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傲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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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光与色邂逅，落日映在熙熙攘攘的小镇间，阳光散漫千里。
放学后，段浅珈一边支着半边脸打呵欠，一边不走心地填写物理选择题。她补作业从来都是先看一遍题目，套公式算一下，哪个答案最接近就打个大钩，连写个ABCD都觉得费劲。对于大题，简单的她会写一下，理不清的就直接默写公式，到此为止，绝不代入数据计算出个结果。反正她认真写了，只是对错不论。
她仰头望了一下挂钟，才六点十五，但她还拖欠十三份试题卷。耐不住困意，段浅珈合上整本物理练习册，丢在桌面右上角，随机找了一本材质更软的书用来垫手，趴桌就睡。
许邈的座位在她的侧后方，他虽然不用留校补作业，但也没急着回家，而是随意翻阅今天从教务处领回来的高二教材和试题册。余光瞥到段浅珈又趴桌睡时，就想到他刚回教室的场景。
同班同学满是好奇地询问他的来处和爱好，他的周围一时喧闹得犹如菜市场。尽管他都是一些机械简短的回话，完全避开身世，只回答个别问题，整个班级还是热情似火，问题如山，且各式各样。直到快上课那会才安静下来，他也就是那时才注意到段浅珈一直在睡觉，与世隔绝一般诠释了“没兴趣”。
他注意到段浅珈认出自己时的惊讶，但这种情绪也就在她眼眸中存留了半秒。所以他也猜不出她是什么态度。从认识她到现在，她的种种行径都在刷新他对一个女高中生的认知。说她聪明但又敢拖欠作业，说她叛逆但又会乖乖留校接受惩罚，明明在班里与大家相处和谐，但在校外却与人结仇……
半会儿，周泽阳从教室外面回来，看到段浅珈睡姿舒坦，不禁勾唇浅笑，眼神里带有纵容与无奈。
他轻手拿起她的物理练习册，翻了翻，察觉到窗外投射进来的霞光刺得眼生疼，部分光线也直落在段浅珈的身上。这才发现，她一直是把脸埋进臂弯里睡的。他都替她觉得憋气。
周泽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语问许邈，“你好，可以帮我拉个窗帘吗？”
周泽阳在过道处，不方便去够靠墙的窗帘。
许邈也没出声回应，在座位上长手一伸，把半边窗帘拉上。
周泽阳：“谢谢！”
许邈点了个头附和，随后合上手中的教材，起身回家。
周泽阳则重新翻看段浅珈的练习册。
迎唯哼着小曲从后门进来，发现教室太过安静，停下脚步，观望了一圈，往周泽阳那边走：“你还让珈姐睡呢？她作业再不抓紧赶，今晚就不用回去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都火烧眉毛了，他们还一副神淡气闲的模样。
“你别管。”周泽阳作出嘘的手势，确定段浅珈没被吵醒后，笑着说，“她在学校还能睡得自在些。”
迎唯插着兜在附近坐下，翘起二郎腿：“你是真不怕老师生气，小心物理课代表的地位不保，到时你想徇私都难。”
“这不还有你吗？”周泽阳使了个心眼给迎唯，合上段浅珈的练习册，说：“你取而代之，我不反对。”
迎唯有自己的骄傲，撇过头不屑地说：“想得美，我才不接你的烂摊子。”
说完，迎唯抢过周泽阳手中的物理练习册，随处捞来一支笔就想写。
周泽阳：“你干嘛？”
迎唯翻到她没写的某页，说：“帮珈姐写点。”
周泽阳夺过迎唯手中的笔，归还原处后，狠狠敲了他的头一记：“你当老师傻的吗？她会认不出你的字体？而且你问过段浅珈的意见没？她要是不想你帮忙，你就是在自寻死路。”
段浅珈有自己的脾气，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地帮她。
“也是。”迎唯揉了揉脑袋，疑惑，“那怎么办？”
周泽阳看了一眼刚把侧脸露出来睡的段浅珈，笑了一下，回答：“她自己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操心。”
迎唯有些不爽了：“就你懂得多。”
周泽阳把段浅珈的书归还，自鸣得意：“谁让我认识她更久呢？”
周泽阳就喜欢拿这个点气迎唯，就爱看迎唯想打他又干不过的气愤表情。
迎唯：“哼。”
周泽阳看了一眼手表，叮嘱：“我还有事，七点你记得叫醒她去吃饭。”
