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间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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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二日。
木二郎吹着口哨，甩着钱袋子溜溜达达地走在大街上。
——生平第一次翘班，翘得还是邵孟极的班，想想就刺激。
倒不是他故意偷闲……好吧这个原因也占一部分，更主要是因为邵大夫不待见苏三娘。
木二郎还未来沧州城时，那日“随口”将邵蕤骗出去与木二郎“偶遇”的人正是她，第一次则算了，苏三娘若再敢出现在邵孟极面前，怕是要挨一顿猛锤。
而木二郎此番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与苏三娘互通信息。
昨日那牡丹花妖可是在苏三娘的“柔情”攻势下吐了不少东西——比如李府蛇妖的由来，比如沧州城这种荒唐事为何能持续这么久却仍不被发现。
花妖在这座城里呆了挺久了，有些事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些。
木二郎走向城门处，一路上他偶尔能听见有人在茶摊边闲聊。
“……昨个晚上好大的声音，你们听见了没？真叫人心慌……莫非是山上的虎豹跑下来了？”
“你傻啊，那些畜生是能爬墙还是能穿门啊，要我看，定是哪户富贵人家养的大虫在闹，不是咱们能管的，别再想这茬子了！”
“有道理……来喝茶喝茶！”
“……”
木二郎表情不变，路过唠嗑的几人，顺手用没剩几枚的铜板买了根糖葫芦，边走边吃。
城外的小路上已积满了厚厚的枯叶。
他们二人相约于临近山上的野亭里见面，视野宽阔，不必担心有人打扰。待到约定之地，苏三娘已早早等候，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侧过身，对木二郎露出微笑，“真君。”
木二郎拱手抱拳。
相互见过礼，苏三娘缓缓道出她从花妖那里探听来的消息——
那蛇妖并不如木二郎一开始所猜测的来了不久，相反，李府在此地盘踞多年，也只是蛇妖扶持的其中一个傀儡而已。
平日里它受这些老爷们供养，替他们解决些生意上的对手或仇人，使他们的生意顺风顺水，这些高府老爷们开心了，钱财约掠越多，却殊不知这是为他人做嫁裳。
待过上十几年，这一府的老主人或寿终或意外逝去后，蛇妖就会吃掉这一家的所有人，然后卷过所有财产，去往下一家继续接受供养；而有时蛇妖来了心血，便会化作人形，在这家光明正大的出没，就好比那李府的李燕生。总之，这些与蛇妖牵扯上关系的高门阔府基本上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而花妖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曾是其中一家所养植的后院牡丹，亲眼见了李燕生对这家主人所做之事，花妖惶惶不可终日，不敢让蛇妖发觉自己已有灵智，更是待能化形后便直接逃了。
她修为低下，不仅救不了那家主人，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木二郎沉思道:“那蛇妖为何要敛这么多的财宝？虽说有了钱财在哪里都行得方便，可区区李府应该装不下它那么些年的积累……莫非是有人在它背后推波助澜？”
对于他的猜测，苏三娘浅浅一笑:“这便是有意思的地方。”
前面说了，天庭不允许神仙妖怪过多插手人间事，而这就给了一些神仙可乘之机——毕竟有些神仙司掌人间的风风雨雨大事小事，封地也在人间，是不可能不与人间接触的。
而这其中的佼佼者当属……龙族。
有他们挡着，其他神仙不能随意下界，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人间这块地竟出了大问题。
“所以那李燕生，是龙王底下的人？”木二郎摸着下巴思索。
——一条蛇拜龙族为主，野心挺大啊。
“但具体是哪位龙王暂且还不得知。”苏三娘轻轻晃了晃手中杯盏，“怪不乎行事如此嚣张。”
“它们是龙王在沧州城中的眼线、暗桩，李府的泼天富贵只是这些年经营下来的其中一隅，而大部分财宝都被上献给了龙王。”
“于是沧州城的死活无人知，若非还需要从凡人身上吸血，恐怕一整个城的人都会殒命，然后沧州城便会沦为……”
“人间妖城。”木二郎轻轻吐出四个字。
二人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木二郎揉了揉头，嗤笑道:“……那群老龙还真是冷血冷情，为了自己的富贵竟不惜残害这么多人。”
——虽然不知道是哪条龙，但这不妨碍他全都骂一遍。
天庭成立之前，用献祭童子童女来换下雨可是老龙王这辈子都抹不去的黑点。
“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他们还需要这些凡人，那为何此次又要将妖卵寄生在剩下的人身上，要他们性命……？”
