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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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恨意
卓特氏气急败坏的从李氏院里回来，站在屋子中央半天捶胸顿足。
鄂嬷嬷小心翼翼的递给她一杯茶，卓特氏伸手去接，却被烫了一下，然后恼羞成怒的直接打翻在地。
鄂嬷嬷连忙蹲下身子去收拾，却被卓特氏看不顺眼，狠狠踢了一脚。
“没用的东西！”
鄂嬷嬷捂着被踢的地方，狼狈的起身凑到卓特氏身边小心讨好。
“夫人别气，这次让那两个贱人躲过去了，咱们还有的是法子呢。”
卓特氏心里烦躁，不耐烦的问道：“还能有什么法子！一天天的，没一件事让我省心！还有，上次钱都收回来了么？”
鄂嬷嬷冷汗直流，说话吞吞吐吐。
“还差几家......”
卓特氏抬手一个巴掌，打歪了鄂嬷嬷的老脸。
“我留你到底还有什么用！”
鄂嬷嬷惶恐不安的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求夫人恕罪，求夫人恕罪，”鄂嬷嬷抬头恳切的看着卓特氏，“夫人，再给老奴些时日，老奴定然将这事情给夫人办好！”
卓特氏运着气，一只手颤抖的指着鄂嬷嬷。
“我再给你最后三日，要是还办不好差事，鄂嬷嬷，你就等着全家被发卖吧！”
鄂嬷嬷听了浑身一颤，悲哀的看着卓特氏，开口想求情，却看到卓特氏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好作罢。
想自己跟着卓特氏几十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不能不让人寒心啊。
眼见屋内没有了声响，在门口听了半晌墙角的连翘，端了一碗鸡粥躬着身子，小心的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乌鸡汤熬得，里面还放了补身的药材，夫人还是要保养好身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等着夫人拿主意呢。”
卓特氏火气稍稍下去，真是有些饿了，一个眼神，连翘就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让你盯着，不是让你光长着眼睛瞧，要会看会听。她们回去可有说些什么。”
连翘谄媚的笑道：“那对母女回去就抱头痛哭，左不过是叹自己命苦罢了。”
卓特氏冷哼一声，“装腔作势，那个小狼崽子，今天不是硬气的很吗。”
“选秀是多大的事，仗着自己长的狐媚，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么多高门大户的嫡出贵女都挑不过来了，能看上她？往日我也是太看得起她了，我就等着她落选，重新回到我的手心里，到时候还不是我说如何，就如何。”
“夫人深谋远虑，奴婢倒是偷听到二姑娘进宫没有银钱打点，她们料想夫人这边不会给备下。”
卓特氏得意的靠在椅背上，手中的调羹随意的搅动。
“算她还有些自知之明。”
连翘迟疑了一番，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
“说是捏着了大姑娘的短处，要找大姑娘使点钱花！”
卓特氏心里“咯噔”一声，满眼不可置信。
鄂嬷嬷看着卓特氏的碗都好端不住了，连忙上前接过来。
连翘看着卓特氏凌厉的目光，身子抖了一抖，却还是上前挤开鄂嬷嬷，凑在卓特氏耳边嘀咕了一番。
鄂嬷嬷被连翘挤走，手中的碗没有拿稳，没吃完的鸡粥撒了一身，但瞧着卓特氏的脸色，又不好发作，只能狼狈的立在原地。
卓特氏听完，一只手拍在桌子上，一只手抚着胸口，踉跄了一下，被连翘上前扶住。
卓特氏平复了一番后，咬牙说道：“带人，去那个小畜生的院子，给我围住。”
鄂嬷嬷不了解前因后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卓特氏气急败坏道：“去把大姑娘的院子给我围起来，快去！”
云蕙拿着刚收到的书信，心中喜不自胜，连连看了几遍，翻来覆去将每个字都记在心里。
这时，庆和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进门时还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