“你神神秘秘的都在干什么？”迎唯难免不满。这段时间的周泽阳总是不知踪影，约他出去溜达都不成功，他还不说缘由。
“你管不着。”说完，周泽阳潇洒地走远了。
迎唯本想回来找他们两人一起吃晚饭的，结果跑了一个，自己还得被迫留到19点后才能进食。
……
迎唯回座位听音乐自娱自乐，好不容易熬到表针转到19点，才壮胆去叫醒段浅珈。
段浅珈看了一眼挂钟，问：“周泽阳呢？”
“走了。”迎唯有些期待地问，“珈姐，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既然周泽阳先回去了，那她就不用再费时间留在学校陪他这个物理课代表作秀了。
“不用，我先回家了。”段浅珈意识到时间晚了，拿起那本物理册就跑回去。
迎唯多了几分落寞，低语：“怎么我一说请客你就没空？”
从高一假期认识段浅珈到后来分科同班，迎唯提出很多次想请客，段浅珈都没来，不是跟曾亦璟有约，就是已经吃过了，这次好不容易时间合适，但她又得赶回家。迎唯实在搞不明白他是被嫌弃了还是他们在密谋什么。一片热情扑了个空，迎唯一言难尽。
崇华小区拐角处，段浅珈一边看手机消息，一边冲回家。在下坡的转弯处刹不住车，差点撞到迎面出现的人。
而对方为了躲她，手中的饮品不慎落空。
只听“哗啦”一声，纸杯和液体同时落地，段浅珈条件反射往后跳了一步，但液体还是溅湿了两人的裤脚和白鞋。
“对不起，我……”段浅珈低头看着狼藉的地面，下意识想把纸杯捡起，却被对方拉了起来。
她有些迷楞，看清是许邈的那刻，眉眼的愁绪陡然聚积。
“你想自己的书变味吗？”许邈放开抓她的手，提醒道。
他这次的声音没有先前的那么不近人情，沉厚但不冷漠。段浅珈判断他应该没生气。
她是抱着书跑出来的，要是直接手捡，污渍难免也会弄脏书本。除非她打算不用右手，也不看手机。他考虑得太仔细。
段浅珈想解释自己没有那么讲究，手机闹钟的震动却响了。她真的赶时间，只好作罢：“抱歉，我之后赔给你。”
话落，她又往前赶路了。
许邈从口袋拿出纸巾，一边蹲下收拾残留物，一边抱怨：“又跑。”
他终于知道那些人追杀她的心情了，话不多说，还总是跑，换谁都难有好脾气。得亏他不想计较，不然他也想跟她好好算账。
提前五分钟回到家的段浅珈，彻底松了口气，刚到客厅就看到她妈妈沈云抱臂坐在沙发上。段浅珈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沈云也是刚下班，一身西装干练精致，面无表情地问她：“吃饭了？”
“嗯。”段浅珈压缓呼吸，硬着头皮问，“还有其它事吗？”
沈云不改审视的态度，起身，上下扫视了一下段浅珈。虽然沈云注意到她鼻头额角有冒汗的痕迹，知道她八成又是从哪个鬼地方急跑回来的，但因为她难得按时回家了，也就不想多说什么，淡然回了一句：“没有了。”
说完，沈云直接进了卧室。
段浅珈如释重负，满脸疲倦地回房间补作业。
……
次日，段浅珈在校门口遇到了周泽阳。他把手中的早餐奶递给她，问：“赶到了几点？”
“没睡。”段浅珈把手中的物理练习册交给周泽阳，一脸困倦，但还是兴致缺缺地喝了起他给的早餐奶。
“辛苦。”周泽阳了然，没有翻看练习册就直接夹在腰间，继续吃他的包子。
他了解的段浅珈，会为了不连累他而甘愿补作业。他从不担心自己会失去物理课代表的头衔，老师也是看准了段浅珈的讲义气才总会拿周泽阳当箭靶。
大扫除时间，也是各科收作业的时间。周泽阳找不到段浅珈的身影，只好照常帮她把全班数学作业一起收齐交办公室。
在临近上课的节点，段浅珈才从外面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把手中的饮品递给低头看书的许邈：“赔你的拿铁咖啡。”
她喘了口气，补充：“如果不合你的口味，我另买。”
许邈目光疑惑，她怎么分清洒的是拿铁咖啡？那天她明显没机会看到纸杯上的鉴别标签。
许邈打开包装喝了一口，直言：“有点甜。”
“我知道了。下次给你带一份新的。”段浅珈淡然地点了点头，大概清楚了他的口味，她伸手要拿回不合他口味的拿铁咖啡，“这个你就别喝了。”
“不用麻烦，就用这个抵消了。”许邈也没嫌弃的意思，拦住她的动作，把拿铁咖啡转移到了窗台。
段浅珈半信半疑地点头：“可以。”
说完，她转身落座，趴桌休息。
许邈敏锐捕捉到她有些粗重的呼吸频率，以及后颈处隐隐约约的汗水。
