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39、破碎

　　女人在慌乱中醒来，脑袋是昏沉的。她左右环顾，依旧是在小黑屋里。
　　灰白的墙面依然投射着视频画面，她不知道之后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昏暗的房间，墙面上的亮光是唯一的光源。
　　看着视频里映出的每个人的身影，她笑了，一种说不透的笑。

　　她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小孩无尽的哭泣，被姐姐强硬地拉住。
　　“来，喊我‘妈妈’，乖……”一开始姐姐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神色，鼓励孩子说出一个字。

　　那时她在做什么呢？
　　哦，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鼓动着，“小孩这个年纪不说话是不正常的，你需要让他快说话。”

　　看着姐姐露出犹豫的神色，她拉过她的手，“姐姐，你听我说，他一直像这样是不行的。你应该再强硬一点，不能太温柔了，不然他是不会听你的。”

　　印象里她一直在劝着姐姐，不停地在她一旁说着，示意着。
　　直到后面，她听到了小孩的哭喊声，看到了姐姐拿起皮鞭疯狂的模样。她知道她成功了。
　　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神色里透出阴暗的光，像一头满身泥泞的怪物，直直看着，想要将人吞噬入腹。

　　沉寂的空气里，血腥味开始弥漫。随着小孩的哭喊声发酵，一切都向着她所希望的走向发生。

　　“哈对，就这样。”她嘴角咧开老大，站在一旁，眼底是恶劣得逞的笑意。
　　“姐姐，你要让他学会听话，让他会说话，让他变得像正常人一样。这样你的丈夫才能回来，你知道了吗？”

　　女人甚至凑到姐姐耳畔，轻缓的语气带着恶意的挑拨，“不然，你的丈夫永远不会回来，他不会回来……因为你和你的小孩……”

　　姐姐听着她的话，脑海里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红血丝布满眼眶，情绪发酵到至高点，神色激动。
　　手甩下皮鞭的力道越来越大，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准哭，让你不说话……不准哭！”

　　暗屋里，脑海里的过往像是海里冰凉的浪水侵袭。女人神色痛苦，面色一片惨白，像是被恶鬼缠身。
　　随后，像是认清现实一般，她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周身的痛苦被阴郁所掩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嫉妒神色 。

　　在沉寂的环境里，她突然笑出了声，浑身像是疯癫了一般，隐隐透出一股疯劲。
　　“一切都是我做的，怎么了？她就是个贱人，明明我才是要嫁给你父亲的人，可是最后她却成了他的妻子，我怎么能甘心？”

　　投影在墙面的视频依旧放着，里面传出女人将医生砍死分尸的声音。
　　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血腥又残忍，伴随着发出的，还有录音机里催人致幻的声响。
　　在沉寂的环境里回荡，一声一声，敲动人心。

　　女人彻底陷入了幻境，那个曾经她所编织的网状，将她慢慢裹挟、吞噬，以她曾经用过的方式。
　　她笑得更加大声，“我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我才是最优秀的，可是你们都只注意到她。我恨她，恨死了。对，还有他。”
　　女人指着视频里的医生，“他最后然竟然对她心软了，真是可笑死了……贱人，全都是贱人，全都该死。”

　　她神色疯癫，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鼓出来一般，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嘴里还不停地说骂着，情绪陷进了曾经的过往当中，甚至在看到屏幕里的人时，疯狂地扑上去，粗暴地用旁边的皮鞭狠狠甩了下去。

　　桌子上的全部东西被打翻，在窄小的空间里发出剧烈的声响。她不管不顾和曾经一样，手上的皮鞭一下下落下，带着狠意。
　　“去死啊，都去死，你们都该死……”
　　女人像一条疯狗，想要将一切搅乱，将一切撕碎、破坏。

　　内心深处无法压抑的阴郁得到释放，但随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心底的暴虐情绪愈发加深。
　　心里暴力与杀念叫嚣着，女人追随心底的妄念，不断索求着发泄，妄想能够释放更多的阴翳。

　　沉闷寂静的柜子里，昏暗一片。秋山被关在里面，没有意识地缩作一团。
　　直到柜子外传进声响，他朦朦胧胧清醒了过来。
　　勉力动了动身子，将耳朵凑到门板上，疲惫的眼底露出一抹希冀神色啦。
　　很快，拍门的声音，女人的喊叫，皮鞭的声线混杂在一起，透过空气传了进来，显得不是很真切。

　　秋山以为母亲来救他了，苍白的面容有了一丝血色，眼底的希冀越来越深。
　　“呜呜呜……妈……”
　　他极力想发出声音，却因为嘴被缠上黑色胶带，只能发出呜呜的喊叫，发出的动静根本没有引来外面的关注。

　　眼见着外面混杂的声音越来越乱，他不管不顾地用头撞在柜门上，发出的声响很大，头也变得愈加昏沉。
　　就在他眼底希望渐渐消沉的时候，沉闷昏暗的空间被光亮取代。
　　柜门被打开了，映入眼睛里的是女人的面容。

