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27、不听话

　　昏暗，没有一丝光亮投进，像是处在无尽的深渊当中。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就连空气都带上了陌生的窒息感。

　　叶路邗看着周围，慢慢适应环境，陌生又熟悉。
　　大脑依旧昏沉，神色似乎还处在朦胧中。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刺啦”的声响，是卧室门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空气中显得异常的清晰。
　　久待昏暗下的眸子一时之间适应不了门开时透进的剧烈光亮。

　　叶路邗下意识将眼睛眯起，透过一丝缝看向进来的人儿。
　　待人的身影渐渐显露在视线当中，他才看清。

　　是沈羡安，和这儿的环境一样，给人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平静的面容上没有半分的情绪，神情暗淡，隐隐透出绝望的神色。

　　这让他想起曾经沈羡安决绝落地的场景，绝望中夹杂着解脱，一切都归于平静。
　　心一抽，牵动着每一个紧绷的神经，莫名的伤感涌出，口中苦涩蔓延。

　　叶路邗一慌，不顾任何，起身就想牵住沈羡安垂在一侧的手，却像是被薄薄的玻璃挡住，始终和他隔着一层，怎么也触不到。

　　他面色显出急切的情绪，下意识就想出声，引起沈羡安的注意，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迫切、害怕，难言的情绪交杂。

　　他眼睁睁看着沈羡安沉默走向床头柜前，动作很慢地从柜子里拿出一片薄薄的刀片。
　　刀片在门外透过的光影下泛出一丝亮光，沈羡安默不作声，看着手上的刀片，神色却没有半分波动，甚至隐隐透出冷寒。

　　叶路邗顿觉不好，起身扑向沈羡安，想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却没有半分作用，他直直穿过了沈羡安的身子，扑倒在了地上。

　　沈羡安没受到任何影响，神色深暗，沉默着用锋利的刀片将手上的皮肉划开。
　　瞬间，鲜红的血从伤处涌出，在苍白下显得尤为慎人。

　　他看着，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神色愈发深。
　　白皙肤色下显出青紫血管似乎随刀口的加深颤动。
　　很快血红将苍白掩盖，沿着手腕滑落到地上，汇成很小的一滩。

　　叶路邗害怕极了，他无用地挣扎着，内心的绝望显现。
　　地上的鲜血似乎在加长，他不敢置信，紧闭双眼再睁开，想让自己更清醒。
　　只是血依旧在蔓延，甚至延到了他脚边的床单上。
　　顷刻间，视线里全是血红一片，地上、床上，甚至自己的身上。

　　掌心很烫，叶路邗垂头看，手上全是晕开的鲜血，明晃晃的出血口在他的手腕上，而另一只手上是沾满血的刀片。
　　他颤抖着，将刀片扔在了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不，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了自己？

　　慌乱看着四周，昏暗、寂静，沉闷的空气。
　　没有一人，仿若刚才沈羡安的出现只是幻影。
　　惊恐的眸子里泪水氤氲，视线模糊一片，急促的呼吸间全是厚重的血腥气息。

　　他不安地后退，直到视线对上墙上的一面古镜。
　　精致的古铜暗纹边，中间的镜面略显模糊，依稀可见自己被映入的面容。
　　惨白，毫无血色，使得被沾染的血迹更为明显。
　　黑沉的眸子里布满血红的丝状，满是惊恐的神色让人觉得怜惜。

　　愣怔间，身后传来了声响。
　　不等看过去，他整个的被温热裹挟，熟悉的味道瞬间弥漫呼吸。
　　“路路，你只能是我的。”
　　低缓的声音像是被深海浸润，占有的欲望毫不掩饰。

　　温热的气息落在叶路邗的耳畔，热意像是要将人整个地吞噬。
　　他只觉心口燥热，像是被人塞进了火团。耳尖已经泛红，像一颗诱人的樱桃。

　　叶路邗透过镜面的一角，看到了身后沈羡安的模样。
　　深邃的眸子晕着暗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要穿透空气将他生吞入腹。

　　叶路邗吞了吞口水，被沈羡安的神色吓到。
　　下一刻，红透了的耳尖被湿热卷了进去。
　　沈羡安竟然在舔舐他的耳朵。

　　细碎的水声在沉寂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
　　瞬间，一阵微弱的电流沿着耳朵激过，浑身发软。
　　叶路邗出不了声，只能挣扎着想要躲开，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拨弄。

