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当反派》朵朵舞

16、15

　　这一晚不能睡了，叶昕抱着树干不时要翻身，不然身体就会发麻。

　　树下几个恐怕已经不是活人，对着树干折腾半日，毫无作用却也一直不停，不知厌倦，不知疲惫。

　　深夜某一时刻，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凄厉如同夜枭。树下几人同时停住动作，朝着声音源头看去，其中三人很快离去，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奔跑着，剩下两人似乎陷入迷茫，在树下晃荡。

　　直到第一缕阳光从山头照射来，两人慢慢走开，朝进花丛深处，就此不见了。

　　叶昕一整夜不敢放松，身心都有些疲惫。她没有立刻下树，先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冷包子，吃了之后恢复些力气，才背上包袱，手脚伶俐下了树，往树干上看，居然被啃噬得凹了好大一块。

　　她吸了一口冷气，打算今夜换个地方藏身。这里是迷阵边缘，再走只能深入，没有其他选择。

　　叶昕一路警觉，不仅要防着同门，更防着那些不死不活的人。走了半日，她在路上看见一具花间派弟子的尸体，身上衣服被撕扯破裂，肩膀和脖子被咬掉大块血肉，血液渗出，把地上染成一大片红色。

　　她沉默片刻，很快离开。

　　顺着小径转身，眼前又是一小片花海，可叶昕再也不敢相信眼前的美景，除了毒虫毒蛇，还有夜里那种活死人在其中。她四下一瞥，忽然看见有一个粉衣少女倒在一块大石旁。

　　“阿妩？”叶昕唤。

　　阿妩最喜欢着粉色衣裳，难道夜里被攻击了？

　　叶昕登时心急。在花间派中，弟子之间关系淡薄，和她交好的也只有阿妩一个。

　　她上前，把人翻转过身来，拨开遮脸的散发。

　　咦？

　　居然不是女的，是个样貌清俊的少年。

　　看清脸后，叶昕缩手飞快后退，躲到树后警惕地探看。

　　地上少年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叶昕几乎快要放弃这是个陷阱的想法时，少年忽然有了动静。他睁开眼，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迅速抓住腰旁的长剑从地上站起。他警觉地四下一顾，道：“谁在那里？”

　　叶昕当然不会应，躲在树后敛气凝神。

　　地上少年身形一闪，长剑从树后无声无息地递出，斑驳的阳光映照着剑锋，抵在叶昕的脖子旁，她吓了一跳，眼睛一转，看见少年俊雅的笑容，还有藏匿在眼眸中森寒的杀气。

　　“你是谁？”少年笑嘻嘻地问。

　　“我叫叶昕。”她道，手抬起要扶发簪。

　　“别动，”少年道，“手脚都老实放着别动一下，不然我剑不稳，真要一下要你的命就算了，万一手抖，划伤你漂亮小脸蛋可就不值了，对不对？”

　　他穿着一身粉色的女装，泰然自若，意态风雅，竟不显得滑稽。一剑挑动，划开叶昕背着的包袱，“里面放着什么？”

　　叶昕道：“包子。”

　　“哎，正好，”少年道，“我三天没吃东西，快拿一个给我。”

　　叶昕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包子给他。

　　少年眉梢一抬道：“你没放毒吧？”

　　叶昕道：“谁在自己吃的包子里放毒。”

　　“难说，”少年道，“我怎么看见包子褶子不一样。”

　　叶昕把包袱摊开，把所有包子给他看，“里面馅不同。”

　　少年笑道：“拿个肉的给我。”

　　叶昕给他一个肉包子。他一手握着剑，一手拿着包子吃。吃完又要菜馅的，发现有糖包子，也吃一个。吃完三个包子他才作罢，目光上上下下在叶昕身上转悠，剑稍稍拿开一些，他问道：“这里是哪里？”

　　叶昕讶然，随即道：“曼陀罗山。”

　　少年垂下眼帘思索一下，道：“曼陀罗山？花间派就在附近？”

　　叶昕更惊，他居然不是花间派弟子。

　　曼陀罗山以毒花和迷阵形成屏障，终年云雾缭绕，附近的村民知道这是花间派的地盘，从不靠近。以往也有外界人想要闯山，不是被困迷阵，就是半途中毒而死。从没有听说过有大活人闯过迷阵进来的。

　　叶昕看着他发怔。

　　少年又笑：“看什么？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思春？”

　　叶昕睁大眼道，“思春？什么是思春？”

　　少年笑到一半戛然而止，表情不可思议,“思春都不懂？你是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真无趣。”他评判一句道，“行了，这里是不是花间派的地界？”

　　“是呀。”叶昕道，“这里就是花间派。”

　　少年拿剑拍了拍她的肩，“你，难道也是花间派弟子？”

