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雷蒙斯（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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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莱托亲王正坐在折叠床边的扶手椅上看着你。他的手指交叠在一起，仿佛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塞莱斯特，”他说道。“在你成为信使之前……”
“我们两个帮雷蒙斯乖乖呆在沙子下面。”朱利安从满是水雾的浴室走出来。
因为朱利安的打岔，莱托亲王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同情地瞥了你一眼，走去打开金属的遮光百叶窗。莱托看向窗外，视线再次望向东方。你猜测，是不是无声召唤——把所有长者召唤到中东的神秘之声——也找上了他？
“有个年轻女人在用棍子戳莫迪安的遗骸。”他说道。
“感谢安拉，”朱利安说道。“有吃的了。”
“那真是太粗鲁了，她可是塞莱斯特的血仆。”
“哦，就是从考尔博士那里跑掉的那个。”
“塞莱斯特，”莱托亲王说道。“把你的血仆叫回来。”五分钟之后，瓦尼跟着你回到停车场，她的神情有些紧张不安，梳洗整齐的朱利安和鹰亲王就站在你的车旁。
“我能感觉他就在那边。”莱托凝视着南方。“他知道，我们在计划着什么。他知道，多年以来，我一直想要毁灭他。”
“那你就该在我和塞莱斯特把墨西哥人喂给他当零嘴之前动手，混球。”朱利安调整着外套上的拉链。
十分清楚血族难以控制愤怒的本性，瓦尼小心翼翼地退到了自己的车后。然而，莱托仅仅是无视了朱利安的挑衅。
“朱利安，”鹰亲王说道。“用塞莱斯特带来的设备找到雷蒙斯。一旦发现雷蒙斯的踪迹，立刻在黎明前发起攻击。我准备了一根足以刺穿古老皮囊的木桩。”
“手到擒来，嗯？”
“没那么简单，不过——”
“你的计划荒谬、复杂，还很危险。”
“你有更好的方案？”
“当然。”朱利安说道。“用巨石阵将他送去美索不达米亚。”
“随着年纪渐长，我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没耐心了。”
“你是不看新闻的？”朱利安不耐烦地说道。“那些无人能够说明来历的巨石阵？某个大学里的家伙声称，那是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恶作剧。”
你记得，电台报道过这件事。
“我对这片大陆的历史很了解。”莱托说道。“石头围墙并不是前哥伦布时期的凡人建造的。”
“确实，”朱利安说道。“它是魔党建起来的。”
莱托露出尖牙。长者都是怪物，他不过是开始现出自己的真面目。
“我以前也是魔党，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魔党。”莱托亲王说道。“你只是一个铲头。”
“莱托，我之前怎么说来着？”朱利安说道。
“这不是贬低，而是对塞莱斯特出身的准确描述。”莱托说道。“米利森特杀死了她，等她自己从坟里爬出来，再用铲子打乱她的记忆，送她来袭击秘党的地盘。那时候很流行这种策略。但是，真正的魔党——像塞莱斯特尊长那样的生物——才是真正的怪物。他们幻想着世界的终结，幻想着成为最后夜晚的英雄。因此，不，塞莱斯特，你从不是真正的魔党，你跟米利森特的温切斯特来福枪一样只是她的一把工具。”
“既然已经对塞莱斯特的自尊心造成了伤害，”朱利安说道。“我们还是把话题转回到，在该隐之剑指使怪物们用汽油瓶和手榴弹炸烂埃尔帕索的同时，他们所取得的其他成就上吧。”
“魔党的法师们施展过连瑞默尔都难以想象的血魔法。他们知道如何，嗯，如何连接两个位置。”
“说下去。”莱托眯起了双眼。
