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穗苗

5、灵感

　　“这是我家里种的黄桃。”姜菟一边把果盘递给陶叶，一边往陶叶家里看。
　　陶叶并没有接过来。
　　“陶叶，你看见安秦了吗？这都快七点多了，她还没回来，让人很担心。”
　　陶叶摇头：“没有。”
　　见屋内没人，姜菟重新看向陶叶：“我手机没电了，能麻烦你给安秦打个电话吗？”
　　“行。”

　　姜菟报了串数字。
　　陶叶手机贴着防窥膜。
　　姜菟什么都看不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陶叶打开免提，重复播放。
　　陶叶：“她手机可能也没电了吧。”
　　“哦，那我还是回屋等她去吧。”

　　…

　　关上门后，陶叶看着刚才存好的号码，她没有给安秦打，她随便拨了个以前废用的电话号码。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只是那时陶叶突然想起安秦说姜菟是疯子时的那种表情，那种隐秘的怨恨。
　　陶叶觉得，安秦像一只笼中鸟，要是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话，那只鸟会死，就像安姜。
　　不过，陶叶从未把自己当作救世主，只是到她前面了，她会尽力去扶一把罢了。

　　“喂？”陶叶拨通电话：“我是陶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还没等陶叶说出口，安秦自说自话的反应道：“我知道了，是姜菟。”
　　“嗯。”
　　“找我什么事？姜菟在你旁边？”安秦问。
　　“没有，她来借手机，被我敷衍过去了。”顿了顿，陶叶又道：“姜菟现在在你家。”

　　“嗯，我知道了。”

　　就在陶叶以为安秦挂电话的时候，那头传来安秦很轻的声音说：“谢谢。”

　　半个小时后，陶叶手机收到短信：“请开一下门。”
　　陶叶透过猫眼，看向安秦，她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防晒外衫和长裤，这么热的天气，还穿这么厚。
　　安秦似乎知道陶叶在窥看，她拿下帽子，黑幽幽的瞳仁直突猫眼。
　　陶叶陡然一缩，开门。
　　“我可以进去吗？”安秦声音很小。
　　“当然。”陶叶侧身让安秦进屋。
　　“我的东西可以放在你这里吗？”
　　陶叶这才看见安秦怀里的书。
　　“可以。”陶叶瞥一眼那书，安秦为什么把书藏起来？这书有什么特别之处？

　　…

　　把书藏好，安秦走到401门口，拿出钥匙对准锁孔，很久没有转动，安秦想，要是今天晚上她不回去又怎么样呢。
　　“安秦。”就在安秦犹疑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姜菟欣喜若狂，她知道安秦不敢不回来的，否则她就去死。
　　安秦走进屋内。

　　“今天是去出版社的日子吧？外面好热，得有40度，别热坏了，下次这种情况就让我去帮你拿，再说了妈妈也可以赚钱养你，那个小说不写也罢。”说着姜菟去扒拉安秦的衣服，语气关切：“快把外套脱下来，别中暑了。”
　　姜菟手摸索防晒衣衣兜，摸到手机，解锁，打开通话记录和短信。
　　无。
　　安秦格式化了手机。

　　看见姜菟行径，安秦嘴角嘲讽般的抽笑，随后撞开姜菟肩膀，往屋里走去。
　　姜菟气从心起，用力捏着手机，为什么她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
　　今日影单《赎罪》
　　陶叶点开电影重温。

　　The story can resume.
　　I will return,
　　Find you,love you,marry you.
　　And live without shame.

