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7、赔偿

　　穆行接过饭盒看了眼，闻着挺香看着也清淡可口，在经历了饥肠辘辘和熬夜加班之后，吃到这样简单爽口的饭菜，穆行只觉得浑身舒畅，身上的疲惫减轻了很多。

　　吃过午饭，蒋贝哄小树睡着，一阵困意袭来便趴床边睡了。

　　穆行也在陪护床上睡了一大觉，直到把熬夜的觉补回来才醒。他起身揉了揉眼，发现小树不在病床上，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小树？”

　　穆行走出去拉住门口路过的护士问：“这儿的小孩去哪了？”

　　护士向外面指了指，“他们去小花园了。”

　　穆行立即朝楼下走。

　　“小蒋老师，这些蚂蚁不累吗？”小树蹲在花园里认真看着一队小蚂蚁抬着食物残渣不知疲倦地往前爬。

　　“它们这是在……诶！别这样！”小树毫无预兆地伸出食指按下其中一只蚂蚁，惊得蒋贝赶紧拉他手制止，但他出手还是慢了，小小的蚂蚁已经被压扁。

　　看到小树眼里显出的兴奋光彩，蒋贝神色有些复杂。

　　穆行跑出住院楼，楼下的小花园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继续往里走，这才发现蹲在灌木丛后的两个身影。

　　蒋贝听到脚步声回头，穆行已经走近了，他低沉着嗓子对小树说：“小树，起风了，回房间。”

　　“嗯。”小树又恢复了听话乖顺的模样。

　　“我回趟家。”穆行留下这句话就要走，蒋贝叫住了他：“我有话和你说。”

　　小树被送回病房交给护士帮忙照看，蒋贝跟在穆行身后往停车场走。虽然这几天两人碰了好几次面，却没说过几句话，穆行定住脚步问他：“什么事？”

　　蒋贝犹豫了下才开口：“昨天我说话冲动了，小树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这次的事确实是他引起的，他这两天心里一直不好受。

　　没等穆行回应，蒋贝继续说道：“小树的医药费我来承担，你如果要赔偿，”想起浩浩挨几拳就要赔两万，小树这得赔多少啊，蒋贝忍着心疼咬牙说道：“不论你要多少我都负责，你要我离职我也接受！”

　　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穆行不禁将目光落在了蒋贝脸上，对方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垂着的眼，看不清眸里的神色，但紧抿的嘴唇显露出他的紧张和不安。

　　穆行不动声色地看仔细了些，蒋贝嘴角的红肿已褪，泛着一团不明显的青紫。

　　他没急着回答，虽然小树的事责任不全在对方，但蒋贝之前对他生硬的语气和态度让他心里不爽。不过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蒋贝一道歉他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看到蒋贝一脸豁出去承担赔偿的样子还觉得有些好笑。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穆行车旁，穆行抬起大长腿对着车门的位置点了下，蒋贝顺着他的动作一望，表情顿时就僵住了，汽车的驾驶座车门陷进去一块还被蹭掉了块漆，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抱小树冲过来时踢上车门那一脚……

　　是他弄的没错了。

　　蒋贝又望了眼穆行的车标，他对车不太了解，只认识一些常见的品牌，穆行这辆显然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但从流畅精致的车型和闪着低调暗光的车身来看，绝对价格不菲，这修一下得多少钱？

　　他不禁盘算起手头的存款，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生活费和备着急用的一部分，其余的他都寄给了阿姐和阿爸阿妈，手里并没有多少存款。

　　穆行一脸玩味地看着蒋贝认真盘算的样子。良久，蒋贝终于抬起头说：“这个修理要多少钱，你给我个数，我一定赔。”

　　这么一会功夫，蒋贝身上背了几笔巨债。

　　穆行没答话，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没想过要蒋贝赔偿，不过现在的蒋贝不再在他面前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他觉得挺好。

　　“昨天我也冲动了，不该打你那拳，医药费就两清了，至于赔偿和修车费，这个以后再说，你先照顾好小树。”

　　穆行说完开了车门扬长而去。

　　回到家，林姨正做着晚餐，穆行对她交待道：“林姨，你准备好晚饭，一会我送过去。”

　　林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穆先生，你回来了好好休息，我送过去就行。”

　　“没事，我下午休息好了，你晚上不用去了，我洗个澡就过去。”