“他们在沙漠里筑起一座建筑——被人遗忘在中东、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建筑的复制品。一块失落之城的碎片。那个地方…它们一模一样，明白？”
“那个巨石阵……”莱托指向沙漠深处。“与中东那座城市里的巨石阵？”
“正是。”朱利安说道。“几句咒语、几滴鲜血，就可以在两地之间移动，或是在两地之间转移物品。比如，雷蒙斯。为什么要与近乎半神的东西拼个你死我活呢？丢给世界那头的魔党，让他们去对付他吧。”
“有趣的想法。”莱托说道。
“所以，你打算——？”
“不，”莱托说道。“塞莱斯特，再检查一次设备。我希望十五分钟内就出发。”
朱利安一边整理探地雷达，一边不断地抱怨着。探地雷达的外观像极了一个顶部装着平板的割草机。有良好学识的你和瓦尼一起负责天线的校准工作。
你思索着，在米利森特和你给秘党制造麻烦的时候，氏族的长老们都在忙些什么。空间法术？即使作为勒森布拉氏族的成员，你与虚空之间有着固有的内在联系。但是，你还是很难想象那样的血魔法。
即便在思索魔党的消失时，饥渴依旧让你很难集中注意力，你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思维还无法跟上雷达时代的莱托一边检查多出来的汽油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避着朱利安的争辩。终于，亲王抬起一只手，说道：“行了，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是，首先，我们需要找到雷蒙斯。要达成找到他的目的，我们需要确保自己在沙漠中的安全。”
“你还需要担心？”朱利安说道。“你可以直接沉入沙砾之中。”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沉到沙子下面——”
你不再理会他们的争执。你也一直在考虑如何度过沙漠的白天这个问题，因为你们可能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呆上不止一天。虽然，瓦尼携带了大量的食物和水，但是，沙漠的阳光可以把你烧成灰。
而且，马上就要出发了。
沙漠求生考验的是地理学和洞察力，仔细观察周边的地形地貌也许会有帮助。
确定天线可以正常工作，你就把设备理好装上车。莱托和朱利安驾驶亲王的劳斯莱斯在前面领航。劳斯莱斯轻松而得意地穿越崎岖地形，看起来像是一台全地形的路虎SUV。同时，你和瓦尼驾驶型格跟在后面充当后卫，以防这台有一个世纪历史的古董豪车抛锚。
日出前一小时，劳斯莱斯停了下来。
“很近了。”亲王站在一个被压扁的塑料水箱旁边。布满石块的土地看起来崎岖不平。整个路途上，你都在观察这里的地貌。你指向某个岩石嶙峋的山丘。
“那个方向一英里，”你说道。“有石灰岩洞穴存在的迹象。”
“也比烧成灰好。”朱利安说道。
你们把车停在中途的一块台地。东边的星晨逐渐黯淡，月光泼洒在沙漠之上，景色令人目酣神醉。但是，你没有时间欣赏这里的美景。很快，你找到了一个石灰岩洞穴。洞穴入口有一个转角，可以阻止阳光照进深处。朱利安将帆布固定好，瓦尼则逗留在洞穴外。
你们安营扎寨得有些过早。在太阳升起之前，莱托和朱利安甚至还有时间争论要执行哪个计划。
你睡得很差。醒来时，饥饿难耐，头痛欲裂，尖牙不受控制地跑出来。不过，在走近劳斯莱斯的时候，你发现，莱托和朱利安坐在一块毯子上，两人的精神都相当不错。他们拿着不锈钢马克杯，欣赏最后一丝紫色余晖从西方天空消失。“啊，塞莱斯特。”莱托举起马克杯。“你试过这种混合物吗？”
你记得这个来自考尔博士实验室的气味：在莱托亲王送你去传递坏消息之前，她一直致力于完善的那种异种血浆。这玩意不会腐蚀你的血管。更何况，你饿了。你拿起一杯混合物，大口地喝下杯子里的东西。
这种混合物有一种特殊的化学余味，一种像胆汁一样令人不悦的灼烧感。与考尔博士的相比，杯子里的血液粗糙而廉价。尽管如此，你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下去，你的精神也随之振作起来。
