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19、失控

　　沈羡安理他了，他是不生气了吗？
　　叶路邗的无措神色渐渐消散,眼眸里闪出细碎的光，轻轻蹭了蹭沈羡安的手。
　　乖巧、软糯，橘色的一团，让人想偷偷藏起来。

　　沈羡安仍是神色不明地看着他，手停在了他纤细的脖子上没有再动。
　　叶路邗看着沈羡安不同寻常的模样，内心的不安又一次升起。

　　“为什么不乖？为什么要离开？”平静的语气让人浑身一颤，“不是跟你说要乖乖听话等我回来吗？”
　　神色淡漠，好看的眉眼透出深暗的光，像是无边无垠的深海，要将人席卷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喵……喵……”没有想要离开，只是出去一会儿……
　　叶路邗无措地伸出猫爪子，扒拉着沈羡安，想要说话解释清楚。

　　沈羡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内心可怕的想法像是蜘蛛网丝一样缠绕，将他慢慢吞噬，占据一切。
　　“怎么样才能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呢？乖乖的多好啊！”眼圈很红，血丝蔓延，沈羡安看着猫儿的神色深暗不见底，周身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耳朵嗡嗡的，叶路邗震惊，很快无措的眼底被恐惧的情绪沾染，点点蔓延，甚至与周身沉闷阴郁的空气混搅在一起，浓厚、窒息。
　　因为他看到了沈羡安深暗的眼底流出的杀意。

　　“喵……”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路邗浑身止不住颤抖，死亡的感觉让他害怕，想要从沈羡安身上逃走。
　　他试着想要后退，却被沈羡安的手紧紧箍住，甚至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气加深。

　　“喵……喵……”不，不要这样，沈羡安，放开我，好疼。
　　叶路邗害怕地发出了呜咽声，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委屈与害怕交织。

　　叶路邗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场面，沈羡安看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陌生，甚至眼底的深暗像是要将他先杀了，再整个地吞入腹。

　　冰凉的的手指沿着往上，触到了叶路邗脖颈处的软肉，没有往常的温柔抚摸。
　　凉意透过皮毛传进内里，他抖了一抖，不知道是被冷到，还是被吓到。

　　叶路邗不敢再看沈羡安一眼，怕触到那陌生得让人害怕的眼神。
　　脖颈处的力道在一点点加重，冷与颤交织缠绕，加重他的情绪。
　　沉闷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窒息感蔓延。

　　他感受到了痛苦，那种溺在水里而沈羡安却在旁边冷冷看着的悲与伤。
　　紧闭的眼睛将蓄满的泪水挤压而出，沿着往下流。

　　叶路邗出声试图唤醒现在看着就很不正常的沈羡安。
　　“喵……”沈羡安，别……别这样……
　　挣扎，痛苦，呜咽……
　　发出的声音已经变哑，带上深深的绝望与伤感。
　　“喵……”没有想要离开……

　　沈羡安魔怔了，内心充斥着猫儿始终会离开他的想法，想要永远留住他的欲望萦绕。
　　或许，路路死在自己手上就不会离开，甚至还能永远地陪着他。

　　可是死了，就没了呼吸，没了生气。
　　不，不能这样，他和耶洛不一样。
　　他会让他的路路完完整整地留在身边，爱着他，甚至离不开他。

　　“喵……”不要……
　　湿滑的泪水落在手上，温热透进皮肤深层，很快变得冷凉刺骨。
　　沈羡安的意识回笼，触着温热的手不自觉地微颤，猛地将手松开。

　　看到猫儿近乎晕过去的模样，深暗的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慌乱。
　　叶路邗的呼吸变得顺畅，沉闷的空气被吸入肺中，接着就是不停地咳嗽。

　　他整个显得惨兮兮的，眼圈泛红，眼周的毛被泪水打湿，粘黏成一揪，很是狼狈。
　　眼底的惊恐一时没有消散，身子也在不自觉地发颤。

　　“对不起，我……”低沉的声音带着哽咽，甚至沾染上了无措的情绪。
　　叶路邗脑袋很痛，耳朵像是被灌进了很多种声音，刺激着每一处的神经。
　　他勉强看清沈羡安的模样，却在他伸手想要触到自己时，不自觉地一躲。

　　气氛变得凝重，一切都变得安静无声。
　　叶路邗怔住，因为自己都不自知的下意识反应。
　　亦是因为他看到了沈羡安的面容瞬间惨白。他原本深暗的眼睛被很深的伤感和自责覆盖，周身的阴郁消散，充斥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情绪。

