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33、机会

　　进门之后，蒋贝瞥见有面墙上贴了许多小树小时候的照片，走近看了看，回头问穆菲:“小树养过的鹦鹉呢？”

　　他在照片中看到张小树和一只鹦鹉的照片，这应该就是小八了。

　　穆菲停下刚进屋就在收拾的手，答道:“小树送回去后家里总没人，我把小八送到别人那去了。”

　　蒋贝没再说话。

　　客厅只有一个两人位的小沙发，穆菲将沙发上放着的靠垫拿开，对始终皱眉沉默的穆行说：“哥，坐吧。”

　　穆行没动，穆菲清楚她哥别扭的性格，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强行按到沙发上坐下。旁边还有个小板凳，蒋贝走过去正欲坐下，穆菲将他也推向沙发，“蒋老师，坐这舒服点。”

　　其实这么坐并不舒服，两个大男人坐下去，小小的沙发一下被挤满，蒋贝担心这沙发要支撑不住他俩的重量而报废。

　　穆菲端来茶水，自己坐在了板凳上，边倒水边和穆行说话：“哥，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我这太小，没办法留你们住下，你放心，我真不会再跑了，你们先去休息，明天一早沈凌意的火车就到了。”

　　穆行绷着脸不答话，蒋贝只好充当发言人：“好，那我们明天再来。”

　　他话已经说出口，穆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蒋贝用力将他拽起，推着出了门。

　　“哥，”穆菲送他俩到楼下，犹豫着叫住了穆行，神色担忧道，“沈凌意……他真的改了，你明天见到他不要冲动好吗？”

　　巷子两旁躺着零零散散的垃圾，穆行将脚边一个易拉罐狠狠踢飞，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简短地吐出三个字，“看情况。”

　　这话让穆菲更加不安，她目送穆行和蒋贝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深深叹了口气。

　　小城没有五星级酒店，他们住进了离穆菲家最近的一家像样点的宾馆。蒋贝在前台开了两间大床房，两个房间相邻，他俩各自进了房间。

　　回到暖气充足的室内，蒋贝一屁股坐到沙发椅上累得不想动弹，这一天下来实在有够折腾，而且东北也太冷了，蒋贝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呆坐了半天后他挣扎着起来冲了个澡，热水冲刷过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原本的疲惫也被热水冲走了。

　　蒋贝望着天花板，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连环转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他知道就算见到了穆菲，去了她住的地方，只要穆菲一天不回去，穆行就一天不能安下心来。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发出一条微信——睡了没？

　　——没。

　　穆行回得很快。

　　——不要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把穆菲绑回去？

　　看到这句蒋贝不禁笑了，这很像穆行会干出来的事。

　　——穆菲是个大人，是孩子的妈妈了，她会对自己负责，你应该给她机会。

　　这次蒋贝没收到穆行的回复，他盯着对话框看了好一会儿，对方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连正在输入都没有，睡了吗？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想起进来时从门缝塞进来的几张印有火辣女郎的名片，蒋贝走到门后警惕地问：“谁？”

　　“我。”

　　是穆行的声音。

　　蒋贝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想太多了，他拧开门把，下一秒便撞进了穆行深潭一样的眸子，他说：“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刚冲过澡的穆行头发没有吹干，额前垂下的发丝还有些湿，整个人没了平日胸有成竹的凌厉气势，微低着头望着他，眼神中露出一丝委屈，像只讨好主人的大金毛。

　　安静的房间里，蒋贝听见自己的心跳要不受控制地跳出身体。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点头，可此刻他的心软得像一湾水，眼前脆弱的穆行他没法拒绝。

　　蒋贝长久的沉默让穆行垂下头，嘴角勉强扯起一点弧度，“早点睡，晚安。”

　　他的身体还没转过去，手就被拉住了，穆行回头望向蒋贝和他交错的手，眼里燃起光亮，“你愿意给我机会了？”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蒋贝将穆行带进房间，他的头发还没干，门外没有房间暖气足，他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穆行：“你不是同性恋。”

　　“以前不是。”穆行说，“但我喜欢你。”

　　担心蒋贝不相信他的话，穆行继续说道：“我想每天见到你，我脑子里都是你，那天见到赵林瀚那样对你我恨不得杀了他，那时候，或者那之前我就喜欢上你了。”

