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31、回来

　　“你跟我回去。”

　　穆行说出来的话异常冷静。

　　“我不回。”

　　穆菲温柔外表下是颗执拗的心，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三个字让穆行强压住的怒气再次蹿起，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又放下，最终一拳重重落在墙上，墙面铺了面广告横幅，但这一拳下去，蒋贝看到穆行的手背还是擦破了皮。

　　受伤的人完全不在意，望着蹲在墙角的穆菲气不打一处来，“那个人渣有什么好？你为了他不要你亲哥，连小树都不要了！”

　　听到儿子的名字，穆菲的情绪彻底崩溃，泣不成声地一遍遍重复着：“小树，小树……对不起……”

　　“那个混蛋打你了？”穆行的声音渗着冰冷，他对穆菲这几年的生活一无所知，小树刚接回来那段时间情绪很低落，他比同龄孩子早熟懂事，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没再哭闹，只是不说话。

　　晚上小树总做噩梦，梦到妈妈把他一个人丢下，梦到爸爸打妈妈，梦到刀落地的尖锐声响和刺眼的血……

　　在混沌中他不再是个努力假装坚强的小大人，他大哭着胡言乱语，穆行是从小树的梦话里拼凑出的穆菲的遭遇。

　　听到穆行的质问穆菲慌忙摇头，声音却底气不足，“没……没有。”

　　“小树的伤怎么回事？”穆行的语气更加带有压迫。

　　被说到痛处，穆菲整个人怔愣下来。

　　沈凌意没有人脉关系也没有雄厚资本，生意接连失败，借的高利贷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强大的压力与自责下，他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

　　刚开始只是偶尔一两次，穆菲劝他少喝点酒，他本来就烦闷，觉得穆菲啰嗦，控制不住动了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和无数次……

　　到后来，即使没醉沈凌意也常常忍不住动手。穆菲知道他的苦闷无处发泄，一直选择忍让，直到他伤到小树。

　　那天沈凌意又喝了酒，他生意做得一塌糊涂，人缘倒不错，有人跟他说最近有个项目可以挣钱，问他要不要加入，入伙需要出钱。

　　穆菲自己出来倒卖首饰，虽然挣得不多，不过她眼光好，生意还可以。沈凌意向她要钱，她刚进了货手里没现钱，拿不出来，于是沈凌意动了怒。

　　那次他几乎失去理智，顺手拿起一把刀想吓唬穆菲，小树撞见了，惊叫着扑上去抢，穆菲怕刀伤到小树，也上来抢，三个人扭打成一团……

　　“铛！”一声尖锐的刺响将闹剧定格。

　　沈凌意手里的刀在争抢过程中掉落，正好落到了小树小小的背上，顿时漫出鲜血，穆菲发出绝望的尖叫，沈凌意对她怎么样都没关系，但小树不行。

　　恢复理智的沈凌意立即抱起小树，穆菲一把将他推开，歇斯底里地吼道：“别碰他！”

　　她抱起小树疯狂奔向医院，小树还那么小，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哭着对她说：“妈妈我好疼。”

　　穆菲仍然记得当时心里的绝望，泪水糊了她的眼。那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眼瞎，后悔自己爱上这么一个人，她真的太傻了。

　　小树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穆菲全身都在颤抖，脑海里只有小树满背的血，她的双手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手术室的门打开，穆菲害怕地不敢上前，医生走出来向她说明情况：“没有危险了，刀划破后背，伤口不深，不过伤口很长，会留疤。”

　　穆菲撑住墙，几乎站立不住。医生看到小孩母亲这样自责后怕，不好再责备什么，但是让这么小的孩子受刀伤，医者仁心，还是忍不住责备道：“大人也太不小心了！”

　　穆菲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应下：“是，是，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沈凌意一路跟着穆菲过来，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被穆菲狠狠推了出去，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错了，站在拐角焦急地等待消息，听到医生说的话才松了口气。

　　他跪到穆菲面前痛哭，“菲，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重重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我以后一定和你踏踏实实过日子，我再也不想着挣大钱了，我只要你和小树在我身边。”

　　可他明白的太晚，穆菲已经心灰意冷，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不管沈凌意怎样痛哭哀求，扇打自己，她始终眼神空洞，只给他留下一句：“小树好了我带他回家。”

