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23、控制

　　寂静无声的客厅被打开，在沉闷的空气中发出“嘎吱”一声。
　　进来的是李医生，依旧身穿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他的眼底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落在地上的身影被无限拉长，整个人倒真像是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沈羡安沉默看过去，深暗泛着蓝晕的眼里映出男人嘴角微扬的模样。
　　他没有丝毫慌乱，浅淡的眉眼随男人的走近没有丝毫变化，他知道他想做什么。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口袋，里面似乎放着很多东西，将口袋撑得满满当当，看不出有些什么，不过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底带笑的他将欲望掩饰，走到沈羡安面前蹲下。

　　男人有些诧异，没有见到沈羡安眼底有任何的惊慌。
　　他依旧是白皙近乎苍白的面容，眼角的泪痣在空气中暴露无遗，让人内心澎湃，在不停翻搅。

　　看着眼前的人儿，他转变了现在就要将沈羡安处理掉的想法。
　　内心想要将沈羡安驯服的欲望放大，他决定要让沈羡安像他母亲一样，成为完美的艺术品之一。

　　“他不是让你来帮我治病的吗？为什么绑着我？”
　　沈羡安平静无波澜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很轻很浅，像是给一杯平淡的白开水增添了说不清的味道。
　　他假意配合，不过只是想让男人对他放松警惕。

　　男人轻笑一声，以一种浑然不在意的姿态。
　　眼镜框在光线的折射下放出异样的光，声音低沉。
　　“对啊，你父亲让我好好为你治病。至于为什么将你绑住，不过是怕你不配合。”

　　沈羡安微蹙眉，“我配合，可以将绳子解开吗？它绑着我不舒服。”
　　声音轻缓，带着请求意味，一字一句说出，透过空气传进男人耳朵里。

　　李医生一时沉默，只是看着他。
　　显然沈羡安的请求让他的内心膨胀了起来，眼底的暗光更加汹涌，只是仍然在衡量，不知道沈羡安的话里有几分真心。

　　“怎么？在这个地方难道医生还怕我跑掉吗？”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他的耳中。
　　男人眼里寒光一闪，嘴角微微向上，“想激我？”

　　医生的谨慎他知道，不过沈羡安也不在意，轻轻耸了耸肩。
　　“随你怎么想！”
　　他微微愣怔，总觉得沈羡安变了个模样，和之前给他的感觉不太一样，冷静，整个的有恃无恐的样子，倒像是自己才是被绑的那个人。

　　“医生要怎么治疗？”
　　沈羡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男人压住心底的不安，看向手脚都被绑着的沈羡安，与他对视。
　　沈羡安眼角的泪痣像是一颗引人入深渊的黑钻，莫名引人，也带着危险的窒息感。

　　“不急，我们慢慢来。”
　　男人看着沈羡安精致白皙的面容，着了魔一般，眼底的深暗将不安深深淹没，一点点吞噬消化。
　　他感觉曾经那个疯狂的自己正在回来，血液在一点点沸腾。

　　沈羡安盯着医生，毫不躲避。
　　他看着男人蹲下身，从黑色口袋里拿出一个怀表。
　　古旧的铜制怀表，表面被磨损了很多，变得光滑。
　　他知道这块表，印象里一直都有它的存在。
　　要知道女人就是因为它一点点走向深渊的。

　　他看着这块表越来越靠近自己，直到整个眼睛里被它映满。
　　神色平静，可他知道平静的表面是波澜起伏的暗涌。
　　他很兴奋，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一切。
　　期待已久的一切终于要开始了，沈羡安想。

　　男人紧闭呼吸，看着眼前依旧平静的人儿。
　　他看上去很乖，空气中有他的味道，让人沉迷。
　　他想不顾一切地将沈羡安撕毁，嗅他身上的味道。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想要完美的艺术品，就必须忍耐。

　　怀表停在沈羡安乌黑发亮的眼前，轻轻晃动。
　　沈羡安沉默，男人温柔出声，“来，盯着眼前的怀表。”
　　声音很低很缓，温柔的低沉声，是他刻意的伪装。
　　沈羡安耐心听着，将心里泛起的恶心压下。

　　眼前的怀表左右晃荡。瞬间，周围一切昏暗，像是陷进了不见底的深远当中。
　　他知道这种感觉，黑暗、虚无。
　　怀表微微晃动发出的吱吱响声异常清晰，伴着男人很轻很缓的话语，渗透进耳朵。

　　他回想起了女人。
　　那时，她也是这样躺着，着怀表的晃动慢慢睡去。
　　男人得逞的笑被无限放大。

　　“你听到了什么？”
　　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传来沉缓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旋转。
　　“呼吸声，很浅的呼吸声。”沈羡安随话语的落下而回应。

　　“很好，你闻到什么了吗？”
　　“很浓郁的玫瑰香，是她的味道。”
　　“哦？你现在在玫瑰庄园里，她站在你面前，温柔地对你笑，你很快乐。”
　　男人低沉的话语引诱着他往记忆深处走，试图探测他的内心。

　　沈羡安平静的面容上，嘴角微微露出一个上扬的幅度，很浅很淡，却被男人捕捉到了。
　　内心的血液在沸腾，他忍不住轻颤。
　　很快，被稳定下来，他不能让艺术品被毁掉。

　　“你快乐吗？”男人轻声问，融入整个气氛当中。
　　沈羡安有所感应，嘴角的笑意隐去，缓缓摇头。
　　“为什么？”
　　“她很温柔，却变成了怪物，吃人的怪物。”
　　语气很平淡，没有起伏的音调让人觉得仿佛在跟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对话。

