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6、冲突

　　紧闭的急诊室大门终于打开，两个人同时上前。一个护士探出身子问站在门口的两人，“你俩谁是小孩的监护人？”

　　穆行立马回道：“我是，孩子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

　　护士能理解家长的焦急紧张，耐心答道：“送来的及时，已经脱离危险了，是食物过敏引起的休克，你们当家长的难道不知道孩子对坚果过敏？”

　　坚果过敏？

　　穆行一直压抑的怒火“腾”地一下蹿起，他猛地回头，眼睛冒着火冲蒋贝吼道：“你给小树吃坚果干什么？”

　　内疚和后怕在蒋贝心中不断堆叠，他怔怔地开口：“我怎么知道小树对坚果过敏？”

　　穆行气极，一拳头挥了过去，毫无防备的蒋贝被打地踉跄后退，嘴里漫起一丝血腥味。

　　“别在这打架！”护士发出一声惊呼，却不敢上前。

　　穆行没理，又一把揪住蒋贝的衣领，他的力道极大，蒋贝几乎被他整个拎起，握紧的拳头又高高抬起。

　　刚那一拳打醒了蒋贝，他没被穆行迫人的气势吓到，而是微眯起眼盯着他，冷哼了一声：“你也不知道吧？”

　　穆行揪着蒋贝衣领的手蓦地松了劲。他确实不知道小树坚果过敏，那个蠢女人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跟他交待，蒋贝又怎么可能知道？

　　攥紧的拳头无力落下。

　　两个人无声对视，护士赶紧上前对穆行说：“你过来签下字。”

　　穆行收回与蒋贝对峙的视线，快速查看了遍护士手里的纸页后签了字，接着问护士：“孩子醒了没？我能看看吗？”

　　“刚做了急救，这会儿情况稳定了，你可以进去看看。”护士向急诊室里指了指，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特意叮嘱道：“小朋友还很虚弱，不要打扰到他。”

　　穆行轻声走进诊室，蒋贝紧跟在后，两个人透过白色隔帘看到小树苍白着小脸睡着了，细小的眉头微微蹙起。

　　如果不是送医及时，小树的后果不堪设想，万一小树出了事，找到她了要怎么跟她交待？穆行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站在门口的蒋贝紧握着拳，手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怼穆行，但眼前小树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他从没这么后怕过。

　　在两人窒息的沉默中，护士将小树推进特护病房。

　　“嗡……”

　　穆行的手机已经震了好几遍，等小树的情况稳定下来他才走到病房门口接起电话。

　　“穆祖宗！你干什么去了？你不是说马上就回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两天要是再通不过测试可就麻烦了！”纪林的声音异常激动。

　　穆行沉默地听着，向房间瞟了眼确认小树没有被吵到才出声：“我这出了点状况走不开。”

　　“我不管你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天塌了你也得给我赶回来！”纪林的语气严肃，他很少有这么认真说话的时候。

　　穆行没回话，而是焦躁地在走道来回踱着步。

　　“小树我来照顾。”一直沉默的蒋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门口，开口对他说，“小树这样是我造成的，我得负责，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来照看小树。”

　　穆行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看过去，蒋贝微低着头，视线落在地面，挨了一拳的嘴角有些红肿。

　　因担心小树安危而蹿起的怒火已经平息，穆行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公司还有事，你今天晚上照顾一晚，明天林姨过来。”

　　简短交待完，他进去看了眼小树便快步走出病房。

　　等穆行的身影完全消失，蒋贝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他颓然坐下，沮丧地垂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园长的电话。

　　“喂，小蒋啊。”

　　“王园长，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请两天假。”

　　“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王园长关心道。

　　“谢谢，我自己可以处理。”蒋贝没说具体情况。

　　“那好吧！”听他不愿多说，王园长也没再问，直接就同意了。

　　挂了电话，蒋贝握住了小树软乎乎的小手，一直熟睡的小树眼皮动了动，小手也跟着有了动静，蒋贝赶紧起身等小树醒来。

　　小树慢慢睁眼，蒋贝焦急心疼的脸在他眼前聚焦。

　　“小树，你感觉怎么样？”

　　“这是哪啊？”小树的嗓子哑得难受。

　　蒋贝赶紧去拿水，“这是医院，你今天吓到老师了，医生说你坚果过敏，你自己知道吗？”

　　小树愣了下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妈妈从来不让他吃坚果还有巧克力，小小年纪的他也不懂为什么，小树沮丧地摇头。