“姑娘，不好了，夫人来了！”
云蕙听了也慌张起来，拿着手里的信不知该如何是好。
庆和在门口望风，时不时催促道：“姑娘快点，夫人快要进来了！”
云蕙四下寻摸，最后把信夹在了话本子里。
卓特氏面无表情的坐在云蕙的书桌前，眼睛直盯着云蕙，却不说话。
云蕙感觉到了卓特氏来者不善，方才来的时候就气势汹汹的，不敢和其对视，头都快垂进地里，浑身冷汗直流，面上故作轻松。
“额娘今日怎么到我这里来了，都怪我，这几日偷懒，没去给额娘请安，求额娘饶恕。”
卓特氏嗤笑一声，目光如炬。
“把庆和带上来！”
鄂嬷嬷原先只是立在一旁，现在看到庆和被压住，心里登时一紧。
庆和瘦瘦小小一个，被两个大力婆子钳住，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然后被压在地上，无助的求饶。
“夫人，求夫人饶命啊，饶命啊夫人。”
卓特氏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中含着冰冷。
“你现在招，还是我打死她，你再招？”
云蕙隐隐觉得是因为书信之事，却又不敢笃定，心中也是十分害怕，尤其在卓特氏凌厉的目光里，云蕙感觉自己浑身像动不了一样，只能呆立在原地，张了张嘴没有吐出半个字。
卓特氏看着云蕙呆住的样子，一时更是火大，如今也是硬起心肠。
“打！给我狠狠地打！”
“啊——”庆和只凄厉的叫了一声，就被塞住了嘴，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云蕙这时候仿佛才被惊醒一般，眼中的无措流露出来，下意识跪在卓特氏脚边哀求。
“额娘，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算是犯了错该打我的，你打我吧，放了庆和吧！”
卓特氏目不斜视，冷硬的说道：“主子犯错，奴才不知规劝，还帮着主子欺瞒，这样的奴才就该打死了事！”
云蕙看着庆和越来越虚弱的叫喊，只能在原地无助的哭泣，却没有引来卓特氏的丝毫疼惜，只能去趴在庆和身上，却被人拉开，最后瘫坐在地上。
鄂嬷嬷早就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把头磕的头破血流，却没有换来卓特氏的一个眼神。
看着进气多出气少的闺女心疼的不行，只好爬到云蕙面前。
“大姑娘，求您就说了吧，夫人什么都知道了，就等着您自己承认了，庆和就要被打死了，您就可怜可怜庆和吧！”
云蕙终于扛不住了，连滚带爬的爬到庆和身上拦住。
“我说！我说！”
“住手。”
卓特氏一手拿着话本子里夹的书信，愤怒的揉搓成一团，狠狠甩在云蕙脸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云蕙心疼的捡起来抱在胸前。
“所以，你跟那张家那个丫头是为了一个人......”
云蕙自从什么都说了，也就什么也不怕了，脖子一梗，像是要英勇就义。
“张郎与她只是表兄妹关系，并无其他瓜葛，是她纠缠在先！”
“够了，不知廉耻！”卓特氏看着云蕙，头疼不已。
“你，你究竟看中他什么？一个穷举子，家无恒产，身无长物，还要在亲戚家借住，表兄妹之间，关系暧昧，又与你！”
卓特氏无奈的看着云蕙道：“咱们家是旗人，你是待选秀女，说出去，是要抄家灭族的！”
云蕙浑不在意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又如何能看得上我呢，就连阿玛，额娘你，不也觉得我比不上聿苧吗？”
卓特氏沉默了一瞬，语气生硬道：“我何曾这样说过。”
云蕙激动的吼道：“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我比不过聿苧，不如她皮肤白皙，不如她眉眼精细，那是因为李氏生的比你好！所以你恨她抢走了阿玛，可是，阿玛是自愿纳她为妾的，而且阿玛还有别的妾，为什么你最恨李氏，因为你觉得李氏长的最美，因为你觉得自己长相一般，阿玛才会厌恶你的！”
“啪！”重重的耳光甩在云蕙脸上，片刻后，云蕙的半边脸就高高的肿起。
云蕙捂住自己的脸，对着卓特氏嗤笑一声道：“原来被人甩耳光是这种感觉。”
卓特氏看着云蕙，有一瞬间的后悔，然后又冷下心肠。
“禁足屋内，罚抄女诫百遍，选秀前，你都别想出踏出这里半步。”
云蕙硬气的看着卓特氏，眼睛一眨也不眨。
“庆和勾结外人，纵容主子，给我再打五十板子。”
鄂嬷嬷方才刚要松一口气，就被巨大的惊吓包围。
不成的，再来五十板子，庆和肯定就没命了。
