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26、坦白

　　突然，压在他身上的赵林瀚被猛地掀开，密集的拳头一拳又一拳砸到赵林瀚身上。

　　像窒息的人又重获空气，蒋贝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吸气声，看着眼前的场景却没办法做出反应。

　　穆行正一拳拳疯狂砸向赵林瀚，被摁在地上的赵林瀚无法反抗，他的一只手被穆行狠狠摁住，另一只手努力伸向一处。

　　地毯上水晶灯罩坚硬的碎块散落一地，他缓慢而艰难地挪着手，在够着一块水晶碎块时奋力抬起手臂……

　　蒋贝一下反应过来，赵林瀚要袭击穆行！他瞬间奔了过去奋力撞开穆行，赵林瀚想收手已经来不及，即使在最后关头散掉力气，坚硬的水晶碎片还是在他手臂上划破一道狭长的口子。

　　被撞到一边的穆行顿时理智全无，一把将愣住的赵林瀚提起，落下的拳头像狂风暴雨，蒋贝忍住手臂上的疼阻止他，“不要打了！你会把他打死的！”

　　已经打红眼的穆行根本拦不住，蒋贝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赵林瀚，他冲出去的拳头才堪堪收住，被蒋贝这种情形下还护着对方的动作刺激到，穆行不解气地冲着他喊：“别挡着！我要打死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我就是同性恋！”

　　蒋贝爆发出一声吼，从没对人说起过的秘密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穆行呆在原地，一脸不敢相信。

　　终于卸下包袱，蒋贝松了口气，对穆行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平静地说：“我就是恶心的同性恋……”

　　混乱的现场陷入僵局。

　　这时酒店经理带着保安破门而入，刚才穆行叫他查看监控，看到穆行要找的人将走出酒店时，被叫住后急匆匆上了楼，和他告别的年轻人假装跑出去立马又跟着进了房间，他们就觉得可疑。

　　穆行立即要了房间门卡，叮嘱人不用跟着，但经理始终不放心，还是去叫了保安一起过来，到了门口一听就知道里面动静不对，出了什么事他付不起责任，于是立马开了门。

　　一进房间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地上躺着的人已经被打得人事不省，站着的那个年轻人手臂也受了伤，穆行更是满眼血红。

　　“这……怎么回事？”经理下意识望向穆行，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处理。

　　恢复理智的穆行迅速做出安排：“把这个人送医院，不要声张。”他的眼神带着摄人的压迫感。

　　经理赶紧满口答应，对旁边的保安吩咐道：“快送医院，一个字都不许向外说，否则你们都饭碗不保，听到没有？！”保安点头立马行动。

　　“这位先生……”经理又看向蒋贝，他的手臂还渗着血。

　　穆行快步过去握住蒋贝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蒋贝抽回自己的手。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对自己充满戒备和拒绝的蒋贝，穆行加重了语气，“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我只想自己呆着。”蒋贝看着保安将昏迷的赵林瀚抬出房间，眼神空洞又漠然，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马上将医药箱送到我房间。”穆行对经理吩咐了一句，拉起蒋贝的手往外走。

　　蒋贝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挣不开，试了几次后放弃了挣扎。穆行将他的手腕紧紧箍住，拉着他进了电梯又出来，他只能感觉到电梯在上升，不知道也不关心穆行带他去哪里。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长长的走廊一头，一个披散着长发的身影拿出手机拍下了他俩的画面……

　　酒店的服务效率很高，穆行打开房门的时候，医药箱已经放在了桌上。蒋贝任由穆行将他按到沙发里，将他受伤的左手臂轻轻抬起查看。

　　白色卫衣的袖子被划破了，好在水晶块并不太锋利，伤口不深，不至于要去医院缝合，但还是要马上消毒处理。

　　穆行少年时曾叛逆过很长一段时间，天天打架滋事，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处理这个有经验，他看了下医药箱，要用的物品都有。

　　得脱掉卫衣处理伤口，穆行的手刚碰上去，蒋贝倏地醒过神来，身体迅速往后一退，看向穆行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戒备，“我是同性恋，你不恶心吗？”

　　穆行刚才的反应让他如坠深渊，他从没奢望过和穆行在一起，能这样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很满足，但穆行看向赵林瀚的眼神带着直白的厌恶，可他和赵林瀚是一类人。