　　缘分未尽，
　　我将会回来 ，
　　寻你，爱你，娶你，
　　并且无怨无悔的生活下去。

　　看完电影后，陶叶去厨房倒水，咕咕噜噜几口，肚子一下子就撑了。
　　瞥眼墙上挂钟，居然都凌晨三点了，这几天陶叶依旧失眠，陶叶奇怪，自己在安秦家怎么睡得这么死。

　　陶叶站在客厅，屋内漆黑，仅一束皎白月光倾洒在沙发背景墙面上，墙上是一副抽象概念画。

　　之前陶叶一直没看懂这幅画，而现在，从这一角度看，画中似乎是一个半睁眼着的女人，单单就几个线条，陶叶看久了竟然觉得有点诡异，陶叶搓了搓手臂，大概是自己熬夜太累眼花了吧。

　　桌上摆着一叠书，是安秦的，还没拿回去。
　　陶叶有些发愣，那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有种特殊魔力指引着她，她鬼使神差般的走近，三本书，都是一样的。
　　书名：《看不见的姐姐》
　　笔名：小水

　　陶叶拿起书，点亮沙发旁的灯，开始阅读。

　　一口气读完已经是三个小时后，陶叶用尽全身力气般瘫软在沙发上，她好久没有这么全神贯注过了。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名叫夏南的女生，夏南天生阴阳眼，能看见她已死去双胞胎姐姐夏北。

　　夏南童年极其不幸，她的母亲汝是被包养的情妇，汝在经历怀孕生子被抛弃后，把所有寄托都放在夏南身上，她强迫夏南学习，强迫夏南出人头地，让她得到她应有的生活。

　　汝把所有工资都给夏南补课，可是夏南很笨，她只能依赖夏北从别处偷来的答案。
　　夏南有时候会想，如果出生的不是自己，是夏北，那妈妈的一切期许都能实现吧。
　　每当这时夏北总是会安慰夏南。

　　上大学时，夏南和夏北对一个男孩一见钟情。
　　夏北第一次提出想要借用夏南身体，夏南同意了。渐渐的，夏南发现夏北想要离开自己，阿木只是她的借口，夏北并不喜欢阿木。
　　二十年来姐妹俩第一次吵架。

　　阿木发现夏南有些反常。循着蛛丝马迹，阿木知道了夏南的秘密，他更喜欢夏北。于是阿木经多方寻找找到一种古老仪式，可以帮夏北夺取身体。

　　夏北把阿木带回了老家。
　　岂料从此开始了噩梦。

　　原来这一切都是汝的主意。
　　阿木是那个男人的独子。
　　当夏南发现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阿木已经惨死，夏北也不知所踪。汝强迫夏南舍弃身体进入阿木，获得她本该有的人生。
　　夏南看着她面前陌生的汝，这一生终于不堪重负，跳入冬夜冰冷的河水中。

　　小说最后，汝说夏南是独胎，不是双胞胎。
　　再翻一页：“敬请期待第二部。”
　　还有反转吗？陶叶意犹未尽。

　　合上书，陶叶很好奇夏南到底是什么？人格分裂患者？还是拥有阴阳眼的奇能异士？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汝的预谋？汝的话可信吗？？

　　答案最后留白，给足读者想象空间。
　　陶叶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清晨的第一抹光落在她的脚背，她眯眼看向窗外，缓解眼睛的干涩。

　　所以安秦为什么会买这本书，一买还买三本？
　　这个故事和安秦有细微末节的相似，都有母亲的极度控制欲一面，难道是有共鸣，所以买下？
　　陶叶在网络搜索这本书，是网络连载，作者只写过这一本书，上个月才签下出版社，这么快就发行了？内售？还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安秦拿到了？
　　这个出版社陶叶知道，有个学妹在这里工作。看看时间凌晨五点，陶叶打算等上班时间打电话过去问问。

　　熬了个大夜，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
　　陶叶走到阳台，吹着早上凉风。

　　“小水的《看不见的姐姐》？”电话那头再次重复了遍，“学姐，你竟然会看这种悬疑小说？”
　　陶叶打个哈欠：“闲来无事在网上看的，我看到这本小说刚签下出版社，这家出版社之前听你提起过。”
　　“哦。”电话那头并没有多疑，隔了会儿那头找到个僻静地方，小声开口道：“小水是马甲号，这个作者写了好几本大热的小说。”
　　“是吗？为什么频繁换马甲？有哪些马甲？”陶叶疑惑，毕竟写作这种事情，一个号写的越多累积的读者越多。
　　“不清楚，这个作者一直是我们副主编接洽。”
　　“哦，那这本书的实体书样板出来了吗？”
　　“出来了，今天下午副主编给作者看过，说可以和印刷厂确定了。”

