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杨戬]未名》燕云木

11、人间10

　　10.

　　夜深了。

　　木二郎在店内收拾。

　　那条蛇还在原地。

　　“所以，这就是苏三娘要我看的秘密？”木二郎一边清理药渣，一边分了些许注意在那条蛇上。

　　那狐狸所展示的李府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这城里几乎有一大半都是披了人皮的鬼怪。

　　人间沧州城，鬼怪极乐窝。

　　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往这里涌来。

　　没办法，世道已乱，谁都想活着，沧州城的浮华迷了外间的眼，每个人都拼了命挤进来。血肉多了，沧州城的妖怪也越来越多，一城妖怪，一池尸骨。

　　说来奇怪，如此诡怪的地方，上界竟没有一个神仙管事？由着他们胡闹。

　　——当然不是。

　　神仙们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管不着。

　　就像上一世葫芦仙说的——“落魄神仙不如狗。”

　　落魄神仙不如狗，谁人都一样。

　　木二郎也是如此。

　　他看到了沧州城的真面目，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个元神破碎瞎了眼的逃难神灵，想要他命的人绝不在少数。

　　神界正在衰退，神仙都快活不下去了，更别提那些妖怪。这沧州城里，有多少妖怪是从上界偷渡下来的？天庭早有懿旨，不准神仙妖怪私下过多插手人间事，可现在，有几人听？

　　世间大乱将至，神界要完蛋了。

　　——这才是苏三娘要给他看的秘密。

　　可惜她不知道，木二郎开了时间作弊器，这种事他早就知道了，甚至还在其中做了一个勇往赴死的棒槌。

　　蠢死了。

　　木二郎偏过头。

　　不能想这事，没用还徒添难受。

　　就在这时，一阵花香传来，属于女子的娇音从大堂里响起，“木小郎君在吗？”

　　还是熟人，那个指甲上涂了牡丹豆蔻的小娘子。

　　小娘子在屋内扫视一圈，成功找到了准备钻进桌底的木二郎，巧笑嫣然的走上前去，玉指轻轻戳了戳木二郎的发冠。

　　“木小郎君，你在这儿做什么？可让奴家好找～”

　　木二郎默默从地上爬起，眼角余光开始疯狂找寻邵孟极的身影——

　　人不在，怕是回后院打理他的药材去了。

　　完嘞。

　　木二郎贴墙站好，声音硬邦邦:“这位姑娘，我们已经歇业了，若无什么要紧的，请明日再来吧。”

　　他就应该在打扫卫生前把门板焊死。

　　小娘子捂嘴笑了笑，媚眼如丝:“有有有，当然有要紧事了～”

　　她越是往前，木二郎就越是靠后。

　　只听小娘子低声说道:“邵氏药铺，今日可出了好大威风呢～”

　　木二郎皱起眉:“不过是治病救人罢了，哪有什么威不威风的。”他朝门外比了比，“时候不早了，夜里危险，姑娘话说完的话，就快些离开吧。”

　　“木小郎君真是冷情啊，亏我还怕你让人吃了，特地赶来看护你……”小娘子叹道，“你们坏了别人的事，人家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们的。”

　　她说话的同时，染着牡丹豆蔻的手轻轻搭在木二郎胸膛上，顺着隐约隆起的肌肉线条慢慢往下划——牡丹花香变得愈加浓厚了。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众多蛇类的嘶鸣声。沧州城各种不着光的角落里，数量繁复的小蛇缓缓爬出，它们包围了邵氏药铺。

　　不远处，一条头生三角的浅瞳巨蛇盘绕于檐角，竖瞳冰冷盯着药铺，阴森刺骨。

　　“啧，来得这般快。”小娘子暗骂一声，袖摆一挥，浓郁的牡丹芳香顿时铺满整个厅堂。

　　“跟我走。”放弃遮掩的花妖轻轻吐息，幽香袭来，“我可护你周全。”

