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32、和睦

　　叶路邗看着两人的举动，手不自觉地捏紧衣角。
　　画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却依旧还能听到羽柯的啜泣声以及耶洛温柔的轻哄声，一切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下一刻，画面旋转，叶路邗安静站在了客厅一角。
　　窗外射进来一束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在了老式地板上，映出一片昏黄光影。

　　视线扫过客厅一遍，他看见了阳台处的女人。
　　她依旧在修剪玫瑰，白皙的手与艳丽的玫瑰形成鲜明对比。
　　面容秀丽，嘴角漾出一抹笑，眼底可见隐隐的欢欣，心情看上去很好。

　　叶路邗看着，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像是曾经经历过一般。
　　女人柔情的笑意，周身散发的温柔，晕黄的光洒落在纯白的衣角。
　　她真的很美，没了狰狞，没了裂痕，像是玫瑰花丛里走出来的优雅王后。

　　很快，他知道为什么女人会如此不真切的温柔。
　　因为她的面前站着羽柯，能够正常说话交流的羽柯
　　不，他说错了。这不该是羽柯，他从不会像这样。
　　他是耶洛。

　　“母亲，您今天真美，艳丽的玫瑰都不及你半分。”
　　耶洛看着眼前温柔的女人，神情专注，平静的语气中是真挚的感情。
　　“你今天很乖。”
　　女人很高兴，浅淡的眉眼微微弯起，嘴角漾起一抹笑，很浅，却足够温柔。

　　“饿了吗？我给你准备了蛋黄粥。”
　　声音很温柔，像是被温水浸润过，没有任何的尖锐。
　　女人不等耶洛回应，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瓷碗。
　　随后，自顾自地舀了一勺粥，直直喂到他的嘴边。

　　“来，张嘴。”哄小孩的语气，嘴角扬起，眼底映出他的模样。
　　耶洛没有动静，看着眼前的女人，神色莫名。
　　叶路邗看见女人伸着的手僵住，面上的笑也像是被冻住一般。
　　眼底闪过一丝裂痕，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

　　这时，耶洛才有了动静，张嘴将眼前的粥吃掉，眼底浮现出的欣喜看上去很不真实。
　　“母亲做的真好吃。”
　　女人僵住的手有了反应，看着耶洛将自己喂的粥吃下，眼底的裂痕消散，仿若从未出现过。
　　“乖，好吃就多吃些。”
　　面容上的笑晕染，神色温柔。

　　女人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人儿，伸手轻抚过耶洛的头发。
　　“要是你能一直像这样就好了。”
　　“母亲，我会听话的。”
　　耶洛将话说出，很轻很缓，眼里有着笑，却没及眼底。

　　叶路邗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看似很和睦的场景，神色复杂。
　　视线一转，却看见墙边角落处露出了一截纯白衣角。
　　细看，竟然是羽柯。

　　叶路邗走了过去，将羽柯的模样彻底看清。
　　他沉默躲在一角。白皙俊逸的面容上，神色平静。双眸沉黑，像是被黑墨水浸润过一般，很沉。
　　只一人，默默躲在他们的视线盲区，探出身子，看完了两人互动的全过程。

　　看着羽柯落寞的身影，叶路邗觉得心口发闷，鼻尖发酸。
　　记忆深处似乎涌现了很多场景，很乱很模糊，让他有些发晕。
　　叶路邗晃了晃脑袋，将思绪收回，再睁眼时，羽柯给他的感觉变了。

　　这一次，羽柯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将沉黑的眸子遮住，没有发出半分声响，却显得愈加阴翳。
　　只用视线盯着，揪着衣角的手紧捏，无声地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他知道羽柯这是嫉妒了。
　　嫉妒耶洛轻易就得到了女人的温柔和关心。
　　平静的面容，波动的情绪，甚至浑身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

　　随时间的流逝，伴着耶洛和女人的轻松交谈，情绪在沉闷的空气中压抑、发酵，
　　羽柯看了许久，久到叶路邗以为他会冲上前，撕破这一切温馨的画面。

　　可是没有，他只是默默看着。
　　看到最后，将眼底的深暗和忧伤隐去，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叶路邗唇间苦涩蔓延，心绪一时无法平静。
　　他担心羽柯，没有任何犹豫，跟了上去。

　　羽柯去了房间。
　　窗帘依旧被紧掩着，透不进半分的光晕。
　　周遭一切显得昏暗沉闷，让人感到窒息。

　　羽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让他觉得安全。
　　沉默爬上床，将自己蜷缩作一团。

　　叶路邗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瘦削的身子缩在床的一角，苍白的面容上显出没有任何喜怒的神色，平静得像是一只精致的玩具娃娃。
　　只是，叶路邗依旧能够感觉到羽柯周身始终萦绕的落寞气息。