　　“我刚才太生气随口说的。”穆行后悔之前的口不择言，“先处理伤口。”他的语气带着劝哄的温柔，然而蒋贝还是执拗地看着他。

　　“我不觉得你恶心，我只是没想到你是……”穆行想要解释，他当然知道同性恋，他认识的人里就有，围着他的莺莺燕燕里也有，只是他们都和蒋贝不一样，蒋贝太普通，太正常了，很难想象他也是……

　　听了他的话，蒋贝发出一声嗤笑，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我从高中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我喜欢小孩，但我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因为我是同性恋。”

　　穆行看到蒋贝眼中有种放下一切的坦然，原来是这个原因，是他一直理解错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他无话，蒋贝别过脸，视线轻扫过周围，他俩在的这间房不像是普通的酒店客房，像是个起居室，甚至有办公的桌椅，还有一张大到夸张的床，此刻床上一派凌乱，显然有人刚在上面做过什么，白色的床单上几根掉落的黑色长发尤其显眼，穆行顺着蒋贝的目光看过去，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蒋贝收回目光，眼神回到穆行身上，他总是笔挺的衣裤有着被揉乱的褶皱，衬衫领口敞开着，脖颈上还有那个女人故意留下的唇印，穆行心虚地理了下领子。

　　“不好意思，耽误你好事了。”蒋贝觉得自己很可笑，穆行是个正常男人，有着最正常的需求，但看到这些痕迹他还是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不想再多呆一秒，他起身朝门口走。穆行立即拽住了他，情急之下拽的是他受伤的左臂，蒋贝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

　　“对不起！我没注意。”穆行迅速松手，态度却很坚决，“先把伤口处理好。”

　　这次蒋贝依然没有挣脱掉穆行的手，他不再做无谓的抵抗，自己脱下一只袖子，露出受伤的手臂。

　　虽然伤口没有裂开，但毕竟被钝器划了道口子，划破的皮肤渗着血。穆行一边动作轻柔地给他处理伤口，一边问蒋贝：“那个人是谁？你想我怎么处理？”

　　“前男友。”蒋贝回答得很平静。

　　穆行只觉得心里一沉，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他今天这样，我能让他蹲上好几年。”

　　蒋贝摇头，“不用这样，我不会追究，以后……也不会再和他见面。”

　　“那就是彻底结束了。”穆行的神情稍微缓和了点，“那他的医药费、护理费我负责，以后他再敢接近你，你告诉我，我把他揍到永远站不起来。”

　　这些话蒋贝听了只觉得更加难受，就是因为穆行这样的态度，让他一度以为穆行对他与众不同。然而穆行不是同性恋，甚至厌恶同性恋。

　　“以后我就不去你那了。”蒋贝低着头开口，“之前瞒着你我的性向是我不对，我担心你会顾虑我给小朋友带来不好的影响……”

　　“没影响！”穆行脱口而出道，一听到蒋贝不再去他那他就急了，“你的性向我不介意，小树是真心喜欢你，我希望你还能继续陪他。”

　　蒋贝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穆行对上他的视线，郑重地说：“你的私事不会对我和小树有任何影响。”

　　这是什么意思？穆行的态度让蒋贝琢磨不透，他犹豫片刻后点了下头，问穆行道：“明天我可以请一天假吗？”

　　穆行点头，“好。”

　　第二天蒋贝去了医院看赵林瀚，赵林瀚伤得不轻，穆行每拳都用了全力，将他打到昏迷。

　　蒋贝走进病房时赵林瀚已经醒了，被困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盯着蒋贝，眼神充满悔恨和痛苦。他知道他和蒋贝真的结束了，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后悔已经来不及。

　　蒋贝默默站在一旁，对他开了口：“我朋友说你的医药费和护理费都由他出。”

　　不用说也知道，昨天揍他的就是蒋贝口中的朋友，赵林瀚直觉这个男人对蒋贝的心思不那么单纯，然而他又能怎么样呢？蒋贝以后都不再属于他了。

　　“我希望你不要追究他的责任，你的事我也不会追究，我们两清了，以后再也没有瓜葛。”蒋贝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我是真的希望你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祝你以后能够幸福，再见。”

　　他的话让张林瀚眼中蓄着的泪水顺着眼眶落下，发出无声的哽咽。

　　蒋贝走出医院大门，天气干燥凉爽，太阳明媚温柔，虽然空气还是透着凉，但有阳光照在身上心里就是暖的。

　　三三两两的人从身边走过，蒋贝长长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将赵林瀚的头像点击删除，没有一丝犹豫地摁下确定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