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5、过敏

　　穆行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厚重的遮光窗帘让昏暗的房间一时分不清白天黑夜，脑子像是被钝器重击过的疼，穆行醒了醒神，按着太阳穴缓缓起身，几下摸到手机，已经关机了，他才想起是自己昨晚迷糊中嫌手机振动烦人给关了。

　　手机一开机就被各种微信和未接来电狂轰乱炸，穆行先看了眼时间，10点半！喝酒果然误事，他一向准时的生物钟也失灵了。

　　“嗡……嗡嗡……”

　　手机在手里振动起来，是纪林，穆行一边按着额头一边摁下接听键。

　　“喂！穆行！是不是你？”纪林劈头盖脸地问。

　　“不是我是谁？”穆行声音沙哑，嗓子干渴难受，浑身酸痛得不想动。

　　“昨晚不就不是你？”

　　昨晚？穆行想不起来了，问他：“谁动我手机了？”

　　“叫什么来着？”纪林昨儿个也喝大了，记不起蒋贝的名字，“一个男的，说是小树的幼儿园老师，说知道你地址他送你回家，我看他还知道小树就没多问了。”接着纪林的语气暧昧起来，“昨晚上还发生了什么吗？”

　　穆行没理会他的话里有话，只略一思索，小树的幼儿园老师？男的？蒋贝？

　　之后穆行便问起正事，“公司有什么事没？”

　　“你还能想起公司的事啊？上午的预约我都给推了，不能喝就别喝！你昨晚抽什么风呢？”

　　“好了，我马上来公司。”

　　挂了电话，穆行试着回忆昨晚的情景，无奈脑子里一片空白，于是他打开手机查看门口的监控录像，将时间轴调到昨天晚上，看到一个男人费力地将他扛着走回来，这个人确实是蒋贝。

　　他又将画面往后随意划了几下，“啪！”听到这个声音穆行脸上顿时感到一疼，瞬间睁大眼清醒过来，蒋贝居然朝他脸上扇了个耳光？！

　　这小子居然扇他耳光问他开门密码？！

　　穆行的脸黑得可怕。

　　另一边的蒋贝不知道自己打穆行耳光的事当事人已经知晓，他也不指望自己助人为乐能得到穆行的感谢，两个人之后再没见面。

　　这天幼儿园放了学，小朋友们陆续被家长接回家，小树一直留到了最后。蒋贝陪他等着，问孤零零坐着的小树：“今天林奶奶不来接你吗？”

　　“林奶奶今天不在，爸爸来接我。”

　　在蒋贝不断的单方面示好下，小树和他的关系亲近了些，至少他每次问话小树都会回答了。

　　“那好吧，老师和你一起等。”

　　蒋贝又开始和小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了快一个小时，穆行还是没有来。

　　不会是忘了吧？这当爸的也太不负责任了，不来接也得来句话啊！蒋贝忿忿地拿出手机拨通了穆行的号码。

　　穆行今天非常忙，新产品测试出现问题，他和工程师技术员一直在反复调试找问题，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手机响了几次他才注意到，上次蒋贝打他耳光的事他还没功夫处理，犯事者的电话倒先来了，穆行摁下接听键。

　　“今天是你来接小树吧？”蒋贝的语气依然生硬。

　　接小树？穆行这才想起，林姨上午说有事要回去一趟，下午他接小树，结果他忙得完全忘了。

　　穆行看了眼正忙着的一帮人，调试没结束他还不能离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开口说道：“我这会有事走不开，你带小树去吃饭，我尽快赶到。”

　　蒋贝对穆行忘记接小树还这么镇定的态度非常不满，拜托他照顾小树语气也不客气点，他正要开口：“我……”

　　“穆总，这个你看看！”那头一声喊，穆行没等蒋贝回话就挂了电话。

　　“我……去。”蒋贝非常无语，如果不是自己打电话过去，难道让小树呆幼儿园过夜？

　　虽然对穆行不满，但还是得先给小树填饱肚子，蒋贝将手伸到小树面前，“小树，你爸爸得晚点来接你，去老师宿舍，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树这次伸出了手。

　　终于牵手成功！蒋贝握着手里圆乎乎的小手心里一阵欣慰。

　　他将小树带到三楼，王园长照顾他在这无亲无故，给他安排了间宿舍，房间不大但有独立卫生间，还有个阳台可以做饭。

　　小树看着动画片，蒋贝很快做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小朋友很给面子的咕噜咕噜吃了个精光。

　　蒋贝擦干净他蹭小脸上的油，得意地问：“小蒋老师做的面好不好吃？”

