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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敬之之祸 ...

  •   单说许浑,京兆府内索性今日的公文不多,可一入衙里头,众人虽说恭敬如常,整肃的气氛中夹杂着些许悲戚之感。
      许浑将赵宽唤来问话,他道“禀府尹大人,今儿丑时穆少尹殁了,刘功曹和杨司户已经过去帮着办理丧事。”
      许浑闻言,忙起身要赶去穆宅。
      赵宽劝阻道“大人如今兼着礼部的差事,又是两府的喜事,不好过去的。”
      许浑想是这么个理,无奈叹息道“也是。”
      赵宽瞧许浑的神情,下定主意,撩衣跪地道“下役有一请求,望府尹大人恩准。”
      “讲……”
      “穆少尹任少尹三年多体恤属下,事必躬亲,行事磊落,为人清廉。请府尹大人代奏御前,请旨追封。”赵宽说着神态慢慢变得哽咽。
      照例官员在任上亡故,可追封加一阶的职衔,穆旃时任从四品京兆府少尹,散官正五品朝议大夫;若是追封可为从四品太中大夫,按常例应是平级代为奏请;上官请旨,那便不是升一阶这么简单了,需有大功方可。
      见许浑并不动容,在外头听墙根的常喜快步进来跪在赵宽边上,向许浑陈情“少尹大人对小的们有恩,麦公在位时,我等的差事若有些艰难处,都是靠少尹为小的们说情,免了多少责难,请大人为少尹请旨。”
      “麦公为人奸猾又吝啬,时常责备尔等。可体恤下属非大功于国,且穆少尹是病逝与殉职者有间,你们让我如何上书。”许浑摇摇头,面上也十分苦恼。
      常喜又唤了一句“大人……”
      许浑抬手止了他的话头道“本府并不是什么硬心肠,僭越行事乃为官者的大忌,御史台参奏不消说,若是借着这有明目的事,不知还会翻腾出多少来,你可别忘了,牢里那个死囚,若是真被有心的人拿出来做文章,你我的性命只在朝夕。”
      常喜闻言不敢再多说,此事他身涉其中,若非被许浑死死按下了,他的县尉之职怕是不保。赵宽见常喜脸色都变了,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二人与许浑作揖正要告退,许浑哀叹道“让白少尹执笔写好了,我与他联名上奏吧,追赠如何全看东朝的安排。”
      常喜与赵宽感激涕零,忙叩谢又去寻白循。
      见他二人走后,乐水过来上茶,许浑问道“今日外头是哪个书办当值,把常喜私放进来听墙根。”
      “乔书办,小的今早见过是他。”乐水放下茶盏,
      “你去给高融递个话,叫他同杨司户说,将本月的禄米结给乔书办,本府不再录用。”
      为官者的两大忌讳:第一越权行事,第二隔墙有耳。所以许浑厅内办事都用的是自己人,乐水烹茶收拾打扫,高融驾车听候吩咐,杜叔送饭,一应用不着衙内的人。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高融过来回话差事办妥了,那乔书办一脑门的官司,却也不敢多问,只得灰溜溜走了。
      许浑撇开这事问道“刚才见了赵宽和常喜,成桂怎么没跟他们过来?”
      “成尉与刘功曹他们一道去穆宅了。”高融道,
      之前有悦仙楼的事在前,许浑对宜阳坊那边的事儿十分敏感,又询问道“对了我问你,来宜楼的事他们向府衙报备了吗?”
      “少爷病的那几日,成尉拿着公文过来过,挑了几件事让我回您,可您三两句话就把小的打发了,这事儿就由段录事做主,知会了河道署、右金吾卫、长安县,听说今晚就有动静了。”高融道,
      许浑只觉得里头有文章,可自己又有差事在身。分身乏术,即吩咐道“朝中有人好做官,高融你去打听打听,这来宜楼供的是哪里路神仙。”
      又思及穆宅正在办丧事,补了一句“叫成桂晚上带着人去看看,乞巧节前后三日免宵禁,那里别生出乱子来。”
      高融应声告退,许浑伏在案上刚想养精神,外头有人通禀白衡求见。
      他进厅来,低头皱眉,寻个椅子就坐,乐水上茶就喝。许浑瞧着这小子,怕是心里存了什么事,这会儿霍无忌正堪用的时候,他怎么就先郁闷上了?
