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登太行》叁万天

5、寻人

　　“哦、哦……原来是你，他们都还在找我吗？”

　　“是的，你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一直在到处找你。”周南感知到刘燕梁有些失望，心想她或许是失望自己丈夫没有亲自过来找她，连忙安慰道。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在这待一会儿……”
　　刘燕梁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南，似乎觉得她没什么威胁，慢慢从服务台后挪了出来，“你不用麻烦了，自己先走吧，我、我就在这呆着，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这么可不行啊，我可不是单纯过来找人的。

　　周南心想，她的感知告诉她，刘燕梁的异能倾向类似于辅助、自保，没什么攻击性，而且令她没有恶感，应当不是个坏人，再者从表露简单的情绪上观察，也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顿了顿说道：
　　“是这样，你当时不是跟你丈夫起冲突了吗，他们急坏了，担心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我身体没问题！那、那就是个意外，你们别瞎想！”一提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刘燕梁就急了起来，连忙辩解道。

　　“没事就好，主要是你当时那样让你家人很着急……现在外面到处乱的很，你还不知道吧？
　　我们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现实发生的直升机追逐战，一个男的从50多米的高空跳下来，居然毫发无伤！把我们都吓死了！你说，那得是什么人啊！”

　　“我、我怎么知道……”
　　“我跟你讲，这回停电事情可大了，现在到处警督局都活跃起来了，乱得跟个什么一样，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医院看一下的好，确认没什么问题，你家人才能放心啊……”

　　“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回去！我真的没什么事，我好的很，我当时就是太烦了下手没轻没重的，用力了一些……”

　　感知到刘燕梁急躁不安的情绪，周南心里却十分冷静。
　　她现在能肯定，阅读情绪和判断异变者，都是自己拥有的特殊能力，而其他异变者在自身异变的同时，并不知道周围还有多少同类，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有同类。

　　并且，异变发生的表现形式在每个人身上应该都差不多，人选也很随机——刘燕梁提到自己身体变化的时候，非常的茫然无措。

　　刘燕梁是她第一个真正直面的异变者，也是她第一个确定身份的异变者，她想这样的人比较容易观察，才从这里找突破，事实也正如她所想。
　　假设对方能看到自己的情绪，或是能确定自己的异变者身份，或是拥有类似于她的感知上的其他任何能力，都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只要能确定这一点，哪怕异变能力也许并不唯一，她的行事把握也能变大了许多。

　　周南眼见刘燕梁实在不愿意回家，在那儿焦急地辩解着，也不再逼问她。
　　“你别着急，我不会逼你回去的。”

　　周南打消了她的顾虑，但是想到对方大晚上独自一个人跑到封闭站台上来的行为，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就是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呢？空轨封闭了，禁止行人出入，万一被巡查警员发现，肯定是要罚款的，你就算不想回去，也至少找别的地方待吧。”

　　周南感知到刘燕梁又慌了起来。
　　“我、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每天都是从这个站台出发去公司的，所以现在就想在这里自己待一会儿……”

　　不对。
　　她好像在说谎！

　　周南慎重地看了刘燕梁几眼，确定她与自己见到的相貌影像确实一模一样，眯了眯眼睛，温和地笑了一下，继续问道：
　　“刘姐，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讲讲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吗？我听说你跟赵驰闹了不愉快，但是，不高兴的事跟别人倾诉一下，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刘燕梁张了张嘴，看着周南认真的眼神，想了好半天才犹豫地开口道：
　　“我、我前段时间不是被公司裁员了吗，就在家、就一直待业在家，前几天面试了个能签合同的工作，要求女性入职开具不孕声明书，赵驰他不同意，帮我回绝了，他现在看别人家孩子眼馋想养个孩子，逼我备孕，他养不起、他也没固定工作，有孩子我就更找不到工作……”

　　不对，不对！
　　周南冷静地判断着。

　　如果她说的是真实情况，她的情绪应该是悲伤、愤怒和不甘的；但此时周南感知到的情绪却是焦躁和紧张，并且还一直在回忆着什么，说到赵驰像在说一个很讨厌的陌生人……

　　她说的绝对不是真话，至少，这绝不是她的亲身经历！

　　“周南、周南！有人来了！赶紧走！”
　　周南正欲继续盘问，忽然听到江夕云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她转身张望，果然看到江夕云模糊的身影。

　　“怎么了？”
　　“你上来之后，我用程序接入了站台系统的后台数据，看到前面一个空轨站台的主系统刚刚启动过了，启动指令是警方的，应该是警督局的巡查警车过来了，算时间估计都快到了！”