　　奈何沈羡安的手紧紧箍着他的腰身，用了力将他怀在身里。
　　他半分都挣脱不了。

　　无奈安慰自己，这荒诞的场面该是在梦里，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现实。
　　这样想着，叶路邗表面平静地接受了事实，却随着沈羡安愈加过分的动作而心跳加速。

　　温热沿着耳畔来到了他的侧脸，呼吸很热，落在面上，隐约的痒意。
　　两人相对，叶路邗看到了沈羡安眼睑下的泪痣，与他深邃的眸子相融，迷人惹眼。
　　鬼使神差，他慢慢凑近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一毫米，温热触碰那泪痣，轻轻一舔。

　　叶路邗头脑发懵，双眸半阖，眼皮微颤。
　　他在干什么？
　　内心的悸动掩饰不了，神色的慌乱，因为他情不自禁的动作。

　　突然，身子一轻。叶路邗被抱了起来。
　　满是热意的怀抱，皮肤紧贴着，相互传递着温度。

　　叶路邗缓缓睁开眸子，半掩的窗帘透进一抹浅黄的光晕，落在两人身上。
　　他能够感受到沈羡安的小心翼翼，像是呵护珍宝一样将他安放在软床上。

　　身侧温热的气息喷薄在皮肤上，带起一层层战栗，叶路邗忍不住侧头看过去。
　　沈羡安依旧是苍白的面容，没有血色的唇。

　　在感受到他的注视时看了过来，平静的眸子变得深暗，甚至映着他模样的眼底透出莫名的情绪。
　　欲望、占有，以及杀戮。

　　叶路邗微颤，逃避似的躲开了沈羡安的注视。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渗透着冰冷的寒。
　　随即手腕传了刺痛，沈羡安将他满是血的手捧起，放在眼前，冷寒的神情隐隐显出异样的情绪。

　　叶路邗微蹙眉，看过去。
　　血肉模糊的伤口泛着鲜红的血色，随着动作有了新血流出，与干涸的血交叠，黏在白皙的皮肤上，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叶路邗厌血，鼻息间愈发浓厚的血味让他恶心。
　　沈羡安低垂着下头，看着他的手腕。额前的碎发半遮住了眼睛，隐隐透出晦涩的情绪。
　　叶路邗想将手抽回，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就在这时，周身的环境发生了变化，昏暗的房间变成了大片的玫瑰花海。
　　夕阳西下，昏黄光晕下深红色玫瑰散发出浓郁的香，隐隐嗅出夹杂着的血味。

　　叶路邗分神，细看，才发现这是一片被血色沾染的玫瑰花海。
　　深红、血味，死亡与浪漫共存，他们身处其中。

　　“看，这是我的家。”
　　沈羡安低垂的头抬起，深邃的眸子直直看向他眼前人，“你创造的我。所以，就算是死，你也要陪着我。”

　　叶路邗愣住了，因为沈羡安的眸子不再沉黑，而是变成了深蓝，映射出的光，像是要将人吞噬。
　　不，此时的他不是沈羡安，是耶洛。

　　叶路邗后退，被一绊，顿住。
　　这才发现耶洛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梦中梦里出现的羽柯，他早已成了旁观者。
　　这一次，没人发现他的存在。叶路邗安静看着。

　　羽柯的手腕几乎完全被深血沾染，甚至沿着指尖落在玫瑰花瓣上，与那深红融为一体。
　　叶路邗向着羽柯的面容看去。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显出淡漠冰冷的神色会是这样，像是一座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山，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又像是一位无悲无喜的神，眼底不会融进任何私人的欲念。

　　耶洛微垂着头，慢慢舔舐羽柯手腕上蔓延的血迹，神情专注，深暗毫不掩饰，直白、妄念。
　　羽柯看着，眉心微蹙，神色复杂，想要将手挣脱开，却被紧紧握着。

　　腕上的温热慢慢沿着往上，来到皮肉绽开的伤口处，上面依旧流着血。
　　耶洛的蓝眸愈发深，像是浸入了无尽的深海，想要将人整个吞噬。

　　他微凉的唇没有任何犹豫，触上那伤口，动作显得小心翼翼，却在下一秒变得凶狠。
　　白皙的脖颈露出青筋，吞咽的声音在沉寂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明显。
　　浓郁的血味散开，裹挟着四周玫瑰的香，萦绕在呼吸间。