　　陶叶明白了，小水就是安秦。
　　《看不见的姐姐》灵感很可能就是来自于安姜，母亲一角对应姜菟，阿森对应阿木。
　　陶叶回想安秦对待姜菟的态度，麻木？有没有一种可能安秦在等待一个逃脱的契机？想起安秦深不可测的眼睛，陶叶更倾向于后者。

　　陶叶看向隔壁阳台，在晨光的薄暮中，窗帘影动，一切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

　　安秦闻到熟悉的烟味，她走到阳台看着烟雾中的陶叶。
　　陶叶似乎在外头呆了很久，头发被雾气打湿贴在脸颊，眼神困倦迷离，又借着抽烟强行唤回精神，陶叶有一种在暴风雨中的美丽，支离破碎，又顽强有力。
　　“早。”安秦说：“我过来拿书。”
　　“嗯。”

　　几分钟后，安秦敲门。
　　安秦走进屋内，手指摸到书，书有被翻阅的痕迹。
　　陶叶也不掩饰，她斜靠在墙上，手按熄烟头道：“这本书挺好看的。”
　　安秦嗯了声。
　　陶叶问：“你觉得呢？”
　　“当然，我写的。”
　　“呃……”

　　虽然提前知晓，但陶叶还是觉得安秦在凡尔赛。

　　安秦只拿了两本在怀里，陶叶看向剩下的那本书，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安秦送给她了，算帮她掩下电话一事。

　　陶叶觉得这本书像她们之间的桥梁。
　　无形之中她们的关系拉近了。

　　…

　　晚上九点，安秦早早洗漱完坐在电脑前，今夜灵感匮乏，还未写下一字。
　　陶叶来到客厅，耳朵贴近墙壁，隔壁传来朦胧对话声，陶叶又在看电影，不知道看的是什么。
　　心里逐渐安定，安秦背靠墙壁，拿起纸笔，借着台灯的光，潦草写下初稿：

　　“我有三次吹熄她命火的机会，届时，我将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代她。”

　　混混沌沌写到十二点，安秦忽闻见烟草味，抬头看阳台飘进一片烟雾，陶叶看完电影了？

　　安秦蹲步前进，隐在窗帘后面。

　　几分钟后，安秦听见打火机的声音，随后那人长长的吸气，吐气，伴随着一声空彻寂寥的叹息，像有很多没来得及讲完的故事。

　　安秦踩着月光走进阳台，脚步声唤回陶叶的胡思乱想，她眼皮懒懒地抬了下，半开玩笑的语气中参加着惊讶：“这次竟然不是小鬼。”
　　这说明陶叶第一次就知道偷窥她的是安秦。
　　安秦眸低垂，也没解释，小鬼从屋内走出来，喵喵几声后围着安秦脚踝打转，随后趴在阳台，盯着陶叶，一人一猫一模一样。

　　两人站在阳台，这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

　　烟抽完一支，陶叶在废弃花盆戳灭烟头，熟稔从兜里掏出烟盒，打开时才发现烟盒空了，愣神几秒，无奈似笑，自言自语道一句忘了，随后出神似的望着夜色。

　　若安秦写下这画面，那便是寂寞。

　　陶叶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叫了一声，她这一整天，就中午吃了一顿饭，陶叶回过神打个哈欠，懒懒道：“饿了，想吃烧烤。”

　　说完陶叶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白天安秦送了她一本书，礼尚往来，陶叶招手：“过来吧安秦，请你吃烧烤。”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