　　木二郎垂着眼没有动作，似乎在判断花妖话里的真实性。

　　他这般墨迹，花妖急了:“快点！哎呦好好的人儿怎么脑瓜子转得这般慢！”

　　蛇群越来越近，花妖往四周瞥了瞥，跺跺脚，干脆直接抓住木二郎的手，意欲将人强行带走。

　　但她抓了个空。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待她反应过来时，木二郎已轻飘飘的站至她的身后，声音淡淡，却不再有之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边不劳烦姑娘了，我们药铺既然敢盛这个活儿，自然就有能掌事的人。”

　　花妖楞楞道:“什……？”

　　话音未落，一阵野兽的咆哮从楼上传来，其声似狮如豹，震耳欲聩，震得花妖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木二郎表情不变，抱着胳膊靠在一旁，他掏了掏耳朵，打个哈欠道——“啊……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老板。”

　　*

　　北山经又北二百八十里，曰石者之山，其上无草木，多瑶碧。泚水出焉，西流注于河。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

　　“孟极。”

　　巨蛇与花妖一同抬起了头。

　　“居然是你。”

　　花妖松懈下来:“真没想到，邵大夫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角色……孟极孟极，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朝木二郎抛了个媚眼:“木小郎君真真好福气，有这么多人相护着。”

　　这么多人？此地除了她和邵孟极，还有谁？
　　木二郎猜到了另一人身份，没有吭声。

　　白纱拂过，苏三娘现出了身姿。她对着木二郎柔柔一笑，躬身行礼。

　　花妖盯着她瞧，总觉得哪里不对:“兔妖？”

　　苏三娘偏过头，对她点头示意，未曾说话。

　　外间，三角巨蛇嘶鸣一声，蛇群散去。

　　后头传来脚步声，邵孟极提着灯，从楼梯上慢慢下来，也不看堂中的另两位娇娘，只板着脸对木二郎道:“回去睡觉。”

　　说罢，头也不回，又转身上楼去了。

　　苏三娘望着邵孟极背影，隐隐觉察到后者对自己的不喜，她心说看来是发现了自己对邵蕤所做之事。她眨了眨眼，对木二郎道:“看来，邵大夫早就知晓你我之事。”

　　她指的是那天夜里两人于药铺二楼见面一事。

　　孟极之兽，善隐匿。整个药铺没有邵大夫不知道的事，他一早就看破了二人的真身——苏三娘就是苏妲己，木二郎就是杨戬。

　　虽说苏三娘当时只唤了木二郎“真君”之名，可结合木二郎一直缠在额头的布条和“瞎眼”二字，不难猜出他是谁。

　　怪不得这家伙总是老神在在的躺椅子上。木二郎理了理额间布条，若有所思。

　　旁边花妖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急道:“什么什么？你二人有何事瞒着我？”

　　别啊！木小郎君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绝不能让这只兔妖拱走！

　　这只牡丹花妖，本事不大，胆子不小，在其他妖怪都对蛇群侵袭假作不知的时候，就她为了木二郎的颜只身犯险。

　　美名其曰为了真爱，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脑子却木得很。

　　苏三娘打量她片刻，突然展颜笑了，亲亲切切走上前去挽住对方的胳膊，“好妹妹，没别的事话，陪姐姐出去走走吧。”

　　“谁是你妹妹？等等别突然搀我胳膊！咱们不熟！”花妖费力挣扎，然没有半点成效。
　　苏三娘巧笑盈盈，环着人就往外走。

　　“臭兔子！放开我！一身兔味都沾我身上了！”

　　不是兔子是狐狸。苏三娘心说，不动声色贴得花妖更近。

　　“小郎君快救我！”自救没有效果，花妖将目光投向靠在后头看戏的木二郎。

　　木二郎爽朗一笑，一下把花妖迷得失了神，他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怀里小妖停止挣扎，苏三娘趁机拐着人，直接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