　　“路路，你怕我了？”沉重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沉淀，眼底的伤感更深。
　　“喵……”没，只是……
　　叶路邗无力解释，刚才下意识的反应确实有害怕的情绪在里面。
　　沈羡安将手收回，转身背对他，垂下了脑袋。

　　叶路邗显得有些慌乱，眼底闪过一抹无措的神色。
　　沉默在空气里发酵。他看不清沈羡安此时的模样，但能够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消沉。
　　内心复杂，心被紧紧一揪，泛着痛意。

　　沈羡安低着头，神色不明。
　　他没有感受到猫儿的任何动作。
　　是害怕自己了吗？还是想要离开自己？
　　心里的情绪翻涌、向上，嘴角紧抿，神色忽明忽暗。

　　沉默的空气中终于有了猫儿的声响，只是没有向他而来。
　　沈羡安放在床上的手紧握，青色的筋脉在白皙的肤色中隐隐泛出。
　　果然，还是选择了离开。

　　神色变得深暗，隐隐透出一抹深蓝。
　　情绪在发酵，像是已经被充了很多气的气球，处在即将破裂的状态。

　　这一刻，沈羡安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背影。
　　他毫不犹豫跳下楼时的解脱，或是眼底的厌恶神色，甚至为了离开宁愿死去的模样。
　　脑袋嗡嗡的，像是被灌入了很多水，在里面晃荡着，诉说着。

　　“你就这样放他离开了？”混沌中涌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耶洛。
　　“不用你管。”声音很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啧。”耶洛嗤笑一声，转过话头，“只要我想，他都不能离开我半分。”
　　深蓝的眼眸泛出暗光，眼底充斥着深暗的占有欲，骇人的气息喷薄。

　　“呵。”沈羡安泛出一抹嘲讽的笑，额前沾染上点点汗渍，“然后呢，他会恨你，想尽一切办法离开你，甚至连死都不愿同你一起。”
　　“你忘了吗？他跳楼时的解脱，眼底的厌恶，你说，这样可以吗？耶洛。”
　　他继续说着，浅色的眸子与那抹深蓝对上，“尽管你现在可以在路路的梦里占有他，可是这不过是你费劲一切手段得来的一点甜头而已，甚至还得靠路路的梦来实现。”

　　耶洛无声，深邃的蓝眸愈加暗沉，像是被渗进深海里浸透过，泛出很深的暗光，叫人忍不住发颤。
　　沈羡安神色未变，没有半分的情绪流露。
　　只是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沾湿，黏在皮肤上。面色惨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模样。

　　对视，激烈的火花在无形中碰撞，像是要爆发出一个巨大的火光，将一切都毁灭掉。

　　“你还真是和我不一样！”耶洛最后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羡安将眸子移开，神色恢复以往的平静，只是紧抿的唇透露出他的情绪。

　　许久，没了那人的声音。
　　沉闷的空气恢复了安静，灰尘回落，沉在地板。
　　垂在床上的手能够感受到熟悉的柔软触感，上面有着掉落的细软猫毛。

　　沈羡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浅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表面的平静是假象，内心的波涛在翻涌。
　　他知道猫儿不会轻易离开，可是心底的控制欲却让他难以抑制。想要占有、破坏，甚至毁掉，让路路留自己在身边，眼里只映着自己一人。

　　头很痛，一直在失控的边缘游转，希望路路不要让他失望。
　　他该是会回来的！
　　若是不回来，那就……
　　深暗的眼睛一闭，在再睁开时显出的一抹蓝晕像是深海的水，浸着冷冰，让人看了发寒颤。

　　叶路邗从未有过想离开沈羡安的念头。
　　他嘴里叼着一样东西，看着近在咫尺的窗户，头很晕，脖颈处依旧有着隐隐的疼。
　　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稳住了自发的害怕，便两腿一蹬，跳了上去。

　　沈羡安依旧坐在床沿，微低着头。
　　叶路邗落在地毯，走近，轻松跳上了床沿。
　　床陷下去一角，他的心又不自觉地跳得很快，呼吸都变得紧张了很多。

　　沈羡安周身弥漫着死沉的寂静，像是被人取走了一切，包括生命。
　　心被狠狠一扯，嘴里苦涩蔓延。

　　叶路邗很小心地用爪子拍了拍沈羡安落在床上的手，将嘴里的东西放在上面。
　　沈羡安有了反应，空洞的眼睛开始聚焦，面如死灰的面容有了一丝波动，至少沉黑的眼底映出了叶路邗的模样。