“夫人，夫人，求你了看在老奴跟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庆和吧，求您饶她一命吧！”
鄂嬷嬷死死抱住卓特氏的腿，疯狂的求情，什么里子面子如今都不顾了。
连翘上前把鄂嬷嬷扯开，不屑的说道：“大姑娘这些日子都在院子里哪都没去，要不是庆和，哪来的书信，听门房的人说庆和可是日日都要出去，拿东西出去，带东西回来那可都是常有的事，鄂嬷嬷，你说这些东西都去了哪儿啊？”
卓特氏一听，火气更大了。
“给我狠狠地打，打死算完！”
鄂嬷嬷听了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见求卓特氏没用，只能又去求云蕙，这次却被连翘叫人架起来，连云蕙的边也摸不到。
云蕙看着被摁在地上的庆和实在不忍，只好说道：“都是我指使的，庆和胆子小，要不是我逼她，她不敢的，要罚罚我好了！”
卓特氏眼神微眯，面色阴鸷。
“所以，为什么要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之事！我知道，定是你硬拉庆和为你在中间传递，庆和无辜，但是我要叫你记住，庆和的血都是因为你！”
云蕙此时自身难保，只能在心里祈求庆和能扛得住吧。
谁知，才十板子，就停手了。
卓特氏不悦的看向行刑的婆子，问道：“怎么停了！”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一人上前伸出手试探，下一刻，“咻”的把手收了回来。
婆子声音颤抖地说道：“回夫人，人不成了。”
“我的儿啊——”鄂嬷嬷高声喊了一句，然后头向后一样，晕厥了过去。
云蕙方才低着头不敢看庆和，听了这话，下意识去瞧，却只看到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一滩烂肉，只这一眼，竟也昏了过去。
卓特氏现在也是六神无主，只能高声的叫喊着请大夫。
聿苧手中的毛笔停住，墨迹在纸上晕染，黑的连成了片。
文心担忧的看着聿苧道：“姑娘。”
聿苧这才如梦初醒，无意识地站在原地踱步，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等意识到后，方才放下手中的笔，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好一会儿，聿苧才开口道：“庆和怎么样了。”
文心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我要听。”
文心这才只好斟酌的说道：“听说抬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人样了，骨头都被打断，只剩层皮肉连着。那几个婆子做惯了粗活，平日里能顶男人使的，夫人又下令不许留情，自然没有留手。”
文心看着聿苧的脸色，没有再多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聿苧轻轻的说道：“有了......庆和的事，鄂嬷嬷和夫人定然会离心，你让连翘再敲敲边鼓，务必让鄂嬷嬷开口。”
“诶，姑娘放心吧。”
文心就要走出去了，突然被叫住。
“庆和那里，你看着给添补一些，希望她别嫌少。”
说完，聿苧也没有管文心的反应，转身进了里屋。
额尔吉图和卓特氏发生了从未有过的争吵，平日里在额尔吉图面前低眉顺眼的卓特氏，如今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你知不知道官眷放印子钱，那是杀头大罪，几个头都不够砍得！”
卓特氏咬着牙怒视着额尔吉图道：“不放印子钱，不放印子钱这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去大街上要饭哪！”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无知妇人！”
“命重要，可你都没钱吃饭了，你还装什么清高，就你每个月拿回来那点俸禄，吃糠咽菜你都吃不饱，这些年，要不是我的嫁妆顶着，你抬回家的那几个妾室都得发卖出去！”
“你！”额尔吉图抬手就要打卓特氏，卓特氏躲了一下，然后被额尔吉图扯住手腕。
“先不说这个，云蕙是怎么回事！”
提到云蕙，卓特氏下意识躲开额尔吉图的眼神，不自然地坐到椅子上，背对着额尔吉图。
“云蕙能有什么事。”
“你还想骗我！你连她的贴身丫鬟都给打死了，再怎么想也不会是小事！你别告诉我......”
