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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影青瓷 ...

  •   太常寺那边岳览,早与秘阁侍郎挚聪翘首以盼多时。命从官将二人的八字摘录下来,原帖供奉于先祖殿问吉。
      一时无事,许浑与岳览坐在后堂,饮茶闲聊起来。
      “霍老弟的帖你收着了吧,初五过去,我先去你那儿?”岳览一派的闲散样子,举手投足间一点不像是修过道的。
      许浑先点点头,思虑了片刻又道“不是说勒令在家思过,我们上门不大好吧。”
      “不碍事的,又没有明旨申饬,御史台若是有不长眼的,上奏本就由他,反正眼下东朝执政,还能难为你不成?”岳览这话说得有三分的不要脸。
      许浑苦笑一番,摇了摇头没有去接话。刚摆弄了一下新得的玉佩忽问岳览道“今儿倒是奇了,上庸县公不在京,外祖家纪国侯也没登门?”
      岳览刚端起的茶盏先饮些方道“这你不知道,上庸县公的岳母,纪国侯夫人刚没了,白事在身不敢冲撞,索性栾相夫人长袖善舞,里外料理得周到。”
      原是这样,许浑寻思着点了点头。岳览见他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的神情,摇摇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放下茶盏的岳览只得先问道“存着什么心思,把我们雅相都委屈了?”
      “哎……”许浑叹了一声,这会子提什么“雅相”,抬手问道“江陵府是出了什么事吗?你知道吗?”
      一听说是打听江陵府,岳览神色马上紧张了起来,往门口瞧了瞧周遭无人,这才放心与许浑道“你缘何会问起这档子事?”
      岳览反问一句,他心中却想按许浑的旧年的职务到现在,无论是人脉或是其他,总不会留心江陵府的事才对。
      “我……估摸着是出事了吧……”许浑挑着看向岳览,引导他往下说。
      岳览拿捏不准,又问道“你可知章泉此人?”
      许浑入仕授官时,章泉已然致仕,对他并不了解,只近来见过几面,马上摇了摇头。
      “于峤、贡九章、蔡升皆是他的门生,晚年又为郇国公授业。于府抄家统共还没有三千贯,不过还有些绢布玉器,也值什么钱,那这钱都去了哪里?”岳览道,
      这案子后头是大理寺署理,霍无忌是兖州后调任少卿,怕是知道些什么,贡九章升调入京后,查办的第一个案子是与西市有关。西市纵火案背后的那块碑的来历也颇有意思。
      许浑笑了笑,偏过头问道“于府奉旨抄家的是?”
      “元郡公。”岳览白了他一眼道,
      许浑有些摸不着头脑又道“你的意思是那几位的背后是章泉,那跟江陵府有什么干系?”
      “荆襄章氏,章泉原籍于此。”岳览眼神中似有些寒意,
      “昇和五年,我随师父走遍各道名山,报了五处矿脉,自前赵勘测遗留的矿脉有二十二处,其中十二处开采殆尽,而这江陵府报的是铜矿。”
      许浑不免哆嗦了一下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朝惯例凡发现矿脉之地,由工部与地方府衙监管,两季委派御史、户部官员查点账目。”
      “你是昇和十年后入仕的,那五处昇和八年上报的朝廷,后续的事情自由他们料理,只是这几年新政实施,江陵府原本的几位都换了,新上任的府尹陆粹,月余前奏疏就进京了,看来那里是真出了事。”
      许浑瞧岳览的神情,看来他也是猜测而已。铜矿无非是有人贪得无厌,可若是铜铁置换,那就……
      许浑马上抓住痛脚道“奏疏进京,你怎么知道?”
