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死火》竹叶落雪声

2、第 2 章

　　……所以，面前这个青年，究竟是死是活？

　　尼特罗的思绪是被安息所打断的。
　　白发青年垂头坐了一会儿，忽地站起来望向了远处荒原以外的别的什么东西。

　　“我可能不能继续迎接你们了。”他漠然说道，张口闭口气息都死气沉沉，显得人很阴郁，捉摸不透。

　　他的圆范围很广，但有些事情他已经不需要用圆就能得知。

　　尼特罗主观觉得这人性格古怪，就好像把他们几人当做了个乐子，兴趣使然过来看上一眼，然后当屁一样随便放了。
　　他分辨不出安息的念到底属于六大门里哪一系，刚刚问了问杰格，杰格也说不清楚。

　　他身为强化系只觉得安息可能是特质系，毕竟白发青年浑身上下冒着的气息都相当排异。

　　“他应该是超脱于念力体系之外的…某种过去式人类。”

　　安息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几人愣了一会儿，杰格缓缓出了声。

　　无论是强大的实力抑或是过于年轻的容貌，在黑暗大陆上他好像格格不入，却又合乎情理。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尼特罗打了个哈哈，眼神很锋利地环顾了一圈四周。“镇压的领主走了，剩下的怪物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漆黑一团的影子里，几双猩红的眼睛逐一浮现。

　　*

　　不出安息所料，有尼特罗在的那一支队伍成为了鲜少离开大陆的幸运儿。

　　他们并没有敢呆上太久，因为据说黑暗大陆的磁场会影响人类的正常生理机能，达到一种不可控的病变。

　　安息站在数不清的金银锭骸骨上，用目光送别了几个年轻人的最后一程。

　　辽阔的莫比乌斯湖在普通人眼中看上去不可逾越，它隔绝了已知和未知，吸引了强者瞩目，然后他们相继奔赴自己的死亡或者是另一种可能性。
　　它好像是一个闭合的圆环，构架非常奇怪，维度在它的影响下扭曲。

　　每次当安息尝试去离开黑暗大陆时，大陆似乎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引力在遏制他离开，每一次跃迁都会返回到最初的起点。
　　当跃迁失败再次站在黑暗大陆和莫比乌斯湖接近的海岸线上时，安息都会很坦然地接受这个结局。
　　他有预感自己终将会和这个第二次孕育他的母胎道别，但看上去不会是现在。

　　回忆收束，安息抬手用念解决了金银锭遗留的尸体残渣，便从遗迹处晃晃悠悠退了出来，期间所有上来找茬的魔兽都被连带着解决了个干净。
　　遗迹口的金银锭守护的是【能够治疗百病的香草】，对于外界人类吸引力很大，但安息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毕竟他并没有人类的生理机能。

　　安息在所有黑暗大陆灾难中最讨厌的就是金银锭，其次就是育人兽帕普。

　　主要是因为金银锭顶着本体依附着死亡的人类尸体，那种怪诞感让安息很不舒服，尤其是他还发现这些东西在一点点模仿着自己的行为。
　　它们吞食了人类的头颅从中吸取外界的知识，学习能力强的可怕，安息也不是没有阻止过这种同化，只是一个个前仆后继为求【能够治疗百病的香草】的念能力者数量太过于庞大，一次性解决不完。

　　安息并不能在处理双头蛇时飞跃到遗迹的位置处理掉这些念能力者。
　　但他还是从中开拓了一个新技能，短距离空间跃迁。

　　只不过这种跃迁并不能定下锚点，所以每次降落地点随机，而且非常有风险。他可能跃迁到魔兽群中，也可能倒霉地跃迁到了一个和遗迹隔十万八千里的荒原，往往要好几次跃迁才能正确到达遗址，耽搁一下人都死光了。

　　刚走出遗迹没多远，袭击他的魔兽越来越多，安息为了图方便干脆跃迁一下，随机到个地方。

　　不过这次跃迁还算是精准。

　　刚刚踩在结实的土地上，安息就能够感知到海风在吹拂而来。

　　他一头已经将近腿部的白色长发被风拢住吹乱，黑暗大陆对他的重塑使安息浑身上下有种颓靡的气息，原本瑰丽的金绿色眸子被死念侵染，成为了不会再燃烧的火焰。
　　和尼特罗初次见面好似只在几天前，但时间的飞跃告诉安息现在大概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一个世纪，或者是更多。

　　每次跃迁随机到海边时他都会尝试去离开这片大陆，今天也不例外。

　　于是——

　　再度跃迁。

　　*

　　东-富力士突然抬起头。

　　他自从离开黑暗大陆后身体机能产生了奇怪的病变，以至于他的时间好似被停滞一般。无论是过了百年还是写完了他的《新大陆纪行》，这种病变也没有停止。

　　——刚刚有一股强到可怕的念压，出现在了密林深处。

　　无数惊鸟飞起，野兽们仓皇逃窜，就连植物都开始变得灰败，这种念好像在汲取生命力一样。
　　但很快，念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完美地收起了念，隐藏了自己。

　　不过这瞬间的威慑力也足以让东定位到他的位置，几乎是瞬间，他就向那个方向奔去。

　　密林与世隔绝，从不会有任何旅人经过，这是东为自己选择的归属地，他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离开这儿了。

　　念压的主人出现在了密林中的一片湖泊旁。

　　这片湖泊东很熟悉，湖水非常清澈，有许多赖以水生存的魔兽生存于其中，可是因为刚刚的变故，湖面上飘起了数不清的尸体。

　　有一个白发的青年站在那里，背对着东，毫无防备心，东根本没有踏入他人的【圆】这种感觉。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奇怪的来源，是一种熟悉感。

　　每个人的念压根据杀气的情况和目的的分支有所不同，而刚刚这股念压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

　　这个人他认识。

　　东很快意识到这点，但还是不对劲。
　　因为他认识的所有故人早已过世，根本就不可能——

　　那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东波澜起伏的情绪，转过身。

　　几乎是一瞬间，在黑暗大陆因为誓约而失去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海中，他望进那双宛若死火一般的眼睛。
　　“好久不见，东。”

　　心底深处有一个炸弹“碰”地炸起，浮现出了一个东认为绝不可能出现的名字。
　　虽然容貌看上去有些细微的变化，但他还是记起了这股念究竟属于谁。

　　安息。
　　应该死在黑暗大陆上的、三百年前的天才怪物。

　　“你看上去好像也没有改变多少啊。
　　他笑着说道，他的身上缠绕的死念仿佛是围绕着他掀起浪涛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