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36、秋山

　　墓前，耶洛安静站着。
　　清瘦的身体站得笔直，白皙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起伏，蓝眸低垂，神色平淡。
　　他不紧不慢将手中鲜红的玫瑰花放在墓前。

　　“这是您最喜欢的玫瑰，按照您生前的喜好，玫瑰上还留着清晨的露水。”
　　声音低沉，吐出的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在整个寂静的墓园中回荡。
　　“是他让我来的。他希望您在那边安好。”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上是女人端庄温婉动的面容，浅浅的微笑，是他记忆里她很早之前的表情。

　　叶路邗依着枕头醒来，朦胧睁开眼睛，又只剩自己一人。
　　不，准确说来，应该只剩自己这只又肥又胖的橘猫。

　　沈羡安不知道又去哪里了。
　　不过，叶路邗不打算出去了，毕竟自己现在这样出去也只会拖后腿。

　　他无聊地坐在床上，想起之前卡诺给他的文件，瞬间来了精神。
　　跳下床，跑进床底，之前害怕沈羡安发现就直接就近藏在了床底下。

　　叶路邗费力地用猫爪扒拉开资料，里面详细记录了小时候发生的每一件事。
　　粗略翻完一切，他神色显得有些复杂，心神恍惚。
　　虽然他早就知道在梦里知道了那些事情，但没想到还是会如此惊心。

　　突然间，卧室的房门被猛地撞开，沉闷的声音在空气中发出，吓得叶路邗一跳。
　　“喵……”我敲，又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早就被秋山揪住了后脖颈子。
　　好了，不用纠结躲在哪里了。现在已经被抓了，生死都难料。

　　“喵……”放开我，真的是，卡着脖子很难受。
　　叶路邗被揪着，在半空中挣扎，四条腿胡乱蹬着空气。
　　“别乱动，小猫崽！”

　　秋山一脸烦躁，伸手重重拍在了他的屁股上，疼得叶路邗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喵……”啊，痛死了，等沈羡安来了我让他凑你。

　　“哼哼，终于逮到你了。那小子护你护得还挺严实。现在他不在，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秋山面露凶狠，神情严肃，把叶路邗揪到眼前。
　　“喵……”你个坏蛋，我不会屈服的。
　　叶路邗闻言，也不管身上的痛，拼死挣扎了起来。

　　秋山见状，不顾任何，粗鲁地将胖橘猫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奈何太胖，塞了一半就被卡住。
　　“死肥猫，怎么那么肥，塞都塞不进去！”
　　他使劲塞，没法，只能让橘猫露出半个身子在外面。

　　“喵……喵……”轻点啊，疼死我了！明明就胖还硬塞，真是比狗还狗。
　　叶路邗不想在口袋里被闷死，挣扎着，终于翻了一面，头露了出来。
　　“喵……”呼……能呼吸空气真好。

　　这才看清眼前的形势。
　　眼见着人就要将他带出房间，他立刻两腿一蹬，前爪狠狠抓伤他的皮肉。
　　“嘶……你这臭猫，敢偷袭我!”
　　皮肉立刻划出一道惨烈的血痕，泛出一阵阵地刺痛。

　　叶路邗不等他伸过来的手，直接跳到一边跑掉。没料到的是，秋山会伸出一只腿来，狠狠踢过来。
　　他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疼痛蔓延全身，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抗议着这一冲击。

　　“喵……”痛死了，怎么感觉我就要死了呢。
　　声音很虚，没了之前的那股劲，整个的都提不起精神。

　　“你这臭猫，还想着跑。本来想之后再折磨你，没想到你这么急着想要送死，那就别怪我了！”
　　秋山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的虚弱模样，眼底闪过一抹恶劣的笑。

　　叶路邗心里挺害怕的。可是全身的疼痛让他一下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
　　没想到今天会落到他的手上。看现在的情形，他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

　　叶路邗紧紧闭起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算了，反正就这样了。只希望沈羡安不要看见我的死相，不然……

　　没有再想下去。
　　紧闭着双眼，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眼皮微颤，不安地睁开眼，就看到沈羡安阴测测地出现在秋山身后。
　　白皙的面容泛出冷寒，沉黑的眸子深暗不见底，狠厉地盯着秋山。

　　沈羡安对着秋山就是狠狠一脚，直接将他踹飞到墙边。
　　紧接着又是一掌扇过去，用了力的。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响彻。
　　秋山被扇蒙了，一下子没适应过来，伸手抚过自己的脸，嘴里的血被吐出来。
　　“你他妈敢这样对我，给我等……”

　　没等秋山将话说完，沈羡安默不作声直接扯着他的头发，狠狠地拖他一路，神色依旧泛着冷意。
　　叶路邗心里发毛，看着一切。
　　只见他凶狠地将秋山拖到自己躺着的旁边，身体摩擦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响声。

　　“喵……”沈羡安，冷静一点啊！
　　他起身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可是身体的上的疼痛根本不允许他有任何动静。

　　“你要干什么吗？你这个疯子！”秋山挣扎着，可惜力量上的压制让他难以动弹，“给我放开，不然我有你好看的！”
　　沈羡安将他的头按到墙面上，黑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他也会痛，你想过吗？”

　　手不断往下移，沈羡安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他伤害了他的路路。
　　暗沉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手不断收紧。

　　秋山的脸渐渐泛红，呼吸开始不顺畅，求生的欲望让他努力出声求救，“放开……救我……快呼吸不……”
　　他两脚奋力挣扎着，没有丝毫力量，眼睛开始翻白。

　　“喵……”不，不要这样，快停手！
　　叶路邗看到这一幕，内心着急，他不希望沈羡安犯事。
　　忍着痛意一点点挪动身子。
　　靠近沈羡安时，他张嘴咬住他的衣角，用力扯着，想要拉回他的理智。