“我快为考尔博士的毁灭感到遗憾了。”莱托对朱利安说道。“这种血液是她发明的？”
“多多少少吧。”朱利安回答。“我们在寻找她使用的绵羊品种方面遇到了一些麻烦。”
莱托盯着杯子里的血液。在夕阳的余晖下，血液呈现出漆黑的颜色。“这玩意安全吗？”
“比因饥饿而失去理智安全些。”朱利安说道。
莱托挑起一边的眉毛，算是对朱利安的回应，同时，他也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血液。
“他活动得愈发频繁了。”莱托说道，朱利安则在架设设备。
“你怎么知道的？”阿萨迈特问道。“你又不是法师。”
“我睡在沙子里，朱利安。”莱托回答。“而且，我活了很久了。当你的寿命超出寻常，就能获取到某些特殊经验。雷蒙斯马上就要苏醒，然后会开始向东行进。”
“接着，满世界的猎人都会跑来猎杀他，就像一部操蛋的哥斯拉电影一样。”朱利安说道。
里加悠闲地在头顶盘旋，乘起傍晚的最后一丝气流。
“不过，这也是为什么你要雇佣最好的技术人员。”朱利安说道。“即使在我出现之前，你不知道自己雇的是谁。”他盯着连接在探地雷达上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你和朱利安在2007年左右穿越沙漠的路线。“首先，我们要获取这一英里范围的地形图。”
“那我呢？”莱托皱着眉，看着屏幕。显然，让朱利安主导整件事令他有些不开心。
“我想让你和你的神奇小鸟去寻找我昨晚听见的那台直升机，确保我们没有被猎人追踪。”朱利安说道。“还有，塞莱斯特……”
“我和瓦尼可以负责扫描。”尽管存在故障的风险，你对这项技术足够熟悉，同时也足够灵活可以保持摇晃的推车指向正确的方向。
莱托跟着他的鹰爬上山丘。朱利安看着他离开，接着说道：“瓦尼把劳斯莱斯开到塞莱斯特的型格边上。我不希望它们相互离得太远。”
瓦尼耸耸肩，依旧还是照做了。然后，朱利安转向你，说道：“你知道你可以利用莱托的执念，对吧？”
“什么？”
“还记得莱托问你，我有没有吸榨艾拉吗？”阿萨迈特露出一个自满的微笑。
“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你有些好奇，特别是，这意味着能够知道蝰蛇的安全漏洞。
“莱托认为自己很仁慈。但是，他并不是。”朱利安说道。“他还认为自己能跟上时代。然而，他早就落伍了。图森亲王犯了一个明显的错误。他问了我有没有吸榨艾拉，却没问你有没有这样做。接着，他又犯了另一个错误。还不明白吗？他认为你是艾拉！或者说，艾拉的某些重要的部分在你身上存留了下来。”
一瞬间，加利福尼亚的沙漠从你眼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世界另一头几乎相同的一片沙漠。但是，你知道，那不过是一段记忆，因为世界的那一头不可能也是黑夜。你晃了晃脑袋。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朱利安说道。“传说真正古老的血族——那些玛士撒拉——甚至可以幸存吸榨，控制宿主。可是，艾拉并没有那么古老或者强大。”
“想象一下，如果莱托相信艾拉在你身上重生，你可以利用他做些什么。你知道的，他爱过她。”
“你是在建议我去勾引图森亲王？”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是的。”朱利安回答。“接着我们——”
他忽然安静了。你听见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别动。”朱利安说道。“瓦尼，呆在车里。”
朱利安闭上双眼，你感受到他血液的力量，然后……什么都没发生。他在使用某种与隐藏蝰蛇屋顶的极乐世界相似的力量。直升机的声音逐渐远去，汽车、沙漠，甚至星空都失去了色彩。
一架无任何标志的直升机从头顶飞过。直到直升机消失在一片台地后面，朱利安这才放松下来，星星也重新闪耀起来。
