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非非》千本木

10、纱裙

　　忘记考核员的事儿不太可能，只能说彦湛杉从一开始就没太把这个秘密考核真正放在心上。

　　“彦哥，你们家这个考核你也不能太不上心，我听我小叔叔说是彦大伯和爷爷都支持考核的，对吧。你总不能因为考核让他们挑出来毛病啊。”江洋出了门就是好人一个，说话也利索，根本看着哪儿都不疼了。

　　“胃不疼。自己回去。”彦湛杉看了他一眼，放下衬衫袖子转身就要走。
　　彦湛杉的司机已经等在了大厦门口。

　　“彦哥，你等等，你看下手机，问一下秘书就知道了。我刚刚急着把你叫出来，是收到了消息。”江洋收了笑，说得很认真的样子。

　　“什么消息？”
　　“你的考核结果好像出来了……”

　　不等江洋说完，彦湛杉打开手机，还真找到了秘书发过来的加密信函。

　　【高傲自大，不够谨慎。】
　　看见这几个字的评语，彦湛杉回头看了看被他留在了身后的火锅店。没想到看着温柔的女孩儿，评价如此辛辣。

　　江洋凑了过来，瞥了眼画面，讪讪笑笑，轻声说：“彦哥，你别生气，说句实话，如果刚刚那个女的真是考核员，你的确不够谨慎。”

　　迎上了彦湛杉历然的眼眸，江洋的声音顺势弱了下来，“比如刚刚，你的确不应该去碰人家女孩子的手……”怕他消化不了，酒店什么的江洋先暂且没再提。

　　“不过，彦哥，你也别气馁，这考核不是一个月嘛。之后补救还有机会。”

　　彦湛杉已经上了车，把还在嘀咕着的江洋早已抛在了身后。

　　高傲自大？不够谨慎？？这话不是让他气馁，而是让他气愤。
　　正反复斟酌着这几个字，手机响了。

　　“彦总，打探到了下一次考核的时间和地点。”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严谨清晰。
　　“发过来吧。”彦湛杉微微邹眉。

　　【周三 11点百企珍藏西洋艺术展一号展厅】
　　【考核员会在油画《落月》的前面驻足】

　　“知道了。”彦湛杉简单回了一句。不错，很具体了。
　　电脑画面已经切入到下一份楼盘选址的工作上去了。

　　突然一个他刚刚记住的名字映入了彦湛杉的眼帘：俞震。

　　彦湛杉拨上了电话。
　　“彦总，是的。正是地方的江城俞家，在江城俞家的名声就不好，信用度不高，很难贷到款。他打算卖掉江城酒家，在京市开新店。挂名俞震，是俞家独子的名字。”
　　“既然是江城的就留在江城好了。京市，不需要俞家酒庄。”彦湛杉简单说了句话，已经挂了电话。
　　【彦总，收到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
　　离开了火锅店之后，秋爽就跟着了魔一样，一连几天废寝忘食地精雕细磨起她的石膏雕像。
　　凌栎还真挺感激那个突然出现的江洋，在那儿之后，秋爽入定了雕刻，竟再没问过他男朋友的事儿。
　　秋爽叫她去看艺术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展示，但既然是艺术展，看看总是能学习的，凌栎也勉强答应了。

　　周三一早。
　　秋爽就把要出门的凌栎给揪了回来，“栎栎，不行不行，你不能穿运动服去！”

　　凌栎看了看身后，平时不太讲究穿戴的秋爽竟然上了大课回来，还换了身职业装。
　　她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不就是去看个展览吗？还用这么正式？”

　　秋爽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就知道，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这是百企珍藏西洋艺术展！”

　　凌栎等了一会儿，没下文了。她好奇地问：“不就是看雕像嘛。我可以陪你去啊。所以呢？”

　　“看样子，你是真忘了。哎！”秋爽轻轻戳了下凌栎的脑门儿。

　　等了几秒钟，凌栎眼睛里灵光一闪，惊叫道：“百企珍藏西洋艺术展！？”

　　正是一个月之前，凌栎拖着秋爽一起参加的一个油画展参选赛。
　　展出内容是以全国一百所名企所珍藏的西洋艺术为主，但里面有一个小展厅，会展出参赛入围的学生作品。
　　最终会在30幅入围作品里选出三幅作品得奖，获奖后轮回在京市各大展厅展出。
　　这对美院艺校的学生而言，是一个莫大的荣誉，而且算是一个将来留在艺术这条路上一条真正的捷径。
　　当然，在数万的参展作品中选出仅仅三件，就算能入围已经是殊荣了。
　　凌栎就算想起来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想起来了？”秋爽推着凌栎打开了小柜子，“想起来，就换身衣服。万一入围了呢！”