　　叶昕点头。

　　少年好奇又打量她，道：“真有意思，花间派怎么会有这么傻乎乎的弟子。”

　　他才说完，脸色一僵，身子不受控制朝旁歪，他竭力控制，可手脚发软，看起来倒像抽搐。

　　叶昕勾起唇角，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少年砰的一下仰面摔倒。

　　叶昕上前，在他腹部又重重踹两脚，“说谁傻乎乎，说谁思春呢？”

　　少年脸皮涨地通红，盯着她看，眼睛里几乎要窜出火来，奈何身体软绵绵使不上力，只能任人宰割。他奋力挣扎，“唔……唔唔唔……”

　　叶昕道：“是不是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在自己吃的包子里下毒？”

　　少年看着她，眼里酝着犀光。

　　叶昕对着他一字一句道：“不告诉你。”把少年气的更厉害，她把目标转向他的佩剑，伸手掰开他的手指，把剑夺下。

　　叶昕举着剑，在阳光下剑身轻薄锋利，寒气迫人，剑刃上刻着“飞鹤”。

　　剑有名，必是好剑。

　　叶昕又解下他腰间剑鞘，还剑入鞘，占为己有。还冠冕堂皇套理由，“这就当做三个包子的谢礼了。”

　　把他扔在原地，她很快离开。

　　浪费了半日时间，她一路往迷阵深入，途中没有遇到同门。

　　可能大部分人在第一天就已经离开这里。叶昕更自在，临到傍晚时，她开始寻找好的藏身之处，有过昨夜奇怪的经历，她更加不敢怠慢。

　　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被她找到一处较为安全的所在。那是山壁上一处凹洞，离地有一丈半高，施展轻功就能上去。

　　她一跃而上，进入凹洞，深不到一丈，容一个人休息已经足够。
　　盘腿坐下，叶昕算着还剩下一日半的时间，再谨慎小心一些应该可以安然度过三日修炼时间。她从包袱里拿出包子，蹙了蹙眉头，点着剩下的数，心想自己可能要挨半天的饿。

　　吃了个包子，她打坐吐纳。

　　太阳最后一丝余晖从洞口消失，铅云如坠，暮色沉沉，仿佛一层浓烟笼罩山头，白日看起来姹紫嫣红的成片花朵也变得诡异起来。

　　洞外有响动，叶昕心道，昨夜那个来了？

　　她伏低身体，往外探去。

　　一道粉色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靠近。

　　叶昕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轻功，说是一骑绝尘也不为过。她不过楞了片刻，人已经窜到近前。

　　这一片地区只有一个山洞，他的目的很明显。叶昕拔出剑。少年已经身形拔起，纵高一跃，突然出现在洞口。

　　叶昕一剑刺出。

　　少年看见她，眼睛一瞬发亮，随即怒火翻滚：“是你。”

　　真是冤家路窄。

　　叶昕没练过剑法，招式都是最平常的。而少年的轻功高超，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一剑急刺而出，少年脚交替在洞口踩动，忽然半空转向，合身一扑，还是被他跳进山洞。

　　洞身狭窄，并不适合刀剑施展。叶昕收了剑，和少年空手比拼两招。

　　少年在内里深厚与招式精巧上都胜过她。一手擒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歹毒丫头，风水轮流转没想到那么快吧。”

　　叶昕手指一弹。

　　少年头略微一偏，一道白光闪动，擦着他的鬓角而过，叮的一声打在山壁上。他大怒，手中使劲扣死，叶昕手脚发软，手中两根发簪落在地上。

　　少年冷笑：“有本事再使点给我看看。”

　　此时，洞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少年朝外瞥一眼，脸色微变。

　　叶昕突然急声道：“后面。”

　　少年正面对着洞外，叶昕面朝洞内，说的后面显然不是指洞外。少年揶揄道：“又想诈我。”

　　叶昕脸色刷白，不似作假。

　　就在这一刻，少年听见“嘶嘶”的声音从山壁上传出，一条殷红细长的蛇信吐在他的脸旁。

　　少年一下松开叶昕，双指如电，蛇刚张口，露出獠牙，就被他捏住七寸，瞬间变成一条死肉，甩开。

　　叶昕在他松开的一刹那，已经拔剑出鞘，脸上神色更加凝重。

　　少年唇角勾起讥诮的笑，还未说什么，神色恍然，迅速转身，看清洞内土壁的情形后，他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褐色的洞壁仿佛扭动起来，仔细一看，十几条蛇在壁上爬动，因为蛇身颜色与土壁颜色几乎一致，原先并未发觉。

　　似乎接受到什么信号，越来越多的蛇苏醒过来，密密麻麻，整个墙面都像是活了过来。发现洞内的两人，蛇群从墙上不断醒来，爬近，支起身体，时不时吐红信。

　　一时间周围全是“嘶嘶”蛇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