      许浑坐在他边上的椅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少卿不让下官告诉您,可……除了您……下官也没什么人能告诉了。”白衡恹恹的说着,
      许浑倒是急了“那你说啊?”
      “卫婕妤的事情审出来了,一个婢子说奉了皇后暗旨阻拦婕妤与十二皇子相见,后查出那婢子是从贤妃宫中拨过来的人……”白衡说着停了片刻,
      许浑对内宫的事情,其他不甚明白,可对这位贤妃倒是略知一二,并不是因为她出身高贵,相反她出身微贱,祖上是犯官,到他父亲这一代不过是倾银铺的匠人,母亲因机缘入茂国公府,是国公爷韩孝生的乳母,当年韩家仅留韩孝生一条血脉,后被太后(先帝皇后韩氏)接入宫中教养,乳母李冯氏同女儿一并入宫侍奉幼年的茂国公。
      多年之后,女儿李氏在太后的恩恤下充任六局女官,丰皇后察觉李女官似乎有意圣人,便试探向太后请旨为李女官指婚。也不知是太后病糊涂了还是怎地,弥留之际竟让李女官替她照顾好圣人,之后不久太后就仙逝了。
      圣人纯孝,晋封李氏为修容,昇和十四年又晋贤妃。
      “这样的证供,霍无忌就呈上去啦?”许浑有些惊恐,前头东宫案他知道要避忌端王,贤妃看似卑微,却与茂国公府诸多牵连,韩氏一门忠烈,又是太后母族……
      “谁说不是,初二那日禀奏,圣人发了好大的火,听里头说都传廷杖了。若非太子赶来,少说要给少卿大人一顿板子。”白衡道,
      许浑听出了端倪,问道“你这话不对,你们郁寺卿呢?”
      “郁寺卿奉旨查完贡九章的案子就先回奉天了,郁老大人初四日要葬入祖坟,所以宫里的事就交由少卿担着。”白衡道,
      “此事本不可攀咬,若说是皇后暗旨可有什么旁证?”许浑又问回案子本身,
      “那婢子说是皇后殿下身边的应女官,那日来宣旨赐死时,偷偷与她说的,并无其他实证。”白衡道,
      “还是个无头官司,内宫的事一人一嘴都是能说会道的主,应女官不找别人怎么会找上她,她又是怎么从贤妃宫里出来的?你们少卿知道多少就敢这样往上禀奏!”许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圣人也说少卿办案轻率,行事孟浪,无次公、子都之才,现已禁足在家思过,看来不日就有旨意。”白衡道,
      “这事本就是一本糊涂账,内宫牵涉前朝盘根错节,若不是实证,单凭口供、人证做死一件事太容易了些。别说前些日有人公然污蔑皇后殿下,若因这些废后,那真是随了那起子小人的心愿了。”许浑忽想起狐妖案不免多说了几句,
      白衡点点头,又让乐水续了钟茶。
      霍无忌的事他即知道了也不好多插手,只好扯开说些别的。许浑拉过他的臂膀道“你同我说说,贡九章的案子是怎么的?”
      “我也只晓得个大概,那日章司空走后,次日郁寺卿入宫奏事,圣人有命不必细查,报了贡九章是自尽,草草结案。”
      白衡说得不白不明,许浑却嗅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这事儿原来是圣人的手笔,看来江陵是出事了。
      白衡见许浑顾左右而言其他,丝毫没有念及与霍无忌的私交。只觉得此人凉薄,惯是会保全自己的,便不欲多留随即告辞。
      乐水上前收拾茶盏,壮起胆子问许浑道“少爷,白主簿过来,说一句藏一句的不痛快,怕是盼着您为霍少卿上书求情。”
      许浑苦笑道“这事儿你都瞧出来了,我会领会不到。眼下还没到要命的时候,我即不是敬之兄的上峰也不与他从属,他是奉旨办事,天大的干系,都该由郁寺卿先上书分担些;何况还有窦公、霍府在,我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书,那便是朋党……”
      另一层若是有心人将六月里私下会见皇后殿下的事抖搂出去,圆上了流言,皇后就有了下毒的动机,朝中不少人就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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