　　话刚说到一半，周南便毫不犹豫地向出口跑了过去。
　　而刘燕梁，在听到警督局的人快到了后，连忙也跑着跟了过来。

　　三人紧赶慢赶地刚跑出站台，下到第二层停车场，周南二人拿到江夕云藏在某处的腕机，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见到一辆通体暗银带着红蓝杠花纹的气派警车，从连接空轨道路的通道呼啸着驶了下来。

　　这他爹的……
　　周南心里暗骂，谁料得到就这么不巧，正常来说，空轨封闭的时候，就算是出警务任务，难道不也该驾驶警机的吗？

　　“红外扫描到这一层还有三个活人。”
　　另一边，警用磁悬浮电车刚下停车场，还没停靠稳，李宇程便指着眼前的光屏汇报道。

　　“注意戒备！”
　　秦徇将车停稳，拧着眉扫了一眼光屏上显示出来的三个人体，严肃下令，紧接着，全副武装的巡查小队六人纷纷下车。

　　“谁在那里！举起手来！”

　　地联人清楚警务局的装备水平，就像清楚他们的办事水平一样，周南心知三人已被发现，也不再想着逃跑，一听到从后方传来的喝声，便从善如流地把手举了起来。

　　“干什么的？不知道空轨封闭了吗？跑到这里来？”
　　秦徇大步走了过来，戒备怀疑地盯着三人，身后几个警员一丝不苟地举着枪瞄准着她们的脑袋。

　　“我们什么都没做！”周南慌忙地指了指刘燕梁，“这个姐姐跟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了，我们是过来帮忙找人的……”

　　秦徇当然不会听她的一面之词，他在见到人的同时，便立刻在警用移动终端的居民数据库中，对这三个人的外貌影像进行信息搜索比对。
　　“身份确认成功！江城大学34届经济学专业学生周南，宏鹤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研究员助理江夕云，待业人员刘燕梁。无违法犯罪记录。”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电子音，又看了看刘燕梁哭红的双眼、凌乱的头发、松垮的衣服，怎么也不像个有威胁的，秦徇心下稍安，正准备简单问几句，忽然注意到刘燕梁空空的手腕，眉头又是一紧。
　　“你们三个一直都在这里？没跑上面去过吧？”

　　“没有没有！”刘燕梁匆忙解释，“空轨不是封了吗？我们怎么上得去？”

　　秦徇目光转向周南二人。
　　“没有的警官，您放心，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刘姐当时跟家里人吵架情绪太激动，胡乱地跑到这儿来了，出来的急也什么都没带，我们担心她安全找了过来，一直都在这边，没到处乱跑过……”
　　周南连忙说道，江夕云也紧跟着点了点。

　　秦徇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警员按下枪口，又问：“你们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没有，这里一直就我们三个人。”周南肯定地回答，顿了一顿，又装作好奇地问了起来，“警官，你们这是在找什么人吗？”

　　“不该问的别瞎问，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赶紧回去，不要在外面逗留！“
　　三人只好点头，往出口的方向才走了没两步，周南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跑了过来。

　　“又是什么事？还不快走？”一个警员喝道。

　　“警官，现在江城这么乱，我们今天路上……也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都很害怕，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受宇宙射线影响全地联都停摆了一个多小时，你不知道吗？现在有些混乱是正常现象，别想那么多，你们学生只管学习找工作就行了！”

　　这些官方的废话怎么说不腻啊？
　　周南心里冷笑，眼看几人准备去站台上面，连忙提醒：“各位警官，你们不是在找可疑的人吗？我们就在这一块儿，要是遇到了，可以跟你们联系……”

　　秦徇一脸不耐，按了按耳机似乎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什么声音，径直越过周南走了过去，他身后，李宇程看着周南期盼的表情，叹了口气，脚步一顿打开了腕机：“这是我的私人通讯频道，你要发现了什么异常就联系我吧，严重的话会派人调查的。”

　　“好的好的，谢谢警官、谢谢警官！”
　　周南连连道谢。
　　看着一行人走远的背影，她眯起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

　　返回的路上，江夕云几番欲言又止，但在周南的眼神示意下，并未将疑问说出口。

　　“那个……你们稍微等一下好吗？我想去躺洗手间。”
　　三人下到商场一楼，正准备离开，刘燕梁忽然指了指旁边洗手间的指示灯说道。

　　“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周南点了点头，眼看江夕云准备一起过去，连忙扯住了她。

　　“走吧，她不会出来了。”等看到人消失在拐角处，周南拉着江夕云走出了商场。
　　“到底怎么了？”江夕云满脑门的问号。

　　“她根本就不是刘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