　　小树点头。

　　看他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蒋贝伸出手，提议道：“老师带你去散步好不好？”

　　小树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一大一小在小区里慢悠悠散着步，看到几个小朋友正围在一起玩，蒋贝问小树：“那里有很多小朋友，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小树摇头。

　　“那里有滑滑梯，你要不要去玩？”

　　“那里有小朋友在玩沙子，你要不要去玩？”

　　不论蒋贝说什么，小树都只是摇头，这孩子可有点不合群。蒋贝无奈地问：“那你告诉小蒋老师你喜欢玩什么？”

　　小树抱着他的小熊摆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故作成熟地说：“这些都太幼稚了，我不要玩。”

　　蒋贝只好牵着他的手继续走，经过一片小矮林，小树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路对面出了神。蒋贝跟着停下也看过去，有个小朋友手里正拿着根巧克力棒吃得津津有味。

　　原来再有个性的小朋友也改不了吃货本性，蒋贝笑了笑，问他：“你想吃巧克力？”

　　小树用力且肯定地点头。

　　“可是吃巧克力会长蛀牙，而且你刚才已经吃饱了，我们得回去了，说不定你爸爸已经来接你了。”蒋贝想拉小树往回走，但小树像个小电线杆一样立在那里不走了。

　　蒋贝没办法，问道：“你很喜欢巧克力？”

　　小树点头，眨巴着黑黑亮亮的大眼睛满是渴望地望着蒋贝，声音里带着委屈，“我妈妈不让我吃。”

　　小树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蒋贝心都化了，小树撒起娇来可太萌了！小树妈妈不让他吃巧克力估计是怕他长蛀牙，大人们都是这么唬小孩的，蒋贝没想太多，对小树打了个响指道：“好吧！小蒋老师给你买一个！”

　　“好！”小树高兴地弯起眼角。

　　难得看到小树这么天真活泼的一面，蒋贝也挺高兴，牵着他走进便利店。柜台前摆了好几种巧克力，蒋贝将选择权交给小树，对他说：“你自己选一个。”

　　小树微踮起脚，眼神在几款巧克力之间纠结地来回转了好几圈，才伸出圆乎乎的小手指向一款坚果巧克力。

　　“好，那就这个吧。”蒋贝一边扫码一边叮嘱小树，“巧克力只能偶尔吃一次，吃多了牙齿会变成巧克力一样黑。”

　　小树啃着巧克力棒，敷衍地点了下头。

　　这时，穆行终于打来电话，只简单一句“我马上到”就结束了通话。

　　自以为是！没有礼貌！

　　蒋贝撇了下嘴，对正认真品尝巧克力的小树说：“你爸爸马上到了，我们往回走吧。”

　　小树说：“好。”

　　蒋贝拉着小树的手原路返回，小树却走得越来越慢，也许是走累了，他将小树抱到了怀里。

　　走着走着，蒋贝突然发现小树情况不对，小朋友趴在他肩上呼吸渐渐急促。

　　他赶紧放下小树查看情况，小树脸色苍白呼吸困难，蒋贝心里一紧，拍着小树的脸问：“小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树紧闭着眼，说不出话来。

　　大事不好！得赶紧去医院！蒋贝抱起小树直往小区门口跑。

　　穆行开车一进小区就看到蒋贝抱着小树一脸焦急地往外冲。

　　小树出事了！

　　他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一脚油便冲了过去。

　　只顾往前冲的蒋贝被汽车引擎声一惊，车已经到了跟前。

　　太好了！

　　不等穆行开门出来，蒋贝一脚踢向车门将人给堵了回去。

　　“快去医院！”他将小树抱进后座，猛拍驾驶座吼道。

　　穆行没有耽搁，立即向最近的医院驶去。后视镜里小树脸色苍白，痛苦地大口喘着气，穆行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将车开得飞快，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在抖，控制不住地对蒋贝吼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回去的路上突然就这样了……”蒋贝抱着怀里表情痛苦的小树惊魂未定。

　　一阵急刹，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附近一家私立医院。车刚停下，蒋贝飞快跳下车，抱着小树冲了进去，快得穆行都没第一时间跟上。

　　护士见到这个年轻男人抱着个孩子急奔而来，赶紧上前询问：“孩子怎么了？”

　　蒋贝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吃了个巧克力就这样了。”

　　赶过来的医生一听，马上意识到可能是食物中毒或过敏，将小朋友放上移动担架，立即送进了急诊室。

　　蒋贝和穆行立在门外，小树情况不明，两个人都没心思说话，蒋贝颓然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还在颤抖，穆行在走道里来回踱步，步伐透着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