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43、变故

　　蒋贝睁开眼，眼前是穆行睡着的侧颜，冬日和煦温柔的阳光透进房间，轻轻落在对方高挺的鼻梁上。

　　他望着出了神，直到穆行弯起唇角，他才明白原来他早就醒了，知道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蒋贝立即起身，穆行抓住他手腕笑着睁眼：“早上好。”

　　“早……上好。”蒋贝迅速抽开手跑去洗漱。

　　穆行收拾好走到客厅，蒋贝已经做好了早餐，桌上摆着熬得恰好的白粥、煎蛋和小菜。

　　“今天你还要去趟我姐那吗？”手里的白粥滚烫，蒋贝端起轻轻喝了口。

　　“嗯，还有点事，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先忙你的。”

　　蒋贝停顿了下说：“我今天想回趟老家那边。”

　　“要我陪你吗？我还没去过你老家。”穆行夹起一块煎蛋问。

　　“改天吧。”蒋贝努力掩藏起异样的情绪，他今天去的地方还不想让穆行一起去。

　　穆行点头，能感受到蒋贝情绪不太对，不过既然蒋贝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不会步步紧逼。

　　穆行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是小树发视频来了。

　　小树这几天在外婆家，李如瑾将自己对穆行和穆菲多年的亏欠都弥补在了这个外孙身上，时常让穆行将小树送到她那。

　　“爸爸，你还不回来吗？”视频一接通就出现了小树带着委屈的小脸。

　　“还有两三天回来。”小树听到穆行的回答，失落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小蒋老师呢？”

　　穆行没有对小树隐瞒自己是去见蒋贝了。

　　蒋贝被点到名，穆行将镜头转向他，他赶紧咽下嘴里还发烫的白粥，向小树摇手打招呼：“小树好啊，你吃的什么？”

　　小树脸上还沾着奶油，回答说：“草莓蛋糕。”

　　坐在一旁的李如锦听到蒋贝的声音不禁一愣，她认识这是小树的幼儿园老师，她还在穆行家见过一面，印象里是个白净清秀的男人，小树也时常提起他，只是没想到穆行出远门居然是和他在一起。

　　她没有打扰小树视频，而是将目光瞥向手机屏幕，穆行和那个小蒋老师应该是在一个餐桌上吃早餐，她轻皱了下眉头，心里隐隐有种担忧。

　　等小树说完再见，蒋贝忙吐了吐舌头，刚他一口吞下还烫着的白粥，舌头都烫麻了。

　　穆行扳过他的脸凑近，蒋贝惊得一张口，穆行的舌尖趁势绕了进去，轻搅他的舌头，蒋贝被吻得脑袋发懵。

　　数秒之后穆行松开他，见蒋贝面红耳赤的样子笑着问：“舌头还麻吗？”

　　整个人都麻了好么？！

　　蒋贝没好气地推他一把，催促道：“赶紧出门！”

　　穆行先将蒋贝送到车站，蒋贝坐个小巴不用多久就能到老家，他再去了海鲜市场。

　　即使是冬天，海鲜市场里还是很热闹，蒋珍和付展鹏这两天得将店里剩下的水产和一些家当处理掉，年前海味鲜老板就想办好所有转让和交接手续，出国去儿子那过年。

　　穆行和蒋珍、付展鹏就餐馆经营的事聊了会儿，具体事项纪林已经和这边取得联系，他不用操心，没多久就交待清楚了。

　　看穆行眉头轻皱，一只手不自觉地在膝盖处敲打，似乎还有话要说，蒋珍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穆行望了眼还在忙着整理的付展鹏，蒋珍于是向付展鹏交待：“老付，我送穆行出去，顺便说个话。”

　　她将穆行引到海鲜市场的侧门，这边人少。

　　穆行还在思索，要想克服蒋贝的心理障碍，必须搞清楚他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什么？蒋贝闭口不提，也许蒋珍知道？蒋贝对他阿姐有很深的愧疚，这种愧疚从何而来？

　　哪怕能帮蒋贝减轻对他阿姐的愧疚也行。穆行打定主意，他这趟过来必须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他开门见山地问蒋珍：“蒋贝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穆行会问这个，蒋珍神色霎时纠结起来，这是只有他们姐弟俩知道的秘密。

　　从这两天的相处中蒋珍能看出来穆行和他弟的关系不一般，但到底是什么关系，关系有多深，她也不清楚，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出来。

　　看出蒋珍的迟疑，穆行向她坦白：“你知道蒋贝有身体接触障碍吗？”

　　“什么？”蒋珍甚至没听清楚是什么障碍。

　　穆行继续问：“你知道为什么蒋贝说要自己一个人一辈子吗？”

