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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玄天,规则就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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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突然变奇怪的。
就像是被人捏着脖子,被傀儡线牵住身体,让我连多看长韵一眼都吝啬。
我刚才在做什么?
我变得好奇怪,那样冷漠。
长韵也……
我愣怔地看向长韵,伸出手想拉她,“长韵……我刚才……”
她却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一动也不敢动,眼中是陌生的惶恐。
情感不对,长韵没有那么喜欢我了。
我变成了戏台上拥有自我意识的傀儡,虽然不愿,可戏份临到头上时,还是会被操纵着迈出脚去。
于是我在自由的裂缝中挽救,惶恐地为自己的冷漠寻找理由,我好怕,长韵她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无用的挣扎,只要新的控制时间到来,长韵就只记得我的冷漠。
她的记忆断层了。
戏份之外的记忆都会消散,她活在戏里,而我,和整个世界进程完全脱节了。
我的思想在戏中没有描写的时间里也活了过来,一句万年,我却要一天一天数着过,我是记得一切的、最清醒的人。
我痛恨这份清醒,它给我带来无尽的痛苦,又感激这份清醒,能让我肆无忌惮地爱长韵……
我比长韵高出很多去了。
或许是玄门远离天宫,那力量也些微弱了,甚至可以容纳长韵在我身边小住,漫山遍野地自由奔跑。
就在我最快乐的时候,我师父却长叹了一口气,“玄天,你不可对长韵倾注太多感情,你们两个没有缘分。”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缘分?”我的第一反应即是,莫非长韵她会嫁给别人?
心神不定。
师父没有再回话,但浓浓的不安开始笼罩我,我望着什么也察觉不到的长韵,第一次感受到爱的苦痛。
没有缘分……那会是谁?!是谁,从我的身边抢走她……
我从背后抱她,她吓了一跳,耸着肩膀不敢动。
她不记得,我曾多少次拥抱过她,在她的记忆里,我永远都疏离而无礼。
“长韵,我们有婚约的,你不要喜欢别人。”
父君母妃曾开过玩笑,说要她做我的太子妃。
口头承诺也是承诺,神君的话出口就是圣旨,不能出尔反尔。
“嗯?”点心被紧张的她掰下一角,心不在焉地揉碎了掉进金莲池,那里的鱼被她喂得膘肥体壮。
“嗯。”她嘴角抿着,露出些我爱看的喜悦,“你今日……怎么这样直接?”
她不懂,我喜欢她。
费尽心力地表达爱还不够,如何藏着掖着?我恨不得到哪里都带着她,把她含在嘴巴里。
昨天已经是消散的历史,明天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只有今天,现在,是天赐的礼物。
现在的平凡和幸福,不知什么时候就失去了。
长韵,只要有你在,我会努力变得无所不能。
长韵,忘了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喜欢你。
长韵,他们说的话我都不相信,你也不要信。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靠近长韵,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讨她喜欢。
可没想到,最后竟是我这里出了问题。
那种被称为宿命的东西贴上我的脊背,让我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就奔赴东海。
一日清醒时看见腰间长刀,以及前面跟了许久的女子时,我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命运向我敲响了警钟,那句‘没有缘分’此时才显露出它的真正面目。
我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我的长韵怎么办?
痛,要将我贯穿。
我背着伤仓皇而逃,费尽周折回到天宫时,她却躺在老君殿昏迷不醒。
她怎么了?!
“长韵!”我扑过去,但下一秒,重新在繁华的街道上醒来。
熟悉的、循环的味道。
再次顶着气血翻涌回到殿前,长韵望着我愣了瞬息,立即飞奔向我。
我张开怀抱,想再抱她一下。
没能如愿,又是繁华的街道,前面是相处数月的女人。
我不信,我不信!
我嗅到风雨来临前的潮湿,心中只想着,逃吧,我们逃吧。
可我们要逃到哪里,才能逃脱这个宿命?
我拉着长韵往外走,她慌乱而担忧地停在原地,“你受伤了!”
长韵,那算什么?
长韵,你知不知道,我就要失去你了……
我望着她,憋屈和不甘快要将我啃食殆尽,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对她的爱意越来越深,可她的感情却永远戛然而止。
如此这般还不够,现在竟要把她从我的身边夺走吗?