      岳览尴尬非常刚要搪塞过去,正好挚聪进来,与二人作揖后道“已然安置妥当,二位请回吧,婚嫁的日子下官会呈禀礼部,由礼部上奏圣人定夺。”
      这后话自然是对着许浑说的,他只道了声“麻烦,多谢。”便与岳览告辞离去。
      岳览不愿与许浑再纠缠江陵府的事,借故抽身先往太常寺去了。许浑也觉得今日起得太早有些倦了,也无暇想太多,由得他去,许浑自回宅邸。
      等到了许宅,厨房里正火热。许浑招手旁边倚着门框瞧热闹的钟永望,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少爷,今日老太太自寺里回来就十分喜悦,吩咐万婶置办一桌酒宴不知是要庆贺什么。”钟永望嘴角上扬指着厨房内道“鸡鸭鱼肉样样不少。”
      许宅里除了老夫人和许浑,就是他们了,这样的宴席定然是高兴的。
      “栎阳县的事你跟老太太说了吗?”许浑心中有数,他自是没有说,不然按他祖母的性子早就要动身过去了。
      “杜叔拦下了,说这事儿再缓一缓。若是小人去告诉,没得让老太太猜忌什么,等那边传信过来再说才顺……哦……理成章”钟永望斜着头想着那日杜叔说的话,一并告诉了许浑。
      “也好。午膳你们先用,不必叫我。等过了未时,让高融预备热水,我要沐浴。”许浑吩咐完转头回屋。
      许浑这一觉睡得极好,过了未时沐浴更衣后,套了件常服去京兆府。正巧白循在偏堂审案,京兆府的正堂只有府尹可用,下一级审案用偏堂。
      许浑好奇,站在外围后头的窗棂边上听了一耳朵,这大致的情形也知道了。
      原是一位背井书生租赁的屋舍过了期限,去主人家求情放宽些日子,让其另觅屋舍,这个档口不慎失手打碎了主人的酒壶。这酒壶相当名贵是影青瓷所制,主人家将他告上衙门索赔三十贯,并勒令他立刻搬出屋舍。
      那位主人家姓郑,找了京中有名的恶讼邹厌来此申辩。许浑微微打开窗棂看了一眼,邹厌人如其名,一副的尖酸刻薄的市井混账模样。自己是最瞧不上这样的人,刚想出去,后头不知谁扯住了他的衣袖。
      转头回望,刘迨松开手作揖道“府尹大人连日辛劳,还有公文要审,这里的事就由白少尹料理吧。”
      许浑自然知道眼下是白循审理,若是自己横插一脚,放着谁心里都会有不快。
      可堂上传来邹厌尖利的声音“既然他还不上银钱,便请大人量刑处置,碎了郑家的影青瓷,废了他双手也不为过。”
      三十贯量刑打手板子,这手怕是要废了。那书生惶恐不安,声嘶力竭的反抗,可行刑的衙役丝毫没有手软。
      “啪,啪……”
      许浑看不过,绕过刘迨从偏堂前门进去了。众衙役瞧见是他,刚要行礼,他高声道“在下受人请托,来为这位书生申辩。”
      道明了来意,白循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摆了摆手让衙役停了行刑,书生一脸茫然,盯着许浑好久,也识不得此人是谁。
      邹厌撇向许浑上下打量,瞧他的衣着不过是布衣讼师之流,尚无所惧,还嘲讽书生道“杭贡生没钱交租,确有请讼师的银钱,当真可笑。”
      许浑盈盈一笑,先拜见了堂上的白少尹,又对着邹厌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邹厌,是左威卫右司阶郑畑,郑司阶请来的讼师。敢问阁下是?”邹厌起身言明身份,眼神轻蔑,言语无礼。
      许浑道“在下名讳不足挂齿,可不知左威卫右司阶郑大人,可有爵位在身?”
      这郑畑原也有些来历,是郕国公生母郑宫人的哥哥,郑家除郑宫人外还有三子,仪仗着郕国公,近来的日子越发好了。邹厌不免有恃无恐道“郑家将来定能封爵……”
      许浑也不管什么将来的事,接言道“那就是说眼下没有爵位在身咯?”
      邹厌不知他想说什么,只微微点头。
      许浑震袖拱手对白循道“禀大人,影青瓷珍贵,除圣人特赐之外,非有爵之家不得享用,私用者按违禁罪论处,民者杖八十,徙五百里;官者免职杖四十,徙三百里。方才我听得不太真切……”
      许浑指着那些破碎的酒壶瓷片,转头看向邹厌急言问道“这是什么?影青瓷吗?”
      方才之言,已让邹厌汗流浃背,当机立断咬着牙道“不过是名字叫一样,可不是什么真品,普通缥瓷而已,色泽上与影青瓷类似……”
      “哦,原是这样。”许浑点点头又道“那这玩意就不值什么钱了。”
      邹厌眼角微动对着白循道“少尹大人,虽是缥瓷,做工上佳那也值百钱,再加上杭贡生拖欠的租子,也满五贯了,请大人量刑。”
      许浑知道这泼皮打得什么主意,只要京兆府判下来,杭贡生受刑,邹厌再寻些人写东西递交国子监、礼部,杭贡生被免了功名,这辈子还不任人拿捏。
      “慢着,不就是银钱嘛……”许浑往怀里掏了掏,今儿走得急没有带现钱在身上,这堂上能掏出五贯钱的……对了,还有白循。
      许浑不尴不尬的走上前,与他商量道“请大人先借些银钱于我,如何?”
      邹厌有些惊讶现借啊?
      白循有些懊恼,心说我的府尹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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