“因为主人需要收集气血来助他修成神法，沧州城这种与大业相比无关紧要的地方，弃就弃了。”
回答木二郎的是他二人以外的第三道声音，清脆的声音带着铃音自头顶上方响起，木二郎抬起头，一张布满天真的白净面庞笑盈盈的注视着他们。
那是一张长于蛇躯上的人脸，庞大的蛇尾在山壁上扭曲蜿蜒，属于李燕生的脸发出嘶嘶气音，他说——
“只是过来处理误了大事的小老鼠，却不曾想到竟听了好大一个秘密，你说是吗？”他阴冷的目光上移，盯向木二郎的额头。
“……二郎显圣真君？”
*
山上气氛变得诡凝。
李燕生在心里想着该如何将二人吞吃入腹。据息当年二郎神杨戬因胞妹杨婵私通凡人，竟将其生生压在华山之下，致使天眼被杨婵所持法宝宝莲灯伤到要处，已失踪了数年，外界猜测，这杨戬怕是因失去神力，恐被老仇人报复而躲了起来。
如今看来，传言是真的，杨戬的天眼确实瞎了。
李燕生舔了舔嘴角，眼里露出贪欲。
好歹瘦死骆驼比马大，自己若是能吞了这副神躯，修为岂不是能再上一层楼？
木二郎和苏三娘却是在心里想:
——钓了好久的鱼，终于上钩了。
他二人相约于此的目的，一是为了互通信息，二是为了引那李燕生上钩。
昨日因邵大夫撑腰，没有将木二郎斩杀，以那蛇妖的小心眼，绝不可能就此放过，二人便互定了计划，欲于城外山上引出蛇妖，将其斩杀。
虽然过程中知道了对方背后靠山是龙王这一不妙消息，但这不影响木二郎要劈了他的心思。
若要留着这等祸害在人间，哪天自己要是喝冷水被呛死木二郎都丝毫不惊讶。
蛇妖张开嘴，冲他们扑来。
苏三娘扬起袖袍，飞身向后退去，将空地留给木二郎发挥。
木二郎则感叹一声——就喜欢你这种有迷之自信的对手。而后运转起九转玄功，细碎金光自他脚下浮现，他伸出手，掌风飞快地朝蛇妖袭去。
……
风扫过，一片枯叶缓缓飘落在蛇鳞上。
巨大妖躯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
木二郎丢开手中已经折断的树枝，懒懒地站在原地甩了甩手。见蛇妖已毙，苏三娘从他背后走出，木二郎不甚在意的说:“你倒是躲得快。”
苏三娘笑着说:“见笑了，如今我可没有那害人的功夫，这等事便只能劳烦真君您了。”
木二郎抬眼看了她一下，笑笑没有说话。
苏三娘道:“蛇妖已死，龙王那边该怎么处置？”
木二郎抬起胳膊拉伸肩膀，淡声说道:“他已知晓玄鸟之事，不会善罢甘休。”
苏三娘轻轻点头，面上却不见惊愕，在二人于沧州城初次见面的那晚，她的一席话就暴露了自己早已知晓玄鸟一事并不像世人口中传述的那么简单。
神仙暗地利用凡人来赚取些好处是神界心照不宣的事，木二郎自是不屑于此，可也挡不住其他人这样干——自己能够舒坦，管那么多事作甚——但老龙王这次直接要人性命却是犯了忌讳，实如杀鸡取卵了。
可见他心里早已做了另外打算，并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蛇妖曾说老龙王要完成“大业”，可自上一次封神以来，各界秩序已定，皆有势力霸占，顶头还有天庭压着，他该去何处成就他的大业，难不成这老龙还要学那孙猴子打上天庭去？
木二郎掏出口琴，在指尖翻转，背面的阴阳鱼黯淡无光。
不该，虽说如今神界乱成一团，天庭名存实亡，实力已大不如从前，可要与其对立，也不是轻而易举，除非……能有一场大乱致使所有人都无暇顾及，破而后立，才能成就他的大业。
而木二郎恰恰知道最近的动乱在何处。
——在于十年前被他和杨婵联手镇压在莲花峰下的玄鸟。
想到妹妹纵身跃下莲花峰时的决绝，木二郎蓦地闭上了眼。又因苏三娘在旁边，几息过后，他重新睁眼，神情淡淡。
……人间已乱，玄鸟飞出乃是天命所系，压不住的，杨婵以命换来的短暂“安稳”不知还能维持几年。
此事除了上头几位，本该人神不知，但龙王却知道玄鸟快飞出了，他也知道玄鸟的飞出代表着封神榜重新排位。
是谁放出的消息？
霎时间，一个窈窕人影自木二郎脑中浮现。
以他那位舅舅的封锁力度，他还真想不出有谁既知消息又反骨极大，需知在上一世，劈山的人选，玄鸟的真相，她样样都占。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与龙族又有了牵扯。
既然知晓因果，便不能任由龙族乱来。
木二郎摩挲下巴，沉思道:“得想个法子叫城中百姓脱身出来。”
苏三娘轻声笑了，“他们不会轻易听话的。”
饵食太大，龙王不会轻易收手的。
可惜没有袖里乾坤的法术，不然他倒是想挨个把那全城百姓送出去——沧州城有什么好的，一半都是妖怪，还有个顶头老龙要吸你们的精血，到外面反而还有的活。但是想想都知道，人家肯定不会听话，反而还会骂他神经病，请邵大夫治疗。
灵光乍现。
哎？等等……治疗，出城……
木二郎目光一顿，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说:“我有个办法，能降低些损失……”
木二郎对苏三娘细细道来——
“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快。”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人间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