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30、东北

　　元旦假期的第一天，蒋贝拎了袋剥好的核桃仁出门，今天他答应了小树要做核桃酥给小馋猫吃。

　　一阵急刹带起尖锐的声响，穆行的车停在他跟前，车里的人双眉紧蹙。见他这副模样，蒋贝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和我去趟东北。”穆行说。

　　“东北？”

　　“有人在东北见到了穆菲。”

　　难怪他这么着急，但蒋贝不清楚穆行为什么要他一起去，他俩现在的情况还有些尴尬。他犹豫道：“我也去吗？”

　　“我忍不住就把那个败类打死了，”穆行声音森然，“只有你能拦住我。”

　　这事他确实做得出来，上次赵林瀚挨揍，如果不是蒋贝拦着，穆行真能把人打残废。

　　见蒋贝点头答应，穆行手握在方向盘上对他说:“你收拾下行李，马上出发。”

　　蒋贝转身飞快跑回宿舍，三两下收拾好，提起个背包就跑下来上了车。

　　整个路程中穆行都不发一言，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沈阳。一下飞机就猛地灌进一口冷风，蒋贝觉得肺都要冻住了。

　　他以为他在的北方已经够冷了，没想到东北才是真的冷，穆行给他俩都准备了长款的厚羽绒服，蒋贝从头裹到脚，鼻尖还是冻得没了知觉。

　　因为对当地情况不熟悉，穆行包了辆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发现穆菲的城市。

　　小城早些年工厂林立，工业废水废料随意排放，造成严重污染，空气里都是刺鼻气味，后来工厂一一关闭荒废，小城便很快没落，此刻整个城市在冬日里显得破旧不堪。

　　穆行的朋友已经给他找了个当地的向导，大哥是个典型的东北大汉，高大魁梧，声音浑厚，热心仗义。

　　“去这个地方。”穆行没有多余的寒暄，递过去一张照片。

　　大哥接过一看，照片里有很多小摊位，有个女人正低头整理摊上的货物，虽然没有抬头，但从照片中也看得出来，女人气质娴静，容貌佼丽。

　　“小商品交流市场。”大哥一眼认出目的地，“得嘞，出发！”

　　这边离边境不远，有很多人倒卖些小商品挣钱，外地来这捞金的人也很多，不过这挣得是个辛苦钱。

　　车上的小伙剑眉星目，气宇不凡，却眉头紧锁，满身戾气，看来这女的不是骗了人感情就是骗了人钱。大哥心里泛着嘀咕手脚却利索，车在小城破旧的街道开得飞快。

　　车刚堪堪停住，穆行立即开门下车，蒋贝赶紧跟上。

　　这地方说是小商品批发市场，占地却很广，市场很有些年头，招牌已经破旧不堪，只剩下孤零零的“X商品X发市场”几个字。

　　三人手中各拿一张照片，在市场里分头寻找。

　　“大姐，你见过这个女人吗？”蒋贝亮出照片逢人就问，中年女人看了眼便摇摇头，这边人流量很大，商贩的流动性也大，大家都忙于自己的生意，互相并不熟悉。

　　他们仨分头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又回到原点，穆行的焦躁已达临界值，对着路边的一个垃圾桶就是狠狠一脚。

　　“嘿！小伙子，你干啥跟垃圾桶生气啊？”一个穿着清洁工马甲的大妈话这么说着，脸上到是和蔼，“你们年轻人呐就是火气旺。”

　　见状蒋贝走上前赔不是道:“阿姨，不好意思，我朋友心情不好，我替他向您道歉。”

　　“怎么着，你们找人呐？”大妈刚才就注意到了他们，“我在这扫地十多年了，这里人可不好找，一批一批的从全国各地过来，没多久又回了，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做，这哪儿来的金子！”

　　一听老太太在这多年，蒋贝将手中的照片递过去问：“阿姨，您见过这个女人吗？”

　　大妈眼睛有些花，从兜里掏出副老花镜戴上，“噢，”老太太终于看了个真切，“这妹子我见过。”

　　她这话一说出口，穆行立马急躁道:“她在哪？”

　　大妈不理会年轻人的焦急，不紧不慢地说：“这里人这么多，但这妹子长得俊，不像是能吃苦干这个的，见到我还给我拿过特产让我带给家里人，我记得她。”

　　穆行没耐心听大妈在这回忆，耐着性子再问了遍：“她在哪？”

　　大妈抬眼看他一脸暴躁的样子，突然噤了声，“我可不能告诉你，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呐？万一是坏人，我不能害了人家，把狼往她那里带。”

　　看她起了疑心，蒋贝赶紧出来解释，“阿姨，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她的朋友和亲人。”