卓特氏头痛的抚着额头，额尔吉图平日只是不管事，并不代表他傻。
看着不否认的卓特氏，额尔吉图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心口一股急火攻起。
“这是要把整个家族都拖下水啊！你去，把她吊死！你要是下不了手，那我就亲自来，左右是不能留这个祸害了！”
“老爷，老爷你息怒！”
是夜，今日确实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聿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这时，房门突然响了。
细微的动静由远及近，来人是赤着脚踩在地上的，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聿苧一动不动，装作熟睡的样子，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双手紧紧攥住盖在身上的被子。
月光透过窗子，映照在云蕙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云蕙手上闪着白光的瓷片。
云蕙停在聿苧床边，即使屋内漆黑看不清人脸，云蕙缓缓抬起双手，将手中锋利的瓷片高高举起，狠狠刺向聿苧的头部。
“去死吧！”
聿苧仿佛能感受到瓷片割裂空气，风吹在自己的脸上，下一刻聿苧奋力掀开棉被，将云蕙整个罩住。
趁云蕙一时反应不及，聿苧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抱住云蕙，将其扑倒在地上。
云蕙挣脱不开，两条腿死命的蹬踹，左右摇摆，始终无法把骑在身上的聿苧挣开。
聿苧喘着粗气，用尽全力压着身下的云蕙，狠狠捶了两下。
“你是疯了不成，要疯自己疯去，别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下面的云蕙顿了一顿，突然用力一滚，将聿苧从身上晃了下去，自己也挣脱开来。
云蕙对着聿苧一个扫腿过去，聿苧一时不防便被绊倒，云蕙也倒在聿苧身上。
聿苧一只脚高高抬起，狠狠蹬踹在云蕙的肚子上，看着云蕙吃痛的样子，云蕙连忙利落的爬了起来。
聿苧从地上爬起后，就看到面前发丝糟乱不人不鬼的云蕙，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云蕙阴狠的看着聿苧说道：“都是因为你......”
聿苧眼神微动，面色如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蕙死死地盯着聿苧，狠狠的问道：“庆和的事，额娘的事，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聿苧无辜的看着云蕙回道：“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
“哈哈哈哈哈哈......”云蕙猝不及防仰天笑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副目空一切，好像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
云蕙用瘆人的眼神盯着聿苧，嘴角上扬。
“明明身份低贱，即使你每天装模作样的做小伏低，可还是掩饰不了你眼睛里的不认命。”
云蕙的眼神越来越冷，“所以，我派人提醒额娘可以用你院子里的花销做文章，赶你额娘出府，你就把我和额娘的事情捅出去，还害死了庆和！”
聿苧没有否认，笑着低下头，再抬头就是用同样冰冷的目光与云蕙对视。
“所以，姐姐为什么总是要与我为难。”
聿苧像是终于放下了枷锁，对着云蕙终于不再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而是更加的自如和轻松。
“其实，姐姐并不需要怨恨，因为庆和，是因为姐姐才死的。”
云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聿苧自顾自的点着头继续说道：“因为姐姐的自大狂妄，使得姐姐自以为天衣无缝，姐姐自信不会被夫人知晓，所以，明知一旦事发，庆和必然首当其冲，但姐姐还是逼迫庆和，为你们在中间传递信件。”
“姐姐又是那么的胆小懦弱，你潜意识知道，就算夫人什么都知道了，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可你又不敢一力扛起夫人的怒火，所以你卑劣的窃喜着，夫人只要打过庆和，就不会再对你如何，至于庆和，就只能祈求她命硬些了。”
云蕙崩溃的抱住自己的头，怒吼道：“不是的！你说谎！你说谎！”
聿苧凑近云蕙，亲切的用一只手环住云蕙的头，随手拨弄着她散开的头发。
“你此生注定，只能在我之下，所以，带着你的怨恨，过一辈子吧。”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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