　　下了决心的穆菲说到做到，小树恢复后她就带着行李和小树坐上了回去的火车，然而在火车上她接到一个电话。

　　“喂，你是沈凌意老婆吧？这小子现在在我手上。”穆菲听出是放高利贷的那伙人。

　　“欠的钱什么时候还？我给过你们不少机会了，要是再不还钱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这小子是画画的吧？用右手画？我看就把右手废了，让他一辈子都别想再拿起画笔！”

　　说罢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痛呼，穆菲甚至听到了骨头发出的声响，她心里一紧，想起那只能将任何创意和想法都跃然纸上的手。

　　沈凌意的手不能废！

　　谁都指望不上，穆菲反而冷静下来，她语气平稳地回道:“你们敢动他手试试，他的手有任何事情我和你们拼命。”

　　对方没料到这个女人会是这个态度，一时没了言语。

　　穆菲接着开口：“我现在在回老家的火车上，明天才能回去，钱的事我想办法，在我来之前，你们一根寒毛都不许动！”

　　没想到被一个女人威胁了，对方觉得没有面子，不甘地嚷道：“你说不动就不动啊，我看你是拖延时间，你老公都在我们手上了，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们欠的可不是小数目。”

　　“你要是敢动他，这笔钱你一分也别想要。他的手废了人也就废了，我不回去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穆菲决绝地说。

　　那边犹豫了几秒，沈凌意的手对他们来说不值钱，要到钱才是最重要的，权衡之后松了口：“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没拿钱过来，他的手就废了。”

　　挂断电话，穆菲没了刚才强撑的强势，抱着小树在火车上流眼泪，摸着他的头说:“小树，妈妈很爱你，你知道的吧？”

　　小树点点头。

　　“以后……不管妈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记得妈妈爱你。”穆菲从行李里拿出小树抱着睡觉的小熊给他，“你把它当妈妈，妈妈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小树还是感受到了不对劲，将妈妈抱得紧紧的，在她怀里直摇头，“我不要小熊！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穆菲抹了把眼泪，笑着抱紧小树，“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

　　穆行在公司开会，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他直接摁了拒接，接着一条短信过来：哥，是我，穆菲。

　　看到屏幕上这一行字穆行惊得立起，会议桌被他撞地移了位，他马上拨通电话走出去，留下一会议室的人大眼瞪小眼。

　　“哥。”

　　穆菲接得很快，穆行却沉默了，他找了穆菲五年，现在她突然自己出现了。

　　“哥……你能出来见个面吗？”

　　“你在哪？”穆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公司附近。”

　　“你等我过来。”穆行几乎是冲出了门。

　　他们在附近一家咖啡店见的面，穆行没想到的是，穆菲还带了个一头微卷发的小男孩，看到孩子的样子他便反应过来，这是穆菲的孩子。

　　穆菲让孩子叫他舅舅，孩子懂事的跟着叫了声，穆行除了点头做不出别的反应。

　　他的妹妹一消失就是五年，穆菲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她不想让她哥找到，就算是穆行也找不到她半点踪迹。

　　有太多想问的话，穆行想自己是该先发火穆菲的消失，还是关心穆菲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对面的穆菲先开了口：“哥，能给我借些钱吗？”

　　没想到兄妹俩这么多年没见，穆菲见他第一句正式的话是向他借钱，不到万不得已穆菲是不会开这个口的，穆行问她:“要多少？”

　　穆菲感觉难以启齿，声音很低地说:“三十万。”

　　没问她要这些钱干什么，穆行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桌上，“里面有50万，密码和以前的一样。”他的各种密码都是他和穆菲生日的组合，从没变过。

　　拿过银行卡，穆菲红着眼角将身边的孩子揽在怀里，对她哥说:“这是我儿子小树，三岁了，快上幼儿园了。”

　　小男孩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熊，也许是第一次见穆行，男人一脸冷峻，气场强大到让他有点害怕，他微垂着大眼睛，不敢直视穆行。

　　“哥，你帮我照看下小树和行李，我去趟洗手间。”穆菲用手按着肚子露出不适的模样。

　　穆行点头，和小树开始大眼对小眼，直到他发现不对劲，穆菲去的太久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把将小树抱起，问门口的服务员:“刚才和我一起的那个女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