“在莱托回来前，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你一边操作雷达系统，一边推着小车四处勘查。整体思路是，从外围开始扫描，再螺旋式地向中心推进，朱利安则用笔记本电脑记录下数据。从技术层面来说，这项工作相当复杂。也是多亏了瓦尼，你才能顺利完成扫描。经过几小时的细致作业，你们很快就掌握了脚下土地的基本地形。
里加重新出现在头顶，黑色的老鹰和巨大的月亮形成强烈对比。几分钟后，莱托也出现在视野里。
“怎么样？”朱利安问道。
“我发现了一辆州警的警车，跟着警车到了一座老建筑附近。那栋建筑覆盖着……我认为……应该是卫星天线。”
“是废弃的信号发射塔。”朱利安盯着自己电脑的屏幕，然后说道：“好消息是，我们成功绘制了一张雷蒙斯的移动路线图。他正向南进发，用的还是以前的地道，就是我和塞莱斯特还在喂他时就存在的那条。”
“所以？”
“我们能知道他在往哪里走。”
“我在想，第二宗教裁判所知不知道雷蒙斯的行动？”莱托说道。“而且，我发现，我们还没有遇到雷蒙斯的其他仆从。”
“对抗雷蒙斯之前，先处理掉裁判所是不是更保险一点？话说，我有点想看你用一匹马、一把剑踏平整个警察驻地。”朱利安说道。“告诉我，那样会不会很厉害。”
“我从拿破仑身上学到了一件事。”莱托说道。“如果无法瞄准目标，最强大的大炮也毫无作用。我们只知道一个小营地的位置，还并不足以发起一场攻击。”
“你认识拿破仑？”朱利安问道。
“拿破仑是我曾经的坐骑。”莱托回答。
“或者，我们可以真正用点聪明又厉害的办法，魔党的废墟就在几英里远的地方。”朱利安转而对你说道：“当然，我会用血液和指导作为报酬。想想我能教给你的东西，塞莱斯特。”
朱利安迫切地想要进行这场实验，然而，你并不清楚他的动机。向自己证明他的血魔法力量？还是向竞争对手或是其他血魔法师？朱利安做事从来不只有一个动机。
“你知道。”莱托说道。“我完全可以强迫你们用我的方式做事。”
“可是，一位绅士永远不会强迫别人！”朱利安说道。
“我觉得，雷蒙斯需要消失。”也许，你还能趁机做些别的。
莱托和朱利安又争执了几分钟，似乎根本没有将决定权交给团队里次要成员的意思。瓦尼装好小热水壶，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由于得到两张反对票——也许更多，取决于外乡人长者得到多少“票”而定——朱利安最终还是让步了。不过，在莱托展示木桩之前，他依旧一直抱怨个不停。
“这是普罗米修斯。”鹰亲王拉开劳斯莱斯顶部的防水布，露出一根六英尺长、磨得锋利无比的云杉木桩。“它是唯一能够杀死沙下生物的东西。”
“前任亲王知道，有一天自己可能不得不毁灭雷蒙斯。”莱托亲王用手抚过上了油的木桩。“他砍下了这棵古树，将其削尖制成武器。木桩只用过一次，就是在他自己身上。刺穿一个梵卓长者的皮肤并不简单。不过，我还是成功了。”
“这玩意真不小。”朱利安说道。“我听说，雷蒙斯很……庞大。你确定能用这个东西穿透他？”
“我不打算自己动手。”莱托指了指劳斯莱斯后备箱里的其它机械——一副胳膊粗的电线，还有一堆巨型的钛钢合金零件。
“我的老天。”朱利安说道。“你打算用汽车引擎把普罗米修斯射进雷蒙斯的心脏！”
“该死的，朱利安，这不可是为了找乐子。我们只有一次阻止雷蒙斯的机会，我必须寻求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优势。如果我们失败了，裁判所将像狼一样闻着味来猎杀图森的血族。”
“那也很酷啊。”朱利安嘟囔道。
“我感觉，他在地底蠕动。”鹰亲王说道。
秘党制作的投掷武器——普罗米修斯——组装在劳斯莱斯顶部，像一把用高张力的钛钢合金制成的弓弩。
现在是深夜两点十八分，太阳将在四小时十五分钟后升起。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雷蒙斯（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