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31、心疼

　　夜晚，碎闪的星星分布在空中，月亮躲在云隐之中，若隐若现。
　　些许明光散落在稀疏的叶子上，点点阴影落在窗边。

　　叶路邗的脑袋尚未清醒，朦胧中还残留着视频里的血腥画面，口腔里的恶心感挥之不去。
　　他不想做任何动作，任又沈羡安抱着他。

　　沈羡安的手很凉，冰凉的触感穿透皮毛，让他感到一阵冷意，刺骨的冷。
　　但他不想挣扎，他像是被耗干了力气，神情恹恹。

　　“你什么时候能够变成猫呢？”
　　沈羡安的手一遍遍轻抚过他的脑袋，若无其事地问。
　　没有听见叶路邗的回应，他也不恼。
　　“难道只有被我亲的时候吗？”声音平静如常，“那我现在就想见你。”

　　“喵……”
　　还不等叶路邗反应，沈羡安的吻直直落了下来。
　　温热的气息弥漫，接着微凉的触感落在小小的鼻翼上，带来一阵痒意。

　　头又变得晕沉沉的，不过感觉比之前更小了些。
　　只是手脚虚软，没了力气，软软地团在沈羡安怀里。
　　很快，叶路邗显出了人形。
　　白皙的脖颈，殷红的嘴唇，往上便是泛着水光的眼睛，雾蒙蒙的，像是一头不谙世事的小鹿。
　　两只耳朵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然在头上晃荡着，毛茸茸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揪住。

　　沈羡安眼眸深邃，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人儿。
　　水亮的眸子，懵懂地看着自己。
　　“路路这个样子真可爱！”
　　凑近那抖动的猫耳朵，温热的气息传进。

　　叶路邗脑袋再怎么昏沉，现在也清醒了一大半。
　　此时，他整个人都趴在沈羡安身上。
　　浑身显得很不自在，呼吸间全是熟悉的味道。

　　一想，内心慌乱得紧，手也不知道该放在了哪里。
　　热意在上升，一种透过衣服传来的炙热触感，沈羡安愈加浓厚的味道萦绕在自己身上。

　　叶路邗觉得脖颈连着脸全都很热，像是被热水烫过了一遍。
　　他害羞地挣扎起来，奈何沈羡安的双手紧紧箍着两侧的腰，他根本动弹不得。

　　“你放手，我想起来。”
　　声音糯糯的，带着羞愤的恼意，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路路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沈羡安凑近，用温柔的语气适当服软，“原谅我好不好？”
　　“你先松开我再说。”

　　“不，你先答应我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羡安将脑袋放在他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柔软的发丝弄得叶路邗脖子痒痒的，想要移开些，却又被沈羡安靠了上来。

　　看着眼前的沈羡安，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神色无奈。
　　“沈羡安，我没有生气，只是害怕……”
　　害怕你最后的下场和那个医生一样，害怕你变成连我都恐惧的陌生人。

　　“路路担心我？”
　　沈羡安像是能够穿透他的内心，读懂他深处的忧虑。
　　“嗯。”
　　不仅仅是担心，更多的是怕他抵挡不住未知的意外，就想今天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

　　“路路，相信我。我做的这些是他们应得的，即使下地狱都不为过。”
　　他眸子深邃，神色认真，“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身边待着，我就不会出事。”
　　沉缓的声音，视线直直注视着叶路邗，沉黑的眸子映出他的模样。

　　沈羡安说的一字一句敲进了他的心口。
　　“那你能告诉我，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路路，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重新来到了我的身边。
　　沈羡安神色变深，思绪回到了曾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路邗看着沈羡安，他显然不想说太多。
　　可是心里的谜团越积越多，压在心口，总觉得会随时爆发，给他暴击。
　　“那什么……”

　　沈羡安将视线移向了他已经变回人形的耳朵，转移了话题。
　　“路路的耳朵怎么是红的？”
　　“嗯？”叶路邗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想清沈羡安问的什么问题时，微窘，莫名的羞意上涌。

　　他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沈羡安摸上了耳朵。
　　热意被指尖的冰凉刺激到，叶路邗不禁打了个颤，更想要躲开沈羡安的触碰。
　　“放开我，唔……”
　　话还没说完，耳朵便被温热缠绕。

　　叶路邗一愣，沈羡安竟然咬上了他的耳朵。
　　动作很轻，却让他浑身一震，像是被低电流袭过的感觉，酥酥麻麻。
　　他吓得一缩，愈加挣扎，想要从沈羡安怀里逃开。
　　叶路邗想起了梦里和沈羡安暧昧的场景，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口，心乱了。

　　就在这时，沈羡安松开了嘴，看着白皙耳朵上的咬痕，神色变深。
　　“乖，别动。”
　　他深呼出一口热气，将人儿环在怀里，一起倒在软床上。

　　“你要做什么？”
　　叶路邗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僵硬，没再乱动。
　　看着沈羡安的举动，心却咚咚地跳得更快了些。

　　沈羡安靠在他的脖颈处，在听到他的问话后笑了，脖颈处的酥麻感愈加强烈。
　　“不做什么。”沈羡安抬头看向他，神情专注，“就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晚间温度刚刚合适，半掩着的窗户时不时吹来清风，很凉，消散了两人环在一起睡觉的热意。
　　软床上，沈羡安双手拢着他，两人之间甚至没有任何的空隙。
　　叶路邗想从怀里出来，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无奈只能如此。