　　凌栎没带什么衣服过来，唯一一条能算是正装的连衣裙，其实已经过季了。

　　她在镜子前面比量了一下，正要放下，被秋爽又拾了起来。

　　秋爽家庭条件殷实些，又是京市本地人，并没注意到已是入秋，薄纱连衣裙其实并不合适了。秋爽嗓门很大也很亮，“别犹豫了，赶紧换上。今天外面阳光明媚，这条裙子，很有秋色！就它了。”

　　好在西大街美术馆离大学宿舍只隔着三条街，一趟大巴就可以赶过去。

　　凌栎身上虽然冷些，跺了跺脚，并不在外面走路，坐在大巴里，还是能抗的住。

　　“师傅，这堵车堵得也太厉害了。走路都比这快了。”秋爽是个喜欢唠闲嗑的人，站在大巴门口，跟大巴司机也能聊上。

　　“姑娘，还真是，你们要是去美术馆，这大巴11点能到就是好事儿咧。”司机师父一嘴京腔，看了看时间，冲着秋爽无奈笑了笑。

　　凌栎冻得嘴唇都有些发抖，根本顾不上插嘴。
　　等到了美术馆前，凌栎冻得朝着美术馆径直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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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车窗，彦湛杉看看表，10：55。

　　一号馆前面，每一个走进去的人，都留在他的视线里。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他刚要下车，突然看见一个淡黄色薄纱裙子的女生，单手提着裙角，一双白色旅游鞋，奔跑在展厅前面的广场上，好像一头受惊逃脱的小花鹿。跑得能带起一阵秋风。

　　彦湛杉单手按了按太阳穴：又是她！难道考核不换人吗？！

　　他下了车，越是说他高傲自大，他偏偏换了身更显得桀骜不驯的银色西装。
　　笔挺地站在黑色的迈巴赫前面，快要正午的阳光下面，一身银装闪闪发光，惹得每一个要进展厅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展厅前面临时摆放的西洋雕刻摩尔赫铜像完全没人注意，只因为眼前的银装黑车太吸睛。

　　唯二两个人对他视而不见。

　　一个是上去就差点儿抱上铜像，在认真做笔记的秋爽。
　　而另一个，就是冻得浑身哆嗦，急着进到屋里的凌栎。

　　11点，百企珍藏西洋艺术展一号展厅的大门，被淡黄色纱裙女生准时穿过。

　　彦湛杉按了按领结，轻咳一声跟着进去了。

　　《落月》这幅画很容易找，进门左手的角落里就是。

　　一副蓝色的法国中世纪油画，带着浓郁的宗教色彩。蓝色画面里，一轮残月，展示的是穷苦老妪在月色下缝补衣服的画面。

　　展厅里的画有上百幅，正常顺序，大家会顺着展厅指示牌直接往右边去了。很少有人会驻足左手边。

　　彦湛杉缓缓踱步进了一号展厅，果然左手边，站在《落月》前面的只有一个人，正是又一次横冲直闯朝着他来的女生，凌栎。

　　彦湛杉脚步停了下来。
　　他审视着眼前单薄的背影，乌黑的长发这次没有扎成马尾，被她随意散落下来，长发披肩，恰恰跟这一身薄纱裙很是搭配。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娇小的背影，更像画中人。

　　“彦哥，你也过来了？”身后的声音很熟悉。

　　彦湛杉回头一看说话的是毕江洋。

　　“彦总你好。”毕江洋旁边站着一位西装板正的陌生男人，主动礼貌地跟彦湛杉打了招呼。

　　“彦哥，他叫唐硕，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这次画展的负责人。他喊我过来，是介绍个轮展雕塑。”江洋介绍地很热情。

　　彦湛杉心事沉重地盯着《落月》和那幅画前面的女人——那个秘密考核员。
　　他现在根本没心情搭理江洋，有一搭无一搭地告诉江洋，“跟你朋友随便逛逛吧。我是来陪她的。”

　　说着，他已经把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唐硕完完全全冷落掉了。
　　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向了《落月》，走向《落月》前面娇小的身影。

　　谢谢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