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44、破碎

　　蒋贝奋力想挣开，奈何何勇的力气太大，他根本逃不了，下午的渔村没什么人，大人们都出海或者去市集卖打捞上来的海货了。

　　何勇和他伙计将蒋贝连拖带拽到一个破旧木屋，这个木屋已荒废多年，村里的小孩捉迷藏都不会躲到这。

　　两人把蒋贝朝里一丢，蒋贝的身体撞到板墙，脆弱的木板发出断裂的声响。

　　何勇没有多余的话，拳头如暴风雨般砸下，蒋贝蜷曲身体抱住自己的头，嘴里涌起一阵血腥味，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样被打死了。

　　“住手！”

　　一声怒吼止住了何勇的拳头，蒋贝的耳朵阵阵轰鸣，不远的声音仿佛隔着层塑料隔膜，怎么也听不真切。

　　身上的皮肤像要裂开，蒋贝模糊听到外面争吵后又回归平静。

　　终于结束了，意识一点一点回流，蒋贝撑住身体想站起来，试了几次均是徒劳，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扶起。

　　刚喝止何勇的声音蒋贝觉得熟悉，现在才看清帮他的是董叔。

　　董军和村里其他大人不一样，他是读过书的，还上过大学，去外面闯荡了很多年。

　　他是村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是他家人的骄傲，然而前几年董军突然回村了，什么也没带回来，还娶了隔壁村一个长相一般又没什么文化的姑娘，两个人生了个小孩。

　　董军回来后再没出去，也没找什么正经工作，每天闷在家里，靠她老婆整日出去打工挣钱养家。

　　久而久之，各种议论都涌了出来，有人说董军在外面欠了债所以躲回来不敢出去，还有人说董军在外头骗了姑娘，人家家里人拿着刀在找他，各种离奇的说法都有，董军只是低着头，甚至对谁都很客气，见了面笑笑，从不回应争辩。

　　蒋贝对董军的事不感兴趣，董军比他大20多岁，除了偶尔在路上看到他会礼貌地叫声董叔好，他们完全没有交集，不过蒋贝对他不反感，虽然董军只有那几件衣服，但他从来都保持着干净体面，说话也很温和。

　　蒋贝向董军道完谢欲走，然而何勇下手太重他没能迈出步子。

　　董军没有松开扶住他的手，而是关切地对他说：“小贝，你伤得太重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蒋贝害怕家里人担心一口回绝。

　　“那我帮你处理下伤口，万一感染就麻烦了。”董军担忧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蒋贝浑身疼得厉害，怕这个样子回家吓到阿爸阿妈，没再拒绝。

　　他第一次到董军家，他家就在他被打的旧木屋旁边，难怪董军能听到动静救了他。董军家不大，装修很简单，收拾得倒挺干净，只是有几个小孩的玩具散落在地上。

　　蒋贝想起董军的妻子在县城打工，村里大人数落过董军从来不管孩子，他老婆只好把孩子也带去了县城，董军一个人的时间多，谁也不知道他整天闷在家里干什么。

　　当时蒋贝年纪小，经历的事少，警觉性也低。董军说要找药箱，让他去房间等着，蒋贝满脑子只想赶紧处理了伤口回家，听话地进去了。

　　他坐在房间里丧气地垂着头，进门边有个玻璃鱼缸，里面有条小鱼悠闲地游来游去。

　　董军在客厅翻找了一会才进房间，进来的时候顺带把门关上了，他拿出个篓子，里头是些常用的药品，还有绷带和紫药水。

　　何勇打架有经验，不往脸上打，容易被看出来，蒋贝将自己紧紧抱住，大多数拳头都落在了后背上。他穿的是件长袖，董军将蒋贝的衣摆撩起说要给他抹药，蒋贝虽然有点不自在却也没多想。

　　在他背后抹药的董军心疼地说道：“下手也太重了！”

　　上药时他朝着蒋贝的伤口哈了口气，蒋贝不舒服地拧了下眉想要躲避，却发现董军抓着他的肩膀太过用力，像铁钳一样禁锢着他，蒋贝又试着想要动作，董军用更大的力气将他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蒋贝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董军的手掌覆上来的一刻，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知道事情不妙，蒋贝用尽力气起身，却被董军一把拽起，扯下不知什么时候放在身边的胶带将他的嘴狠狠粘住。

　　蒋贝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虽然他对很多事还很懵懂，但也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他激烈地反抗，双眼血红地瞪向董军。

　　董军终于露出真面目，蒋贝第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满面红光，神情激动。眼前的少年皮肤那么白，那些青紫的伤痕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美丽神秘的图腾。