　　“那……好吧。”林姨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冲了个热水澡，穆行终于洗去一身疲惫，刮干净冒出来的胡茬，没有特意收拾发型，穿了身舒适的休闲装。不用去公司，不用谈业务，不用在员工面前摆老总的架子，穆行也不过三十出头，一身休闲装看着年轻亲和不少。

　　他很快赶回医院，走进病房将饭盒交给蒋贝，蒋贝取出白粥和菜，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小树。

　　等喂完小树他的那份就得凉了，穆行拿过他手里的餐盒和勺子，坐在小树跟前，照着样子尽量耐心地喂小朋友。

　　蒋贝走向窗台也开始吃饭，两个人依然没什么话。

　　一直到晚上八点半该关灯睡觉了，小树还黏着蒋贝，对穆行却没句话也没个笑脸，穆行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望着亲亲近近的两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冷着脸走过去打发蒋贝，“你回去吧，这有我就行。”

　　小树一听赶紧抓住蒋贝的手不让他走，“我要小蒋老师陪我。”

　　“小树，爸爸陪你，让小蒋老师回去休息。”

　　穆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小树将蒋贝的手抓得紧紧的，固执地说：“不！我不让小蒋老师走！”

　　穆行有些凶地瞪他一眼，小树瞪大眼睛回了过去。一大一小争执不下，蒋贝对穆行开口道：“要不我留下，你回去吧，我陪着小树就好。”

　　本来就不爽小树对蒋贝的亲近，对自己的冷淡，穆行倔脾气上来了，冷声说：“我不回。”

　　于是两个人都留下了。

　　这是单人病房，只有一张陪护床，穆行向门外的护士提要求，“这里再加一张陪护床。”

　　护士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穆先生，今晚没有多余的陪护床了。”

　　“没事，我在这休息就行。”蒋贝拍了拍小树的病床边，穆行没再说话。

　　灯暗了，蒋贝给小树盖好被子，开始低声讲故事，小树偶尔问个问题不时笑几声，慢慢睡着了。

　　房间又陷入沉默，穆行背靠窗台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出神，小树对蒋贝的信任依赖，完全不同于在自己面前的顺从拘谨，即使他和小树有血缘关系，小树也和他始终亲近不起来，强烈的挫败感让穆行不由叹了口气。

　　小树经历了这番折腾，而那个蠢女人还不知道在哪。

　　他回头望了眼房间，蒋贝正低头看手机，虽然下午对他道了歉，但蒋贝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穆行终于有空捋一下和蒋贝的几次接触。

　　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云顶咖啡，蒋贝问起小树妈妈和伤疤的事，两个人不欢而散，再来是昨天他一时气急动手打了蒋贝一拳，还有之前蒋贝送喝醉的他回家……

　　但是！这小子居然打了我耳光！

　　想起这茬的穆行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后的陪护床被撞得发出一声响，蒋贝闻声抬头，睡梦中的小树惊得翻了个身。

　　动静有点儿大，穆行尴尬地换了个站着的姿势，心想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提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穆行就去了公司，蒋贝在医院陪着小树。在医院可太无聊了，晚上小树闹起了脾气，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呆在医院，蒋贝无奈之下拨通了穆行的电话。

　　一看是蒋贝的电话，穆行担心小树又出什么事了，声音骤然紧张起来，“小树怎么了！”

　　听到蒋贝说“小树要出院，我劝不动。”穆行松了口气，回道：“我就过来。”

　　他很快赶到，先去询问了医生意见，取得同意才答应小树带他回家。

　　小树换回自己的衣服，抱着小熊站在正收拾东西的蒋贝身边，拉着他的衣角说：“小蒋老师，你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穆行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语气严肃地说:“小树，小蒋老师有他自己的事情，你不能这么黏着老师。”

　　小树低头不再说话。

　　他们一起回到小区，蒋贝在幼儿园门口下了车，对着车内一脸不舍的小树笑了，“小树，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周一在幼儿园见！”

　　小树听话地点点头，穆行和蒋贝对视了一眼，发动车进了小区。

　　***

　　没几天就到了国庆节，幼儿园的工作还算轻松，空闲时间和节假日也多，蒋贝打算找份兼职多挣些钱早点把欠的赔偿和汽车修理费还了，不然在穆行面前说话都不硬气。

　　他一大早出了门，出了小区要走挺长一段路才有公交站，不过他也不着急，刚好可以欣赏下沿路的风景。

　　这条路上一排排大树林立，秋风将树叶吹黄，每次经过都带起一阵叶落。蒋贝不紧不慢地走着，特意踩着地上的落叶，每踩一步，干燥的落叶便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