　　这蒋珍是知道的，也是最担心蒋贝的地方，蒋珍以前给弟弟开玩笑要他找女朋友，蒋贝总是笑笑，从没见他谈过恋爱。

　　蒋贝那么喜欢付予，说是喜欢小孩要当幼儿园老师，蒋珍就要他早点结婚生个自己的孩子，蒋贝说他不会结婚，就自己一个人过。

　　看他说得认真，这么多年蒋珍时常担心这事，却又不明白蒋贝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两姐弟从小亲密，但那件事之后蒋珍的人生轨迹转了方向，她一个人出来打拼，和蒋贝的距离变远，蒋贝也不再什么事都跟她说，她能感觉到蒋贝心里有事可没法了解。

　　“为什么？”蒋珍呐呐地问。

　　“因为蒋贝有身体接触障碍，他接受不了……”穆行慎重措辞，“他接受不了亲密的身体接触，所以他只能一个人。”

　　蒋珍僵住了，没反应过来穆行为什么会知道蒋贝有这种障碍，她皱着眉想，那件事还是给蒋贝留下了心里阴影，她居然从没发现。蒋珍陷入深深的震惊和自责中。

　　“我给蒋贝介绍的心理医生，但是治疗下来没起什么作用，医生说问题的关键就在蒋贝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不知道就永远打不开他的心结。”

　　穆行很善于捕捉人心，他继续加码：“如果不了解他心理阴影的根源，他永远走不出来，只能一个人一辈子，没有亲密的爱人，没法组建长久的关系。”

　　这话让蒋珍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犹豫再三，最终颤抖出声：“你跟我来。”

　　她带穆行来到附近一间茶座，这个时间点里面还没人，老板正悠闲地沏着茶，见来了客人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只眼神示意他们自己坐。

　　“来壶绿茶。”

　　说完蒋珍将穆行引进一个角落的小隔间。

　　等一壶滚烫的绿茶送进来，蒋珍神经质地望了几眼周围，确认没人才艰难地开口……

　　蒋贝十二岁那年，蒋珍十五岁，她从小成绩好，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学校离家很远，她得住校，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自小跟在蒋珍身后的蒋贝第一次要和阿姐分开那么远，他难过了很久。

　　蒋贝和村里其他同龄孩子玩不到一起去，他们太野了，没人管教，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更加顽劣，逃课打架，甚至小偷小摸都有。

　　蒋珍和蒋贝虽然父母也很少管，但姐弟俩都是听话懂事的孩子，没有学坏，成绩拔尖，自然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村里的大人教训小孩时，总拿他们姐弟当话头，你看看，人蒋珍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了，蒋贝成绩也好，将来说不定能考上重点大学，鸟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村里的小孩对他俩来了气，蒋珍是个泼辣的性子，谁也欺负不了，蒋贝也总有她护着，但蒋珍去了市里读高中，只剩蒋贝形单影只一个人。

　　机会来了。

　　蒋贝也发现了村里几个小刺头不怀好意的眼神，他心里有些害怕，但不想让阿爸阿妈和阿姐担心，每次一放学他就跟着大部队走，在路上也紧跟着路人后面，不给他们机会。

　　然而有一天，学校要布置考场提前放了学，还没到上下班时间，路上只有成群结队的学生。

　　蒋贝生出种不好的预感，低着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等走到村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被两个小子给拽走了。

　　蒋贝想呼救，其中一个拿起一团布塞住他的嘴，他发不出大的声音，更是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的布恶心的想吐。

　　他在挣扎中认出其中一个男孩，村里的刺头王何勇，那些不学无术的孩子最喜欢跟他凑一块，何勇读书晚还留了级，年龄要大一些，发育得也健壮，打架斗狠样样精通。

　　何勇看不惯蒋贝很久了，都是在海岸边长大的，蒋贝却和他们不一样，白净整洁像个瓷娃娃，让人想打碎的瓷娃娃。

　　何勇的父母不但不管他，还对他有不加掩饰的失望，眼不见为净，话都懒得和他说，只是常当着他的面感叹，蒋贝听话懂事读书好，何勇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对蒋贝愈发横竖看不惯，总想着给蒋贝点颜色瞧瞧，今天可不就等到机会了。

　　看到何勇脸上得逞的笑，蒋北心口突突直跳。拽走他的另一个男孩，不是他们村里的，但蒋贝也见过，常和何勇混在一起。

　　对于蒋贝突然被拽走，村口有两个学生看到了，他俩又惊又怕，张着嘴犹豫要不要呼救，还没出声就被何勇狠狠瞪了回去，他们晓得何勇不好惹，只能装作没看见赶紧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