶紧凑上前去。
“他整个人就把‘我有问题’写在脸上了，一个富裕村子的村委会主任连装都不会装。”许昌铭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你待会问人家问题的时候不要太严肃，人本来就紧张，你还摆个臭脸。”季言侧过身对许昌铭说。
“那谁不知道我们许队是‘制冷机’系列，能这样不错了。”毕茹赶紧回答道。
“闭嘴！”许昌铭一个眼刀飞过去，对面表示立刻闭嘴然后乖乖回到座位上。
“我应付不来这样的局面，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一会他们到村子里一查就什么都发现了，本来就来不及收拾！”赵庆干对着电话低声吼道。
“你哥那么会装，怎么你就那么废！”电话那头的人吼得更放肆一些，“你刚才说的那都是什么！你怎么就一点没学到你哥的脑子！”
“我…”赵庆干顿时有些语噎，“我当初就不想跟我哥干这个，是你们非架着我。现在我哥死了，你们要是不帮我那就一起死！”赵庆干也是被逼急了，直接拿前途跟对面的人下注。
对面的人似乎是被这话震慑到了，于是也换上更为平和的语气：“钱殊现在人还活着，政法委那边不可能短时间地受到变动，我这边尽量的从省里找关系。还有，停止调查是不可能了，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到了中央政法委，不给个说法不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学你哥把警察给拖住，不要让他们进村子里，剩下的我来解决。”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赵庆干听完这番话以后把红色电话机挂上，坐在椅子上想着后续的方案。计划生变，他哥死的太突然，让他这个只会听话的人失去了主心骨。
“赵主任，文件已经送过去了，那几位警察还想找您问点别的。”秘书推开门对着赵庆干说。
“也不全是警察，里面不还有个检察院的？”赵庆干恍惚地说道。
“什么？”秘书疑惑地问。
“没事……老规矩，让他们走吧。”赵庆干甩甩手，示意秘书退下。然后打开书柜后面的暗门，乘电梯下去。
“赵主任心脏病发作了？”葛旭阳一脸不信的说，“他这心脏病还真是召之即来啊！”
“你也闭嘴……”许昌铭又飞出去一个眼刀。
“是的，真不好意思，我们村的医生已经在进行调养救治了。”秘书十分抱歉的解释。
“那我们去看看吧，来这一趟还没聊上两句人家就犯病了，怎么都过意不去。”季言对秘书说。
“是这样的，我们主任他身体现在不太适合会见，所以还是请各位先回吧。我们主任说这些文件各位可以直接带走。”秘书还是一脸标准的职业微笑，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行吧。”季言尴尬的笑了笑，“那……”
“那我们想去村子里转一转，了解一下情况，请你们带一下路。”这次换许昌铭抢话。
“这个……也不行，按照惯例，村子里面死了人直到头七结束都不可以有外人进入。”秘书愣了一下就恢复了刚才的假笑：“所以还请各位先回吧，传统的力量很强大，如果硬碰的话可能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合着我们警察现在见不着你们主任进不了你们村子！”毕茹作为新时代的倔强青年，面对一脸职业假笑实在忍不住，“搞得这么神秘你们村子是在干嘛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制毒呢！”
秘书的职业假笑明显的僵住了，不过没等她开口，许昌铭就说：“行了，既然赵主任有恙，村里又在办丧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们祝赵主任早日康复。”然后带头离开会客室，身后还跟着一只气鼓鼓的“毕·河豚·茹”。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直到葛旭阳发动车子开出党群服务中心，季言才大呼一口气，然后冲前面伸出一个大拇指：“小毕同学，我相信你这个月可以领到一笔不小的奖金和加班费，说不定还会获得一个个人三等功。”
前面的毕茹一脸问号的转头：“季主任，您在说什么啊？”
季言看着身边笑容已经快止不住的许昌铭，笑着对毕茹说：“你一下子就指明了这个案子的调查方向，说不定还无形之中帮你们许副队把线索都串联了起来。是吧，许昌铭同志！”
许昌铭依旧保持着笑容，转头对着身边的人说：“还不错，起码不是个弱智。”
“我去你大爷的！”季言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说……”毕茹震惊的头都快扭到了还没转过去。同样震惊的还有正开着车，因为太过震惊而闯红灯了的葛旭阳。
“一个小地方那么富，产业和县里面切割，在警察面前打死不让进，一旦缺钱就有动荡，主任配专职秘书并且说话滴水不漏的村子，注意是村子！”季言笑着说，“除了制毒，我想不出任何一个合法行业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季言和许昌铭在后面聊着关于后续处理以及扩大调查组的事情，因为比较兴奋所以两人聊得非常愉快，只留前面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刑警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以前应该接触过涉毒案件吧。”许昌铭问道。
“嗯，我们第三检察部就是刑侦和禁毒都处理，你呢，是第一次？”季言反问。
“我……这是第二次，刚入职的时候跟着赵队处理过一起吸毒案，不过吸食的数量很少，而且未成年。”许昌铭回忆着，那时他刚刚毕业到市局还是借调的，结果第一起案子就是跟着赵楠处理涉毒案件。
“你们赵队长确实是很厉害的一位强人。”季言的语气里满是尊敬，“以前我干经侦检察的时候就知道她，桓平政法铿锵玫瑰系列第一人。不过她今天请假了，不然还能好好聊一聊。”
季言话音刚落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等她请假回来了的，又不是见不到了。”许昌铭说完便打开电话：“李局，怎么了？”
“许昌铭同志，我现在正式通知你，经局党委决定并报市委组织部和省厅及部里批准，你任桓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兼党总支代理书记，升二级警督衔，即日起正式主持刑侦队工作。警衔任命书已经送到你的办公室。”李海刚冷静而一连串的读完了上面的任命通知，许昌铭找不找机会插嘴也没有意识 。
“什么意思……赵队呢？”许昌铭的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赵楠对他说的话，还有那句
你迟早是要接我的班的。
“赵队它……”李海刚的声音肉耳可听的纠结，“牺牲了。”
“许副队，许昌铭，唉你起来啊！”“许队你没事吧！”“怎么了!?许队我们马上就到市局了你再坚持一会！”
车子还奔走在前往市局的路上，却永远不会再有另一个人开着越野在这条路上送他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