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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晚上是木双去接的季云淮和宣怡。

      祁喻高估了自己在季云淮面前维持冷静的能力,也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对着他们两人假笑。

      许林蔚出去喝酒了,木双出门后遇云里就剩他一个人看店,他就坐在前台摇摇晃晃的姥爷椅上半眯着眼打游戏。

      等到木双把季云淮和宣怡接回来时,他的游戏正好打完第四把。

      外面应该是飘了小雨,天气变得有些冷了,祁喻看到宣怡身上是季云淮今天出门时拿在手里的外套,而季云淮还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

      季云淮走过他时,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竟有些莫名的……委屈。

      之后两人就一前一后地上去了,木双因为淋了雨也回房间去洗澡。祁喻盯着季云淮上楼的背影,想起刚刚季云淮的眼神,心里不知怎么的涌上一股烦躁。

      他知道是他没去接他,是他食言,可食言的事情季云淮干的还少么?他凭什么委屈,凭什么怪他?

      第五把游戏打到一半他就没心思打了,不管对面队友的叫嚣,直接划出了页面关了手机,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沿着刚刚季云淮的脚步也上了楼。

      但他并不是去找季云淮,而是走过三楼走向四楼,上到了遇云的天台。

      天台上种了很多花,还安装了凉亭、桌子、秋千、玻璃球等一堆给游客拍照用的道具,平常上来的时候总能看到有女孩子在摆拍。

      有些没见过他的还会把他也认成是客人,跟他搭讪。

      今晚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天台上没有人,他在凉亭的椅子上坐下。

      遇云离古城不远,在天台上能俯瞰到整个古城的全貌。此时虽然下雨,但其实雨并不大,丝毫没有影响到古城里的灯火繁华。

      有几丝冰凉的雨水飘到他脸上,祁喻没有理会,将双腿在蜷起放在胸前,一边手臂紧紧抱着腿,一边手拿着酒。

      他听到远处古城的一些酒吧里传来歌声,好多首混杂在一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人群的尖叫与掌声。

      季云淮上来的时候,看到的祁喻就是这个样子。

      坐在黑暗里,把自己抱成一团,抵御吹在身上的冷风,面朝古城绚烂的灯火,背影却是那么的落寞与孤单。

      他走过去,将手中的衣服盖在祁喻的背上。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放空的人好像被他吓到了,轻轻抖了一下,转头看他,满是警惕。

      季云淮觉得祁喻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在遇到陌生人时即使自己很难受,也要竖起全身的毛做防御。

      在认出是季云淮的那一刻,祁喻突然就放松了,他顺从地拢了拢季云淮给他披上的衣服,衣服不是自己的,看起来很大,应该是季云淮的。

      “你怎么来了?”

      季云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怕你感冒。”

      祁喻将自己裹在衣服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道:“谢谢。”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中流淌,没有人说话。

      有几家酒吧纷乱重叠的歌声渐渐停止,还没有停下来的在此时就听起来格外清晰。当曾经熟悉的旋律沿着古城蜿蜒的轨迹传来,两个人的脑海里都放映出了相同的画面。

      季云淮声音很低,还有些哑:“祁喻,你现在还唱歌吗?”

      祁喻摇摇头,摇了才发现季云淮并不在看他,于是说道:“没有唱了。”

      “为什么不唱了?”

      祁喻此时一点都不想聊这个话题,在他们重逢的第二天。

      于是他闭口不言。

      季云淮见祁喻不答,继续问:“他们呢?”

      他问的是在大学时,与祁喻一起玩乐队的乐队成员。

      是祁喻曾经最好的朋友、伙伴、队友……家人。

      或快乐或痛苦的回忆,顺着季云淮话语涌上祁喻的心头。那些人、那些事,就像此时此刻在丽江夜空中飘着的云,本是聚在一起,后来吹来了一阵风。祁喻闭上眼睛,轻声说:“散了。”

      季云淮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为什么?”

      “这个很重要吗?”