　　“呜呜……妈……”
　　秋山看到了希望，眼睛里泪水哗哗地流出，嘴里嗡嗡地诉着苦。
　　在模糊的视线里，他没有看清女人满面狰狞的模样，甚至都没有看到她手上挥舞着的皮鞭，嘴里还可怜地呜呜着。

　　女人此时已经陷入了疯癫，没了半个意识，神色狰狞，面露凶相，像是被恶鬼上了身，眼底的阴郁挥散不去。

　　她看到眼前被困着的人，内心的杀戮已经将意识掩盖，现在只想找个发泄的出口。
　　“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你找的可真是辛苦，真是不听话。”
　　呢喃的语气，魔怔的神情，眼底的杀意在发酵。

　　“呜呜呜……妈”
　　秋山哭诉着，想让她把绑在手上的绳子解开，带他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可是下一秒却被女人的动作吓到，神色惊恐。
　　她疯了一般将手上的皮鞭甩了下来，碰到门柜，发出很沉的声响。

　　“呜呜……妈……是我呜呜”
　　他挣扎的更厉害，被蒙着的嘴喊出含糊不明的声音，试图唤醒眼前人的神志。

　　可是根本没用。
　　女人依旧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死盯着他，嘴里知道他听不懂的话。
　　“该死，都该死……你们都是贱人……贱人……”
　　甚至每说一句，皮鞭就甩一下，落在门柜上，也落在在他的身上。

　　很疼，刺骨的疼，像是皮肉绽开被人反复在身上撒盐的痛感。
　　“呜呜……别过呜来呜呜……”
　　秋山不停地晃着头。
　　随着女人力气的加重，他不安地往后后缩。面色苍白，满脸的痛苦，额前的汗意将头发粘湿，绝望蔓延，像是被沉入了地狱，永远无法挣脱。

　　“呜呜……妈呜呜”
　　他嘴里呜呜地不停说着，祈求唤醒女人的意识。
　　但她在看到他的挣扎后，眼底的笑意加深，伸手揪住他的头发使劲将他拽了出来。
　　“你躲啊！你怎么不躲了？贱人的儿子就该是这个下场！”
　　显然，在女人的眼里，现在被捆住的人是她曾经可以掌控的孩子。

　　浑身发抖的秋山泪水横流，隐约听清女人说出的话，他不停地晃着头，嘴里嗡嗡地说：“呜呜……我呜秋山不呜呜他……”

　　奈何嘴被黑胶带封住，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消匿在沉闷的空气中。
　　身上的痛意在加剧，随着皮鞭的反复落下，浑身刺痛，面色死灰一样白，濒临死亡的感觉席拥而上。

　　直到最后，录音没有再出声，连投影都定格在了一瞬 。
　　女人似乎累了，手里的皮鞭落了地，发出啪嗒一声，在沉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头很痛，无数个声音在脑海回荡。她用力拍打着头，想要缓解疼痛。走动时，被秋山落在地上的腿绊到，神色恍惚。

　　沉寂的环境中，她闭上了满是血丝的眼，在睁开时稍微恢复了些神志，却在看到地上那人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时大喊出了声，带着嘶哑的恐惧与痛苦。
　　“啊……”
　　此时的秋山已经浑身是鞭伤，鲜红的血映出衣衫，整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女人哭坐在地上，神情崩溃，睁大眼睛试图再确认眼前躺倒在地上的人。
　　“啊……为什么？秋山……”
　　她像魔怔了一般，颤抖着手拉扯他的衣角，眼底的痛苦、愤恨相互交杂。
　　“秋山，怎么是你……秋山……”

　　秋山在女人碰触他的身体时止不住地颤抖，像是应激反应一样，嘴里依旧说着祈求的话。
　　“呜呜……别打呜……”
　　“不……你不是秋山……秋山怎么会在这里呢？肯定不是的……”

　　女人晃着头，痛苦的神色像是浪潮一般将她裹挟进深渊当中，像是受不了打击一般，不安地否认着，甚至揪起秋山的衣角，一遍遍问他，“你不是秋山，对不对？……你不是……”
　　秋山陷入了恐惧当中，浑身抖得更加厉害，甚至不能听清外界的声音，只呜咽着。

　　不知何时，门外出现了男人的身影，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静的面容显出又惊又怒的神情。
　　“你在做什么？”语气很沉，传进在沉闷的空气里。

　　女人没有应声，像是疯了，一个劲地呢喃着，神志似乎被抽离，眼睛空洞无神。地上的秋山也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浑身是鞭痕，血迹斑斑。

　　沈羡安一人隐在阴影当中，白皙的面容上是没有半分起伏的神色，只淡淡地在他们身后看着。
　　看着一切破碎的场景，阴暗诡异，渗透进浓厚血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