　　蒋贝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给他喂温开水，向小树解释道：“你爸爸也很担心你，他公司还有事刚走，老师陪着小树可以吗？”

　　“好。”人难受的时候会对身边的人产生更多依赖和亲近，小树下意识地主动抓住了蒋贝。

　　蒋贝回握住他的小手，心里满是自责和心疼，小树淡淡的眉毛轻微皱着，他想要转移小树的注意力，便提起精神，语气轻快地对小树说：“老师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讲给小树听好不好？”

　　小树点头，于是蒋贝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一只小鳄鱼……”他讲了一个又一个，小树听得认真，眉头渐渐舒展，偶尔还会笑出声来，不过他身体毕竟还是虚弱，很快又在蒋贝的故事声中睡着了……

　　穆行和工程师技术员们一起熬了个通宵，经过不断的调试修改，新产品终于通过了测试。大家都松了口气，穆行对满脸困色的一伙人说：“大家辛苦了，今天休息一天，回去补个觉。”

　　疲惫的众人如蒙大赦，纪林更是夸张地高举双臂欢呼，“谢谢老板！”

　　穆行冷冰冰地指着纪林：“你除外，剩下的工作你来收尾，我走了。”

　　办公室响起纪林震天的哀嚎。

　　熬了一整晚，穆行顾不上回去修整一下就直奔医院，在病房门口听到小树的笑声，他不由顿住脚步向里望去。

　　蒋贝正和小树说着话，小树看起来好了很多，苍白的小脸又有了血色，不知道蒋贝说了什么，小树“呵呵”笑出声来。

　　“后来呢？咕咚到底是什么？”小树稚嫩的声音追问着，蒋贝卖了个关子，“你猜？”

　　还没猜出来，穆行进来了。

　　他这几天都呆在公司没回家，没打理的头发凌乱地支愣着，胡子冒出来也没来得及刮，满面倦容，和平时的精英形象相去甚远。

　　蒋贝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几乎没合眼地照顾了小树一晚上，他这会儿黑着眼圈一脸憔悴。

　　“穆先生，你来啦？”林阿姨最先看到穆行。

　　蒋贝和小树闻声一起抬头看向病房门口。穆行走进来，顺手摸了摸小树柔软的小卷毛，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树收起刚才放松的笑容，闷声回答了句：“好了。”

　　穆行摸着他头发的手一顿，稍显尴尬地收回手。

　　小树在穆行面前的淡漠和拘谨不得不让蒋贝又起疑心，这也太不像正常的父子俩了？小树这是害怕穆行？

　　正想着这父子俩奇怪的氛围，林阿姨的话将他拽回神来：“小蒋老师，你回去休息下吧！这有我，穆先生也来了。”

　　蒋贝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他和穆行见面也尴尬，于是站起身回道：“那我回去趟，晚点再过来。”

　　林阿姨点头，穆行望着小树沉默着，没做出什么反应。
　　蒋贝轻声对小树说：“小树，老师一会儿过来给你带好吃的。”

　　小树期待地点了点头。

　　蒋贝回到幼儿园，先去了王园长办公室，如实将情况告诉了她。

　　王园长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背，没想到穆行的儿子又在她幼儿园老师这出了事，她长叹了口气，“小蒋，园里的事情你不用管，照顾好小树就行，这件事穆行有没有为难你？”她看向蒋贝的目光流露出同情。

　　“没有，这件事是我个人的过错，和园里没关系，如果穆行要求赔偿或者要我离职，后果都由我承担。”蒋贝平静许诺道。

　　王园长“唉”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蒋贝回到宿舍快速冲了个澡，才觉得自己又有了人的模样。他煮好粥，炒了两个简单清淡的菜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

　　一进病房就见穆行和小树一大一小沉闷地坐着，看到他来小树脸上才露出笑。

　　蒋贝架好病床上的搁板，问小树：“肚子饿了吧？老师给你带了热乎的白粥，还有土豆丝和火腿。”

　　小树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肚子正饿着，灵敏的小鼻子捕捉到一丝饭菜香，不由咽了咽口水。

　　将饭盒里的白粥和菜拿出来，蒋贝看了下房间，问：“林阿姨呢？”

　　“林奶奶回去吃饭了。”

　　“哦，我还给林阿姨带了一份。”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穆行突然出声：“给我。”

　　连续几天吃的重油重盐的工作餐，穆行胃里正难受，从蒋贝打开饭盒他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清香，肚子不争气地咕咕抗议起来，他确实饿了。

　　看他一脸疲惫，蒋贝将另一份饭菜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