      “很重要。”

      “它不重要,季云淮。”祁喻说,“重要的是山巅现在已经散了,没有人再唱歌,没有人留在舞台上,没有人再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了。”

      没有人在他总练不好一首歌的时候给他鼓励;没有人陪他在风吹雨打的夜晚一起奔赴演出场地;也再没有人,会聚在一起举杯喝酒,高声呐喊着音乐万岁,自由无价。

      “我们已经是过去了。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

      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去追寻过去的那些因果了。

      他这样告诉季云淮,也告诉自己。

      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酒吧里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季云淮突然道:“明天陪我去拉市海。”

      如果说刚刚的聊天只是勾起了祁喻不愉快的回忆,让他伤怀,但现在祁喻是真的生气了,声音也冷下来:“你这样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季云淮说。

      “你让我跟着去干什么?去看你跟你女朋友浓情蜜意,手拉手一起旅行?”

      “她不是我女朋友。”季云淮纠正道。

      “现在不是以后早晚会是。”祁喻将桌子上的啤酒一饮而尽,“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

      听到这话,祁喻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无形的手攥紧了,攥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被气笑了,说:“想看看我……你现在才说想看看我,那六年前干什么去了?杳无音信的这些年你怎么不说想来看看我?你走得多干脆啊?”

      干脆得他只是一场排练下来,世界就失去了一半,只是一通未接到的电话,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人。

      而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六年?

      季云淮轻轻叹了一口气:“祁喻,你刚刚才说,以前不重要了。”

      一团无法发泄的气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祁喻闭了闭眼睛,说:“对,以前是不重要了,但是我们也没有以后了。”

      他将衣服脱下来放在椅子上,把空啤酒罐丢到垃圾桶里,对季云淮说:“谢谢你的衣服。”

      以为抛下了狠话,从此以后跟季云淮就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虽有不甘心,但如果这就是命定的结局,祁喻也认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命运也许不允许他跟季云淮的交集就终止于此。

      当他在一大早起床接到和诚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逃不掉拉市海这一劫了。

      祁喻将手机架在洗漱台上,一边刷牙一边点开免提:“干什么?你的马儿从拉市海跑来古城了?”

      电话里粗矿的声音嘿嘿地笑:“是啊,它带着我的思念来见你。”

      和诚也是祁喻在遇云建立之初就认识了的纳西本地人。建这栋民宿时他联系的是纳西自己的施工队,和诚就是那个施工队的“包工头”。

      同时他家里还承包着拉市海的一家马场。

      他跟和诚熟了之后,知道了和诚家又是做马场,又是承包工程,还有个小饭店开在束河古镇,在丽江把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自然也照顾了祁喻许多。

      和诚说:“今天有空不?有空就来拉市海玩玩呗。”

      祁喻问:“咋了?”

      “没咋啊,”和诚态度诚恳:“就是想你了。”

      话说到份儿上,毕竟是帮过自己那么多忙的大哥,在丽江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祁喻也不好再推脱。答应下来之后,就去收拾东西换衣服了。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季云淮坐在遇云中庭小池塘旁的凳子上,宣怡蹲在前面逗院子里的猫,很明显都是在等他。

      祁喻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说道:“走吧。”

      季云淮没有问为什么祁喻又反悔愿意去送他了,只安静地跟了上去,宣怡跟在季云淮后面。

      整个拉市海的海拔比较高,车子沿着盘旋的山路一路开上去,越往山顶走越有接近云层的感觉,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碰。

      今天没有什么太阳,但高原的紫外线还是有些灼人。大片大片的云铺在天空中,几乎都要把湛蓝的天幕遮住,云雾与天空一齐向头顶逼近。

      拉市海本身是一个国家湿地森林公园,而和诚他们之所以在拉市海里开马场,是因为这里有个特色的旅游项目——茶马古道。

      游客服务站,几个皮肤黑黝黝的大汉正在热情地为游客介绍茶马古道里的骑马线路。

      此时祁喻的手机响了,是和诚给他发的信息:

      【不好意思啊阿喻,今天我临时有事过不来,我们改天再约。给你们安排了人带你们玩,祝你开心。】

      祁喻:“……”

      这个时间点,这个语气,这个知情状况,还一下“你们”,一下“你”的。

      要不要这么刻意?

      连路线都不用选,三个人一下车就有一个壮汉走过来,说自己是和诚的朋友,然后将他们带上了观光车。

      景区大门离景区还有很长一段路,必须要开车上去。壮汉把车开的飞快,而观光车又是没有车门的,高原的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宣怡忍不住对着前方连绵的青山和两旁随风摆动的野草发出呼喊:“呜——”

      随后声音就被淹没在了风里,回荡在山间,逐渐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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