几十次,几百次,那一天里,直到时间尽头,我也最多只拉着长韵走到门口,连门槛都跨不过去。
在戏中与凡人成亲,与凡人相携而立,可谁知道,我恨不得翻身而起,杀了这个女人。
我恨那股控制我的力量,也恨它强行塞到我身边的凡人。
什么因缘,什么恩果,什么上天入地,成神成魔,我通通都不在乎了。
可我失败了,每次只要我有执刀的念头,一切就会推翻重来。
而我的力量是那样渺小,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终于,在安排好的时间点,我回到了天宫。
长韵说,我高兴,她就高兴。
高兴?长韵,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痛。
我在戏中到凡间与那个女人私会,照这样下去,东窗事发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某一刻,那个女人说,她好像怀孕了。
什么?
戏中那样高兴,可实际上我如坠冰窟,连血液都无法流动。
恨死了,我恨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是我的恨意过于强烈,当我清醒过来时,那个女人正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直觉告诉我,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逃吧,长韵,跟我逃吧,远离天宫,去一个我们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能逃多久,但起码现在,我们算是自由的。”
她不懂为什么,却还是笑着点了头,“好。”
我拉着长韵漫无目的地跑,她木簪上缀着的宝珠流光溢彩,像西北天际的祥云。
没想到赌徒也赌对了一次,我们逃出来许久,那种规则的力量都没再降临过,我不敢相信,竟然如此简单地得到了自由。
如梦似幻,不切实际。
在仙界规避良久,我带长韵去了凡间的南方,八月盛夏,那里的花海连接,色彩璀璨。
长韵说,卖花的老媪在街道上穿梭,浑身都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摘得到星星吗?”放烟花的人大声喊,“摘不到的就抬头,我让它亮给你们看!”
长韵的眼睛被烟花映亮,我握紧了她的手,“我的星星已经捏在手里了。”
她疑惑地回头看我,脸上还带着未消褪的兴奋,“什么?”
我轻笑着摇头,心被填满了,连惶恐不安也稍稍平歇。
她握着两只人为折开的莲花,跟着那些跳舞的人一起轻轻晃动,不自觉地跟着那音律哼唱,笑得无忧无虑。
天上月亮正圆,人群中几只鬼魅仓皇而过。
长韵一转脸就与追来的无常对上了眼,白无常骂骂咧咧,以为她是个小妖得道,“喂,丫头,瞧见几个丑鬼往哪边去了吗?”
她手握莲花轻轻一指,飒爽如墨。
白无常手中哭丧棒轻轻一摇,“谢了。”
我握住长韵的手,“何必掺和这些事。”
“第一次见到活的白无常,还挺有趣。”长韵兴致勃勃,这几天的游玩把她的少年心性都勾了出来,好不欢快。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带她来。
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浪费,却没想到一睁眼,就已经到了绝地。
我日日提心吊胆,害怕审判的突然降临,但我有强健的身体和不顾一切的勇气,有足够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爱意,我不怕。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沉重。
意外发生了,没有声势浩大,没有千钧一发,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悄无声息地降临。
血从她的伤口潺潺流出,洇湿了一大块地面,我的眼中映着那刺目的红,腿脚发软,快要瘫倒在地。
我颤着手按她的伤口,却没有丝毫用处。
鲜血夹杂着仙力流失,我想要给她渡灵力,可她的身上却撑起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淡蓝护罩,直接将我的灵力弹开。
长韵不停地呕血,我无措地将她抱在我的怀里,怎么也擦不干净。
“玄天,不要哭,漂亮……漂亮姐姐唱歌给你听……”
我抓住她下落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雷声轰鸣,倾盆大雨铺盖而下,雨水冲刷地上的血迹,电光一闪,照亮长韵如瓷的脸庞。
没事的,没事,长韵不会有事……
长韵不会死,长韵怎么会死?她不会死的,她是,她是主人公她……会死?
我望着长韵的脸颊,一眨也不敢眨,只要世界重启,她就只是忘掉我,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她不会……
她会死。
不,只要世界重启……为什么不重启?为什么?
是,是地方不对吗?
慌乱,我抱着长韵重新回到天宫,惊动了所有人,可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依旧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