　　终于，沈羡安停住了动作。
　　绷着的心缓缓回落，叶路邗累得趴在地上。
　　呼……总算没有出事。
　　沈羡安松开了手，神色依旧冷峻，沉黑的眸子溢满血丝，杀意一时半会儿没有平息。

　　秋山咳嗽了起来，紧紧呼吸着空气，“咳咳……你这个疯……”
　　话还没说完，被沈羡安伸手扯住头发磕在墙上，当即昏了过去。

　　叶路邗现在是真的动不了了，浑身疼得像是被大车直直碾过身子。
　　沈羡安轻轻将他抱起，深怕自己弄伤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放他在床上时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

　　“喵……”没事的，沈羡安，别担心。
　　叶路邗伸出舌头舔了舔沈羡安伸过来的手，盈满水花的眸子里是他担心的模样。

　　“路路，疼吗？”声音很轻，带着隐隐的哽咽，传进耳畔。
　　“喵……”没事的，很快就不疼了。
　　叶路邗缩在沈羡安靠过来的怀里，祈求得到他的安抚。
　　很快，微凉的掌心一下下轻抚过他的身体，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心底的珍宝。

　　过了很久，周身是沈羡安身上熟悉的味道，给人安抚，眼皮微沉，神色朦胧。
　　在即将睡过去的那一刻，叶路邗感受到身旁人起身时的轻缓动静，猫爪子不安地揪住了衣角。

　　“路路乖，醒了就能见到我。”
　　沉缓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气息，试图安抚处于不安情绪下的猫儿。

　　叶路邗恍惚间听到熟悉的安抚声，像一首治愈他浑身疼痛的安眠曲。
　　猫爪子渐渐放松，落在软床上，之后他便彻底陷入了睡梦当中。

　　这一觉睡得很长，长到叶路邗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始终无果。
　　在梦里，除了他没有一人。
　　空白的一切，无边无际，像是一个无底洞，没有尽头。
　　他在里面走得很慢很慢，心异常平静，脑袋里很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路路，路路……我的乖路路……”
　　直到空间外传来一阵沉沉的声音，一声声呼唤他，萦绕耳畔，陌生又熟悉。
　　终于，他想起了一切。
　　空白的环境开始虚幻，叶路邗从梦里醒了过来。

　　痛，刺骨的疼痛袭来。
　　他停下了扭动身体的动作，只能半靠着在床板上，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进入夜晚的房间陷入了昏暗，之前被弄乱的一切恢复了原样，晕过去的秋山不在地上。

　　正当这时，沈羡安从房间外走了进来。
　　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只再见到他的一瞬，眼底浮现出一抹温柔，显得有些不太真切。

　　“醒了？”
　　沈羡安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面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嗯。”叶路邗刚醒来，脑袋有些发懵，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羡安纯黑的眸子映出叶路邗的模样。视线下移，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淤青，神色变暗，身上隐隐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沉寂的房间里，他感受到了沈羡安的沉默。直起头看过去，对上了他深沉的眼睛。
　　叶路邗一愣，看着他视线注视的地方，是自己的脖颈。
　　“那个，没事的，现在不痛了。”
　　伸手捂住脖子上的淤青，没想到白皙手腕上的淤青更明显。

　　他一时不知道该遮掩哪里，好像现在全身都是伤。
　　“别看了，只是些皮肉伤，没多大点事，我这不还好好的吗？没事的……”
　　干巴巴地说着，眼睛瞥着沈羡安，观察着他的神情。
　　深沉，隐隐的阴翳，莫名有些慎人。

　　沈羡安始终沉默着，叶路邗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他准备再出声安慰时，沈羡安突然环住了他。
　　动作很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一下子，温暖裹挟全身，周身环绕着熟悉的味道。
　　叶路邗一时僵住了身体，不过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好了，现在也没有那么痛了。”说着，叶路邗感受到脖颈传来凉意。
　　沈羡安哭了。
　　他又因为自己哭了。
　　叶路邗无措，只能笨拙地伸手轻轻拍着沈羡安的背。

　　“别难过了，好不好？不然我也想哭了。”叶路邗轻轻说着，用着哄沈羡安的语气。
　　“嗯。”
　　终于有了回应，这让叶路邗松了一口气。

　　沈羡安应了之后依旧环着他。
　　这倒没什么，不过就是他温热的呼吸总是落在他脖颈处，让叶路邗受不住，而且他总感觉有一种凉凉的触感在上面，难受得紧。

　　没多久，叶路邗清晰感觉到沈羡安在他脖颈处轻嗅，他放松的身体又一次僵住。
　　这是在做什么？

　　“嘶……”叶路邗被脖颈上传来的一阵刺痛弄出声音来，“你……你怎么能咬我呢！”
　　很快，身后身后传来沈羡安的声音，闷闷的，是靠在他脖颈处发出的声响。
　　“想给路路留个我的印记。”

　　这是什么话？
　　叶路邗摸不着头脑。
　　突然又想起了秋山的存在，随口问道：“那人还好吗？”
　　一听他的问话，沈羡安的脸色一变，神情中的笑意消失不见。
　　叶路邗感受到周身的低气压，显然他又不高兴了。

　　“你关心他？”语气很沉，带着莫名的压迫。
　　他紧忙摇头，一再否认，“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关心他呢！我是担心你。”

　　“是吗？”深沉的眼睛里闪着碎光。
　　“当然，他那么坏的人，我怎么可能担心他。”叶路邗觉察到两人之间越发靠近的距离，“哎，你别靠那么近。”
　　“放心，我会留着他的。”
　　沉缓的语气慢慢说出，只是眼底的深暗被遮掩，身上散发的阴郁气息被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