　　叶路邗微怔，耶洛竟然在吸血。
　　他看到羽柯本就白皙愈加不见血色，唇色惨白，眼底隐隐透出痛苦的神色，很快被冷清掩饰。

　　“耶洛，停下。”清冷的声线，一字一词地吐出。
　　羽柯伸出另一只手，轻抚过垂着头的耶洛，苍白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耶洛像是入了迷，蓝眸的深邃被血色浸染，眼底的妄念始终没有消退。

　　“我疼。”
　　一句话让耶洛吸允的动作停住，神色显出几分清醒，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血色却依旧存在。
　　他抬起微垂着的头，直直看向羽柯，深邃的蓝眸只映出一人，专注缱绻。

　　两人的距离愈加的近。
　　耶洛看着眼前人泛白的唇，很薄，直勾勾地盯着，眼底是愈发深的暗色，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想亲吻他的神，沾染上属于他的气息，却在即将触上的那一瞬被躲开了，冰凉的唇触到了羽柯的脸。

　　沉寂的气氛凝滞，周身浓郁的玫瑰香发酵。
　　一旁的叶路邗能够感受到耶洛情绪的变化，直觉不好。

　　他轻笑一声，妄念瞬间浸染整个眸子，周身的阴郁散发，深暗的视线直盯着眼前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羽柯。
　　一瞬，一团很深的蓝雾萦绕在羽柯的周身，羽柯不能动弹半分。

　　“耶洛，你要做什么？把我放开。”声音冷清，渗透着冰冷的寒。
　　“不做什么，只是想……”
　　耶洛停顿，神色很深。修长的指尖在羽柯苍白的面容上慢慢摩挲，似情人间的安抚。

　　“只是在想该怎么惩罚你。”温热的气息落在脖颈处，“不听话的弟弟。”
　　耶洛轻抚在羽柯面上的手往下，触到脖颈，轻轻地抚过。

　　他盯着眼前露出衣领的一片白皙，青紫色的筋隐隐显出，让人想一口咬破，吸允那血色的美味。
　　眼底的迷恋浸润着妄念，直白的视线将人紧紧裹挟着，混杂着难掩的渴求。

　　不去看羽柯眼底的控诉与拒绝，耶洛将抚在脖颈处的手收紧，箍着他向前。
　　顷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交织的呼吸，交汇的视线。

　　“给我放开。”冰冷的神色，警告的语气。
　　“不会放开的，就算是死，我也会找到你。”蓝眸深得见不到底，似将人彻底吞噬，不留半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不要……”

　　耶洛不想再听，心里的妄念似玫瑰绽放。
　　渴求的妄想弥漫心口，心底的妄念在日益滋生，直至玫瑰找到心念的归地。
　　下一刻，他强硬地吻上了羽柯。

　　温热裹挟着冷意，像是一团燃着的烈火不顾任何直闯进冷寒的冰窖当中。
　　炽热与冰冷，热情与冷淡，混乱与平静……一切缠绕在一起。

　　血味在唇齿挣扎间弥漫，相互混杂的气息，微乱，夹杂着难掩的情绪。
　　喉结滚动，肆意的水气在沉寂的空气中被放大。

　　熟悉的味道将内心的玫瑰安抚，却在尝了甜蜜之后想要索求更多。
　　不行，还不够，耶洛想起了更久以前。

　　幽深的神色似一条捕食猎物的毒蛇，沿着一片白皙向下。
　　耶洛想不顾一切，让一尘不染的羽柯沾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让他彻底属于自己，让他生生世世无法挣脱属于自己的囚笼。

　　眼前的两人顶着他和沈羡安的脸在面前亲吻，一旁的叶路邗面色微红，神色慌乱，视线不知道该放向何处。
　　却在这时，他感受到一束强烈的视线。
　　叶路邗看过去。

　　耶洛将羽柯整个地怀着，靠在他的脖颈处，占有的姿态、病态的情绪，透过空隙死死盯着自己。
　　深蓝的眸子变得阴沉，满是排斥他出现的敌意。
　　对着叶路邗，耶洛在沉寂的空气中比出了口型，“滚！”

　　他现在怎么能看到自己？
　　叶路邗慌乱后退，被身后出现的玫瑰荆棘绊倒在地，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