　　很快，房屋的门被打开。
　　声音不大，随即是落锁的动静。

　　叶路邗抬头一看，是耶洛回来了。
　　沉缓的脚步轻落在地板上，却在寂静的环境里发出很大的声响。
　　一声声敲进心口，莫名的压迫感袭来。

　　他的面容和沈羡安一样，白皙俊逸，眉眼下的泪痣更是连位置都未变。
　　只是双眸是深蓝色的，晕出很深的光，像是能将人吸进去。

　　叶路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耶洛。
　　他从一进门视线就落在了床上羽柯的身上，深邃的眸子里显出柔情。
　　在走近床边时，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自己捧在掌心上的珍宝，随即坐在了床沿。
　　耶洛神色很深，看着眼前的人儿，似觉察出了羽柯的情绪，伸手想要轻抚他的脑袋，却被躲开了。

　　他神色未变，没有半分恼意，白皙的面容依旧温柔。
　　“怎么了，不高兴？”
　　沉缓的声音在空气中沉淀，许久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羽柯依旧蜷缩着身子，头微垂着靠在膝盖，额前的碎发将眸子遮住，看不出任何。
　　他再一次将自己的内心封锁，内心深处始终觉得沉默能够解决一切。
　　沉默、无声，使得昏暗的房间显得愈加让人沉闷。

　　“羽柯，你答应过要听我话的。”
　　语气显得有些沉，深邃的蓝眸盯着人儿，神色变得深暗。

　　这一次耶洛凑近羽柯，伸手将他的脑袋抬起，羽柯没再躲开。
　　他用指尖轻柔地将人儿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沉黑却泛着水雾的眸子。

　　叶路邗走到另一边，这才看清羽柯。
　　苍白的面容没有半分情绪显现，眸子里亦是没有任何神采，空洞无光，仿若被人控制住了的木偶娃娃。

　　耶洛看着眼前的人儿，叹出一口气，伸手将他平静面容上的的水渍擦干净。
　　动作温柔，连眼底都带着柔情。
　　“别哭了。”
　　羽柯任由耶洛掌心划过，氤氲着水花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身上散发着冷寒。

　　昏暗的房间里，耶洛将羽柯抱在了怀里，伸手轻拍着他清瘦的背，安抚、缓解他的情绪。
　　“羽柯，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是你的哥哥，不是吗？”
　　他垂头靠近羽柯，温热的气息落在白皙的皮肤上，神色莫辩。

　　最终，叶路邗看到耶洛在羽柯额前落下很轻的一吻，像是在对待掌心上的稀世珍宝。
　　“哥哥将会是最爱你的人。”
　　蓝眸映出羽柯孤寂的模样，神色很深，像是要将人吞食入腹。

　　很快，羽柯在温热的怀抱中渐渐阖上了眸子，平静的面容上有着很浅的水痕。
　　轻缓的呼吸，安心的依赖。
　　昏暗的场景里，两人似乎融为一体，像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叶路邗看着，脑袋嗡嗡的，总觉眼前的一幕很不真实。
　　心口酸涩，很闷，有些透不过气。

　　下一刻，耶洛将熟睡过去的羽柯安稳地放进了软床里，神情的温柔像是要将人溺死其中。
　　“乖，安心睡一觉。”

　　随后，耶洛走出了房间。
　　叶路邗跟着，看到他面容上的柔和在出门时消散，眼底的笑像是从未出现过，取代的是平静的面容，淡漠的神情。

　　叶路邗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只能安静跟着，却被身后传来的猫叫声打断了思绪。
　　准确说来，是跟在耶洛身后的猫儿。
　　“喵呜……喵……”
　　他转身看过去，竟然是上次梦境里死在羽柯怀里的灰猫。

　　耶洛一停顿，灰猫就追在了他脚边，神色显出不似普通猫儿的痴迷，甚至还伸出爪子扒拉耶洛的裤腿。

　　耶洛神色很沉，眼底显出厌恶，像是被沾染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滚，别跟着我。”警告声很沉，像是从深渊里传出。

　　“喵……”
　　灰猫瞬间被一抹蓝光激倒在地。
　　让叶路邗惊讶的是，那只倒地的灰猫竟然变成了一团灰黑气团，甚至还会出声。

　　“你不想他开心吗？”
　　那团灰黑气团一直萦绕在耶洛周身，像是要与蓝雾融合，可一直被排斥。
　　耶洛脚步一顿，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只道：“你要耍什么花招？”

　　“我可不敢做什么。”灰黑气团发出的声音很黏湿，像是从下水道里来的，“更何况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
　　“是吗？”耶洛嗤笑一声，神色很冷，打算离开。
　　“我有办法让羽柯只听你的。”他说出了最后的筹码。
　　耶洛没回应，却也没离开。

　　没一会儿，那团灰黑气团变成了叶路邗熟悉的灰猫。
　　耶洛没什么表情，将它抱起，起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