　　他没有丝毫睡意。
　　温热的气息在他脖颈周围萦绕，耳畔是沈羡安轻浅的呼吸声。
　　他想了很多，从过去到现在，从梦境到现实。
　　一切都像是将他套牢的绳网，越想扯清，却越被缠得乱作一团。

　　现在的他对沈羡安一知半解，更别提梦里的耶洛和羽柯。
　　脑袋很沉，记忆深处似乎被掩藏了很重要的事情，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扭头看向沈羡安，悬着的心随真实存在的他稍稍落下。
　　眼前的人久不见光的面容白皙，睡着的眸子阖起，只是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微蹙。
　　叶路邗看着，伸手将那眉心抚平。
　　随即将手搭在沈羡安掌心，缓缓闭上了双眼。

　　古老的庄园里，满室的玫瑰花香弥散，带着浓郁的气息。
　　女人纤细的手将一支支嫣红的玫瑰花修剪后，放进了瓷白的花瓶当中。她一袭白衣，在玫瑰花丛中显得很是亮眼。
　　只是细看，面容显出一丝苍白，眼睑处晕开一抹青色，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不过女人依旧美丽、优雅难以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

　　庄园里很寂静，只有玫瑰花被修剪的响动。
　　直到玫瑰花刺刺进女人纤细的指尖，一切的沉寂被打破。
　　鲜红的血珠在白皙的指上很是刺眼，女人看着，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显出烦躁的神色。

　　叶路邗安静看着。
　　只一眨眼的功夫，羽柯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出现在女人面前。
　　面对女人的歇斯底里，他依旧默不作声。
　　神色麻木，像是早已经习惯，面容上没有半分波澜。

　　“啊，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我让你说话……”
　　精致的面容出现了裂痕，眼底的血丝爬上眼眶，显得她面色狰狞。

　　“让你不说话，让你一天闷着，不会讨好你的父亲。”女人语气显得狠戾，手里的鞭子落下，在羽柯身上发出很大的动静。

　　沉寂的环境里，鞭子扯动皮肉的声音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叶路邗想要上去阻止一切，可他知道根本没用，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他一天到晚不回家，一定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快给我说话啊！”
　　女人被羽柯始终的沉默激怒，开始口不择言。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是你啊……”

　　羽柯终究还是没忍住，在鞭子落下时就已经忍着泪。
　　此时，痛意席卷，连同母亲伤人的话一同将他击垮。
　　内心憋着的委屈爆发，眼底的痛苦蔓延。
　　母亲的逼迫，内心的煎熬，让他想要出声，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
　　顷刻，哭声响彻满园，伴着嘶哑的声音。

　　“让你哭，让你不说话只会哭，说话，给我说话啊……”
　　……

　　场景一转，眼前一片昏暗。
　　沉闷的味道将人裹挟其中，窒息感一涌而出。
　　叶路邗打量四周，认清了这是之前的小黑屋。

　　视线触及了墙角，羽柯缩作一团，用小手圈住自己。
　　这一种寻求保护的姿势。

　　叶路邗在旁边看着，内心早已从羽柯被虐待时就揪起了。
　　他想上去保护羽柯，用自己的力量将他围住，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可自己无能无力。

　　昏暗中，沉闷的空间夹杂着堆放杂物的霉味，很是难闻。
　　耳畔里传来沈羡安很轻的啜泣声，在窄小的空间里环绕。
　　叶路邗走近，唇间苦涩蔓延，复杂的情绪散开。

　　看着眼前羽柯瘦小的身躯，他想伸手抱一抱，让羽柯知道至少还有自己陪着。
　　却在这时，叶路邗一怔，因为他听到了羽柯心里的声音。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我不想说话，我讨厌吃蛋黄粥……”最后的控诉成了呜咽，叶路邗却听清了，羽柯说：“我讨厌她！”

　　下一刻，叶路邗看到羽柯眼前出现了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影。

　　定睛一看，是耶洛。
　　白皙的面容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阴沉，眸子很深，却泛着蓝晕，像是被深海浸润过一般，散发出冷寒。
　　在羽柯面前时，他将周身的阴郁收敛，浑身的气息变得温柔，就连眸子都散发出柔情，仿若那阴翳从未在他身上存在。

　　叶路邗手脚顿住，后退了几步。
　　在发现耶洛并不能看到自己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站在羽柯前面，深邃的眸子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人儿，神情专注。
　　耶洛看着，轻叹出一口气，渗透进沉寂的空气中。
　　“别哭了，羽柯。你不喜欢的我来帮你做，好不好？不哭，哥哥心疼。”
　　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揉了揉羽柯的脑袋，似安抚。
　　随即，弯下腰，伸手将坐在地上缩作一团的人儿平稳地抱起。

　　羽柯不似以往那样冷淡，苍白的面容满是泪痕，隐隐能够听到他的呜咽声。
　　他被耶洛环进了怀里，温热将冰冷的身躯裹挟，让他感到心安。
　　“怎么，现在不疏离我了？”低沉的声线带着取笑的意味。

　　羽柯没出声，却是在心里回的，叶路邗也听到了。
　　他说：“我说了算。”
　　随后，羽柯伸手环住耶洛的脖颈，更加近地缩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