　　“喵……”沈羡安。
　　沈羡安应声看向了他。

　　他看见猫儿一双泛着水光的大眸子，里面细碎的光像是黑沉幕布上点缀着的星星，很亮，带着热忱。
　　刻意的讨好，眼底依旧有着隐隐的害怕。

　　“喵……”吃糖。
　　沈羡安还是那副愣怔的模样，叶路邗出了声，低头伸舌舔了舔他的掌心，示意他看。

　　沈羡安这才有了动作，将视线挪向掌心。
　　一颗大白兔奶糖，包裹着的纸质糖壳被口水糊了一层，微微渗了些进去。

　　叶路邗也看到了，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挠了挠头。
　　随后又舔了舔沈羡安的掌心，示意他快些收下。
　　眼底显出的一抹希冀将那隐隐的害怕彻底覆盖，像是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给忘却了。

　　沈羡安将手里的奶糖收紧，用另一只手将猫儿抱起放在腿上。
　　橘色柔软的一团，没有挣扎，只是隐隐的颤抖透露了他的情绪。

　　沈羡安没说话，神色平静，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在沉默中伸手轻轻抚过柔顺的毛。
　　他很乖，内心害怕却依旧会乖乖待在他的身边。
　　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沈羡安想。
　　平静的眸子映出忽明忽暗的光晕，掌心湿润的触感一下下触动着内心。

　　“喵……”
　　叶路邗心里绷着的玄落了下来，渐渐沉溺于温柔的触摸当中。
　　呼吸间是沈羡安身上熟悉的味道，沉重的脑袋开始放松。
　　这才是他心里的沈羡安，平静、温柔。

　　他转了转身子，想要看看沈羡安的表情。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心没由来地漏跳了几拍。
　　黑沉的眼睛,温柔似水，像是要溺出来，让人沉进去，无法摆脱。

　　叶路邗脑袋的痛意被晕乎乎的感觉给淹没了，整个人愣住，一时没法适应沈羡安满眼只有他的温柔。
　　沉闷的空气中应景地传来一阵花香，很是甜腻，与温柔的气息缠绕在一起，直冲他的心房。

　　不知怎的，他觉得沈羡安又不一样了。
　　就想是被温柔侵身，正用甜蜜将之前附加在他身上的恐惧消除。

　　一点点靠近，沈羡安眼角的泪痣在发光晕的眼里愈发的清晰，直刻进脑海当中。
　　耀眼、夺目，像是刻在心口的朱砂，将人引诱进无尽的深海，沉溺、放纵。

　　心跳得很快，在寂静无声的空气中似乎被无限放大。
　　沈羡安离他好近啊！
　　呼吸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温热，挠人。

　　叶路邗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热，甚至浑身有些不自在地热，心跳得愈加快。
　　头的眩晕感变得很强，是那种很舒服的晕，让他享受。

　　眼睛开始变得朦胧，眼皮上下打着颤，晕乎乎的舒服感让他想要在沈羡安的怀里沉睡过去。
　　朦胧间，沈羡安的面容映入了自己睡过去的最后一丝清明当中。

　　苍白中映出的温柔，浅淡的眉眼，微微卷起的睫毛，很长，在光晕的照映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喵……”舒服地嘟囔了一声。
　　叶路邗再也撑不住睡意，眼睛一闭，沉睡了过去。
　　小肥爪不自觉地揪着沈羡安的衣角，一副安心依赖的模样。

　　沈羡安看着眼前的猫儿，对他没了恐惧与害怕，甚至在他流露的温柔中紧紧依赖着自己。
　　眼底映出的那抹橘色像是心中的珍宝，里面流露出温柔，浓厚得像是一团陷入蜜糖里的玫瑰，连满身的刺头沾满了糖汁。

　　可是温柔只是他伪装的表象，满身的刺纵使浸入了糖汁也是伴着剧毒的，甚至连甜蜜的糖汁都是染着毒的诱人利器。

　　修长的手轻轻抚在猫儿的身上，眼底变得深暗，温柔消失不见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靠近猫儿，温软的毛触到皮肤，令人舒服的触感。

　　“路路，你说如果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温柔，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低沉发哑的声音，对着早已熟睡过去的猫儿。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叶路邗的皮毛上，给睡梦中的他带来一丝痒意。
　　“喵……”
　　他无意识地发出一丝细软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在回应沈羡安的问话。

　　沈羡安苍白的唇角微微扯动，似有若无的笑，“那可说好了，路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准离开我。”
　　白皙修长的指尖沿着猫儿的前额往下滑，来到他呢喃的唇间，“答应过我的就不能反悔了。”

　　沈羡安将怀里的猫儿收紧，眼底的深暗映出温柔，诡异、莫名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