他没想到她用休息时间跑那么远去买拿铁咖啡。他清楚地知道这家酥安饮品店离学校有一长段距离。他看地图发现小镇几乎没有大牌的咖啡连锁店，只好将就选了这家好评度高的，那天他绕了好一会路才找到。但她应该熟悉附近地段，靠她跑步的速度是可以赶一趟。但谁会有耐性跑这么一回，买了可能还不一定合别人的心意。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用心了。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她赔，因为料想过她不知道昨天洒的是什么。她的言出必行让许邈有些不知所措，他越来越看不清段浅珈是什么样的人。
课间，劳动委员敲了一下段浅珈的课桌，友善提醒轮到她擦黑板了。她虽然应了，但因为太困，脑袋昏沉，全身使不上劲，实在不想动。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周泽阳，他正盯着手中的资料冥思苦想，不想打断他的思绪。想找迎唯，但他不在教室。她也不想让小个子的温西宁帮她够黑板。扫视了一圈，她只想到让许邈帮忙，他一直都在看课外书，应该相对有空。
“许同学，帮我擦个黑板可以吗？”段浅珈的声音带有没睡醒的懒倦气。
许邈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立马回应，但也没拒绝。
两秒钟，段浅珈默认他同意了，直接说：“谢谢！”之后就继续补觉。
许邈：“……”
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傲娇！
迟疑了两分钟，许邈最终还是出去帮她擦了黑板。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情帮这个忙，也不想深究她怎么就自来熟地找上他。他更好奇，她得有多累多困才总是睡觉，愿意跑几公里买拿铁咖啡却不想走几步擦个黑板。
班长秦芳卉看到许邈时有一丝惊讶：“咦，今天不是珈姐值日吗？”
“嗯。”许邈头也没抬，不紧不慢地给智能黑板的专用笔加墨。
“你不像会听她话的样子。”秦芳卉琢磨不透。许邈留给她的印象是矜贵沉默，不食人烟的。从他的回话也能看出他不爱搭理人。
“或许吧。”许邈凌磨两可，加完墨就要返回座位。
类似这样拒人门外的沉敛性格，别人都很难深入了解他。
“珈姐。”秦芳卉摇了一下她的肩。旁边的温西宁想着喊话阻止，但段浅珈已经醒了。
“做什么？”段浅珈眼眸突然变得警惕，犹如暗夜里捕猎的狼般阴鸷，话里带着没睡饱的怒气。
秦芳卉有些局促不安，扛着段浅珈黑沉眼眸注视下带来的莫大压力，断断续续地回答：“那个……数学老师让你去……去一趟办公室。”
段浅珈理解她只是传话人，眨了一下眼，缓和情绪，声线没有那么低冷地回答：“谢谢。下次想叫醒我请敲桌。”
段浅珈拿起水杯就走。秦芳卉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班长，珈姐不喜欢别人碰她肩膀。你别放心上，她一会就好了。”温西宁和善地解释。
温西宁长相普通，但举止舒缓，一颦一笑间渗出处事不惊的柔和，给人的感觉宛若春日里那缕暖阳滋润下徐徐而来的微风，软绵轻柔，温润如玉，自带帮人抚平不安的慰藉，又夹着一丝沁人心脾的舒适。
“好，我记住了。”秦芳卉抿唇温笑，有惊无险地叹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又拉仇恨了。
没一会，段浅珈又抱了一沓试题册回来。要是一张就算了，偏偏什么科目都是按册来，同学们开始叫苦连天。
“同学们，多多包涵咯。数学的苦行新路开始了，祝你们苦中作乐，刷题顺心！”段浅珈一边按组分发，一边含笑打趣。跟出去前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的水。”周泽阳从她身后回来，一手一个水杯，把段浅珈的递给她。
“哦。”段浅珈恍然大悟，从他手中接过水杯，神情中透着一丝傻气，“怪不得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没事，总有人帮你记得的。”周泽阳撇了撇嘴，平静地返回座位。
段浅珈总是习惯把打水跟其他事情一起安排，自然就容易记不起要返程拿水杯。只有口渴了，她才能想起水杯在哪。而熟知她的人要是发现了，就会帮她顺便捎回去，有时是周泽阳，有时是曾亦璟，有时是温西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傲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