　　提起这个人蒋贝的心便坠了下去，他和穆行在一起了又能怎样，他的心理障碍克服不了，他们就不可能长久，他怕了，不想再重蹈覆辙。

　　但他骗不了自己，他喜欢穆行，很喜欢，一想到不能每天见面就会难受的那种喜欢。他沉默了几秒后开口:“你知道我和赵林瀚为什么分手吗？”

　　没想到蒋贝会提到这个，穆行摇了摇头。

　　“我受不了亲密的身体接触，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伴侣吗？”

　　蒋贝在心里舒了口气，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难以战胜的阴影，因为这个他注定要一个人一辈子。

　　“赵林瀚说他爱我，可以接受我的障碍，但一年可以，两年？三年？往后一辈子呢？他还是忍耐不了，和别人上了床。”蒋贝露出个苦涩的笑，既然会结束不如不要开始。

　　穆行知道没有人能轻易许下这种承诺，但他从来都是个不认输又善于解决问题的人：“你是怎么得的这种……障碍？”他想了下措辞，这应该是种心理疾病，只要是病就能治。

　　蒋贝的眼神暗淡下去，秀挺的两条眉拧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不想回答。

　　他不愿意说，穆行也不再追问，他握住蒋贝的手，一股暖意由此传递过去：“既然不是你不喜欢我那就好办。”

　　蒋贝意外地抬眸看穆行。

　　“身体不舒服就找医生，心理障碍有心理医生，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一个人，总有办法的，我陪你克服，在这之前别推开我就行，我也答应你……”穆行略一停顿，面上露出些许尴尬，“在治好你的障碍之前，我不碰你……”

　　这话让蒋贝脸倏地一红，落在穆行脸上的目光陷入怔愣。他忍不住地想，他真的能跨出这一步吗？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禁锢太久，怎么会不想和爱的人在一起？

　　像是才反应过来般，蒋贝忽然主动抱住穆行，穆行身体一僵，双臂本能地抬起，却又不确定能不能回抱过去，他不清楚蒋贝的亲密接触障碍到什么程度。

　　感受到他的身体僵硬不敢动，蒋贝很快明白过来他的顾虑，他将穆行抱得更紧了些，低声说：“拥抱可以的。”

　　听到这话穆行的双臂放心地落了下去，将蒋贝紧紧箍进怀里，头抵在他肩上，接着听到蒋贝再接了一句：“亲也可以……”

　　穆行：！！！

　　得到意外惊喜的穆行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在蒋贝唇上印下一个克制的轻吻，然后说：“我能留下来睡吗？”

　　“啊？”

　　“我房间暖气有问题，没你这边暖和。”穆行耍起无赖，同时也不忘向他保证，“放心，我只抱着你，不会干别的。”

　　“好，好吧。”蒋贝应下了。

　　闻言穆行动作迅速地上了大床，掀起被子拍了拍枕头示意蒋贝过去。蒋贝躺下后立即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终于确定彼此的心意，两个人心里虽然甜蜜，却抵不过一天的劳累，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蒋贝先醒来，他俩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穆行的手臂从后面环抱住他。身后绵长的呼吸拂过后颈带起轻微战栗，蒋贝一动不动地怕弄醒了穆行。

　　过了会儿穆行也醒了，他撑起上身和怀里的人道了声“早安。”注意到蒋贝泛红的耳根和他身体的某处，穆行干咳了声，说:“嗯，它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起身去卫生间解决问题。这次没有水声的掩护，尽管穆行尽力掩饰，蒋贝还是真切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身上脸上顿时又燥又热。

　　他拿起穆行放床头的房卡，丢下句“我去旁边洗漱”就急匆匆奔向隔壁。

　　蒋贝许久没这样冲动，缓了好一会儿才洗漱好回到这边。看到他脖子上还未褪尽的潮红，穆行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蒋贝被他看得脸上挂不住，赶紧催促道：“出门吧！”

　　冬日的早晨，小城的街道一片繁忙，各种早餐摊挤满路边，热气蒸腾在空中，显得烟火气实足。

　　宾馆离穆菲住处不远，两人并排而行，走着走着穆行的手不经意地勾住了蒋贝的手，蒋贝下意识要抽开，却被攥得更紧。

　　一路上，蒋贝感觉到穆行握着他的手越攥越紧，焦虑顺着两个人交握的手蔓延开来，他侧头望过去，穆行的神情严峻，嘴角紧绷。

　　他不放心地捏了捏穆行的手心，穆行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对他说：“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