　　穆行直接拿出手机，放大一张照片到大妈眼前，“她是我妹，几年前跟人跑了！我来是要把她带回去！”

　　照片是几年前拍的，徐悠悠和穆菲是闺蜜，徐悠悠喜欢穆行，穆菲看在眼里，也想撮合她哥和悠悠在一起，但徐悠悠单独约不出来穆行，所以穆菲拉上穆行和她一起吃了顿饭。

　　徐悠悠回国不久，几年没见到穆行，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比她记忆里更加高大成熟，她之前只能从穆菲偶尔发的朋友圈里见到穆行的身影，现在这个人就坐在她对面。

　　她鼓起勇气想要和穆行拍张照片，被穆行以不爱拍照为由拒绝了，徐悠悠没想到穆行拒绝得这么干脆，尴尬的眼眶泛红。

　　穆菲明白朋友的心思，拽过穆行的胳膊对徐悠悠说：“我好久没和我哥拍照啦，你给我们拍张合照吧。”

　　照片里的穆行、穆菲和现在差别不大。大妈的视线在照片和穆行的脸上来回了好几遍，确定这人确实和那妹子有些像才相信了他们。

　　她卸下眼镜，将手中的扫帚一抬，“跟我来！”

　　于是三个人跟着大妈七拐八拐到了市场边缘，这里还有几排摊位，大妈指了指其中一个，说:“就那个。”

　　蒋贝和穆行同时顺着方向望过去，摊位上没有人，摊面摆放着一些精美的首饰，虽然不是珍珠宝石的，但看上去优雅别致，可见摊主的品味很好。摊位下还有几个大袋子，应该是囤的货，东西都在，人去哪了？

　　在穆行环顾市场的时候，蒋贝也细心查看着周围，发现旁边角落露出一块衣服下摆，蒋贝扯了扯穆行的衣角，眼神示意他朝那边看。

　　穆行也发现了不对，不动声色地走近，他深吸一口气，越过隔角就看见穆菲流着泪双手捂嘴地藏在角落。

　　千里迢迢赶来的穆行本想找到穆菲要将她骂醒，把心里憋了几年的气全部撒出来，然而真的见到了满眼是泪的妹妹，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哥……”穆菲放下捂住嘴的手，看到穆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跌落，颤抖着声音喊他。

　　从小到大穆行都将穆菲宠得像个公主，十岁那年穆志强和李如瑾感情破裂后，他们的妈妈就把兄妹俩抛下了，穆行已经懂事，小他五岁的穆菲却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穆行不想让穆菲经历这些痛苦，于是给了她加倍的宠溺。

　　穆菲的所有愿望他都满足，穆菲的所有要求他都做到，然而他错了，他将穆菲保护得太好，穆菲的天真让她一旦遇上了喜欢的人，便爱得不可自拔，不顾一切。

　　穆菲的人生被她的哥安排得顺风顺水，她喜欢漂亮的首饰，穆行就送她去学珠宝设计，她毕业了，穆行准备给她开个工作室，只要她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但穆菲在大学遇到了一个混小子。她出生富贵又长得漂亮，性格还温柔，追求的人从来都很多，但穆菲不急着谈恋爱，她真心喜欢珠宝设计，一心扑在学习和设计上。

　　有个男生出现在她常去的画室，她最开始是被他的画吸引的，男生画风自成一体，很有自己的风格，更重要的是，他也喜欢珠宝设计，穆菲总是惊叹于他天马行空的创想和跃然纸上的绝妙设计，对他带上了滤镜，自然觉得他和别的男生都不一样，他有才华。

　　她和这个男生在一起了，但对方家庭很普通，穆志强已经给穆菲安排好了相亲对象，不是老友的孩子就是政商新贵，却统统被穆菲拒绝。

　　她和家里摊牌要和沈凌意在一起，倔老头肯定不能容忍孩子不听他的安排，想出各种办法拆散这对热恋的小情侣，然而穆菲性子倔强，越是这样越是爱得深，直到最后和家里决裂，跟着心上人私奔。

　　然而现实毕竟不是童话，才子佳人一旦没有了家里的支撑，现实的生活往往残酷。刚开始穆菲和沈凌意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两个人一起画画，靠接一些画和设计挣钱，还筹划着将来一起开珠宝设计工作室，生活温馨而甜蜜。

　　后来，他们有了小树，生活压力骤增，沈凌意意识到要挣更多的钱才能养活妻子孩子，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他开始学着做生意，可搞艺术的人哪是做生意的料，他做什么亏什么，不但将本来不多的积蓄亏光，还借上了高利贷。

　　这之后的日子就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