　　男人的眼神燃着火焰闪着光，像头太久没见荤腥的野兽见到猎物，简直要流下口水，他像欣赏一幅艺术品，贪婪的视线扫过一遍又一遍，只是眼睛不能满足，他伸出了手。

　　蒋贝胃里翻腾，嘴却被封住吐不出来，羞辱的感觉钉进了他的每一寸皮肤。他激烈地摇头，猛烈地撞击后脑，这是他唯一可以活动的地方。

　　他不想活了。

　　他的自残行为惹怒了董军，恼怒的男人发出一声怒吼：“你不要命了？！”

　　吼完他停下动作，打开房门警惕地听了几秒外面的动静，没听到异常的声响，他将门虚掩，回头对蒋贝扭曲着脸笑了下。

　　董军放松了警惕，太久的压抑让他面目狰狞，他将蒋贝的头双手按住，对着他的脸开始自言自语：“我之前就注意到你了，这么漂亮的男孩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哼，这些没文化的乡下人，我不在意他们说我什么……”说着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哈哈哈哈，我忍耐太久了，是他们非逼着我娶女人，是他们逼我的……”

　　眼泪模糊了视线，蒋贝只剩无尽的绝望。

　　陡然响起的巨响和董军的哀嚎，以及玻璃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令蒋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蒋珍来了！

　　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停滞，蒋珍的双手保持着砸下玻璃鱼缸的动作，大股大股刺眼的血液从董军脑后涌出，还有一大片碎裂的玻璃直直插进他脑后。

　　蒋贝被捂住的嘴喊出不成声的“阿姐……”

　　蒋珍猛地反应过来。

　　她想申请学校的贫困生补助，特意请假回来开证明。回到家看别的孩子都回来了，却不见蒋贝的踪影，她有些担心地出来等，有个村里的孩子悄悄告诉她看到蒋贝被何勇拽走了，她知道不妙，果然就在旧木屋不远撞到了何勇。

　　何勇挺大的个子却拿蒋珍没办法，蒋珍对他一顿臭骂，他再混也不打女人，被蒋珍骂怕了，只能告诉他蒋贝在哪，蒋珍还不忘淬他一口唾沫，让他等着瞧。

　　来到旧木屋蒋珍却没发现蒋贝身影，只看到些打斗的痕迹，她心里更加着急，在附近开始找，可一点动静也没有，直到刚才听到董军家里不同寻常的一声怒吼。

　　她轻声靠近董军家，屋里又没了声音，但那一声吼太过蹊跷，她偷偷立在门前，那时渔村的房门很多都不带锁，只是门栓，蒋珍拿出随身带的钥匙，一点一点挪着门栓到能打开。

　　蒋珍断断续续听到里面的动静，她有预感蒋贝在里面，直到她轻推开门，完全沉浸在疯狂里的董军都没发现，蒋珍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房间里的情景，脑里轰的一声，她下意识抱起脚边的鱼缸朝董军后脑狠劲砸去，董军像根立柱般直挺挺地朝前倒下。

　　董军死了！

　　蒋珍来不及想别的，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要保护蒋贝！

　　她上前将整个愣住的蒋贝松开，胶带从嘴上撕开的刹那，新鲜的空气涌入蒋贝的胸肺，他止不住地猛烈咳嗽。

　　接着蒋珍拿起散落在地的衣服裤子慌忙给他套上，蒋贝根本没法缓过来，只能机械地由她摆布。

　　等收拾好蒋贝的衣裤，蒋珍用力扯开自己的上衣，弄乱头发，做出激烈挣扎过的样子，推愣着的蒋贝往外走。

　　到门口时，她探出身看了眼四周没人，将蒋贝一把推出去道：“快！快回去！”

　　蒋贝没明白阿姐要干什么，只知道自己得救了，蒋珍见他不动，又使劲推搡了他几把：“去叫阿爸阿妈，什么都不要说，明白了没有？”

　　蒋贝木然地抬头，蒋珍抓紧他的衣服使劲摇了几下，再次叮嘱他：“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了吗！”

　　蒋贝被她摇清醒了些，听阿姐的话拔腿就往家里跑。

　　看蒋贝跑出去很远，蒋珍才跑到路上大喊起来：“来人啊，来人！董军欺负我！”

　　村里的大人们陆续回来了，瞧见蒋珍从董军家里冲出来衣物凌乱地大喊，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蒋珍泣不成声，颤着手指向董军家：“他，他死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人们立即奔过去，董军的房里一片狼藉，只有一地浓稠的血触目惊心，有人大叫：“不好！赶紧报警！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