　　“是吗？”男人微蹙眉，似乎沈羡安的情况和他预想的不一样，神色微凝。
　　“你现在能看到她吗？”
　　“很模糊，我不想靠近她。”

　　“除了她，你还能看到谁？”
　　男人接着问，他需要更多地了解沈羡安的内心，才能够更好掌控他。
　　“是他，他在看着我。”
　　声音很轻很缓，一字一句像是被压迫着被说出。
　　浅淡的气息，不变的语调，却带上了一丝难见的颤抖。

　　“哦，他是谁？是什么样？”男人清晰地捕捉到这一点，语气里带上了迫切的意味。
　　沈羡安没有出声，身体止不住的颤却表露了此时的状态。
　　不安、害怕，亦或是恐惧。

　　男人没想到沈羡安内心还存在着这么一个人，呼出的气息带着热气，拿着怀表的手因着兴奋微颤。
　　现在似乎更好掌控了，男人嘴角咧开更大的弧度，他发现了沈羡安心底的软肋。

　　“乖，告诉我。”诱哄的语调，沉进空气当中。
　　沈羡安泛白的唇轻颤，“蓝色的眸子，贪婪的眼神，他看着我，喊我弟弟。”
　　“他是你的哥哥？”
　　沈羡安微顿，沉闷的空气像是禁止了一般。最终，他轻点头。

　　男人神思微顿。
　　没听过他有哥哥，该不是他的幻想？
　　看着沈羡安在梦里挣扎不安的模样，他放下思虑的心。
　　不过，无论是不是，现在他总归知道沈羡安的心结。

　　难以抑制的兴奋，全身血液随眼前人儿清浅的呼吸声沸腾。
　　男人眼底的欲望像是深渊蔓延，无声无息地出现，一直弥漫着。
　　内心膨胀，他不打算收起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很爱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每一个人都喜欢他。”
　　他诉说着，语气不似往常的平静。

　　男人看到了，将沈羡安内心隐约显现出的嫉妒放大，引入罪恶当中。
　　“所以，你嫉妒他？”沈羡安沉默，似在挣扎犹豫。

　　男人不想放过这个突破他心理防线的机会，再一次出声。
　　“哥哥夺走了她的目光，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你嫉妒他，恨他，甚至想要杀了他！”
　　语气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步步推他走进无尽的黑暗深渊。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原本白皙的面容此时变得愈发惨白，眼角流下眼泪，浮出不安的挣扎痕迹。
　　“就是这样，你恨你的哥哥，恨你的母亲，所以他们最后都因为你死了，因为你！”
　　男人再次出声，声音低沉，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逼迫着沈羡安接受事实。

　　“不，不……”否认的气息变弱，带着痛苦和无助，可怜得仿若失去了一切。
　　脑海里是两人的身影，他们一起从落地窗下落，而一旁站着的人冷冷看着，神色平静。
　　“是你，你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承认吧！”

　　刺耳的话语萦绕耳畔，慢慢吞噬内心。
　　白皙的面容上出现了痛苦，逐渐将挣扎取代。
　　直到他接受了这一所谓的“事实”。
　　“我杀人了，他们死了，死了，怎么就死了……”
　　语气带上了哽咽，眼皮微颤。眼泪顺着缝隙划过眼角的泪痣，留下一抹水白的痕迹。

　　男人嘴角上扬，眼底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他知道，他成功了。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来。
　　神情里浮现的光被金丝框眼镜折射，内心的血液沸腾。

　　男人凑近挣扎中的沈羡安，深深嗅了一口，变态的神色让人犯恶心。
　　“对，你杀了他们，你会被拉下地狱的。”
　　“不，我不要下地狱。”
　　沉闷的空气被不安和害怕渲染，墙上的古钟应景地发出声响，似哀鸣。

　　沈羡安像是真的被控制住，没了丝毫的自我意识，只一人陷入男人编织的噩梦当中。
　　他全身颤抖着，整个人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痛苦中。

　　“全是怪物，他们会将你拖进深渊，细嚼慢咽，将你吃得一干二净。”
　　“不，不要……”
　　男人得意笑着。看着眼前痛苦挣扎的沈羡安，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他现在就想要沈羡安，他想要沈羡安和他母亲一样被世俗的尘土玷污。
　　特别是能够看到他醒来时露出的破碎神色，这样想着，欲望再也止不住了。

　　他凑近，温热的呼吸打在沈羡安白皙的耳朵上。
　　他仍在挣扎着，男人声音低缓，引诱的语气很轻。
　　“你不想进地狱吗？”
　　“我不想进地狱，不要让我进地狱……”
　　微颤的语调，害怕的气息，让人想要怜惜。

　　男人见状，伸手轻抚过他苍白泛着泪水的面容，眼底的欲望似无尽深渊，可怕至极。
　　“那你需要听我的话，乖乖不要动。”

　　沈羡安没再挣扎，像一个精致的布偶娃娃，乖乖等待着。
　　一切似乎在向深渊走去，不会留下一丝缝隙让人逃出。

　　掩起的窗户边缘，一团黑气下，一只黑灰色的乌鸦紧紧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浅蓝色的眸子泛出异常亮沉的色泽，细看却能够看出它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沈羡安身上。
　　隐隐的压抑，渗透着痴迷。

　　沉闷的空气中裹挟着莫名的气息，直到那乌鸦化作一团灰黑色的液体划出视线。
　　慎人、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