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避世——夜路》爱吃马面鱼的猫

27、雷蒙斯（三）

　　“朱利安、瓦尼，你们确定能够找到他的所在？”莱托问道。

　　“可以到达他的位置。”朱利安回答。“不过，他人还在地下。我们必须弄清楚到那里之后要怎么办。”

　　“塞莱斯特和瓦尼领队，根据新地图前往指定的位置。只要靠的足够近，我就能感知到雷蒙斯的位置。朱利安，你来驾驶劳斯莱斯，我去发射弩箭。”

　　“那我呢？”你问道。

　　“保险起见，你先在一边待机。”亲王说道。

　　为保万全，你花了几分钟熟悉普罗米修斯以及学习驾驶劳斯莱斯。万幸的是，两台机器都没有出现故障的迹象。然后，瓦尼抱着探地雷达，你则驾车驶入沙漠深处。劳斯莱斯载着普罗米修斯，小心翼翼地跟在你们后面。每次换挡和踩油门都会让弓弩的弓弦拉得更紧，希望弩箭的射速足以杀掉雷蒙斯。

　　路途之中，你注意到，遍布岩石的山丘上有个形状规则的奇怪东西。是一辆关掉车灯的别克SUV。星空之下，一个身影正在假设某种摄影设备。夜视仪？

　　在反射的灯光下，你看见了一个凤凰徽章，属于111军事情报旅的裁判所秘密特遣队。之前，你就跟他们照过面。

　　他们正在寻找你们。现在，你们没时间去应付一场战斗。绕路会耽误宝贵的时间，原路前进则可能暴露你们的位置。

　　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穿过一些崎岖危险的地形。那是一条直线，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但是，车底盘可能会遭殃。

　　里加从头顶掠过。告知莱托那辆SUV的位置，亲王也可以派里加对付那些特工。不过，亲王大概不喜欢拿他的宠物冒险。

　　你决定选择开车走直线，来日再去维修汽车底盘。

　　驾车越过崎岖不平的岩石区，每一次晃动都让人极度不适。好在，特工应该无法发现你们的行踪。劳斯莱斯加速超过你，选择从小山丘脚下绕行。

　　你经过一个废弃矿井警示牌，比莱托的劳斯莱斯早几分钟到达预定地点。

　　宽阔砂地的一侧是嶙峋的山丘，另一侧则是稀疏的树林。这里的地面破碎变形，混杂着鲜血和腐肉的气息。

　　你感觉……附近有……什么东西，困在梦境之中，正尖叫着苏醒过来。瓦尼感觉到某种腐败的气息潜伏在此。她发起抖来，即使今夜并不寒冷，依旧蜷进了UCLA的厚毛衣里。

　　载着大木桩的劳斯莱斯在你的车旁停下。朱利安和莱托亲王下了车，阿萨迈特看莱托的眼神依旧充满怀疑，然而莱托苍白的双眼却在注视着破碎的大地。

　　“他又准备移动了。”莱托跳上劳斯莱斯，旋转弓弩上的复杂转轴。

　　朱利安启动梅林发动机，钛钢合金的弓臂绷紧起来。莱托扳动弓弩上的曲柄，普罗米修斯进入准备状态。

　　“塞莱斯特，”莱托轻声说道。“他在移动，他察觉了来自地面的震动。我希望你回到车上，发动引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答应我，你会给我买辆新车。”

　　你的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开始凸起，接着碎裂开来。

　　“射击！”朱利安大喊道。巨大的黑色头颅破土而出。莱托调整普罗米修斯的角度。

　　一只巨手伸出砂地，把你撞翻在地的同时，还打穿了劳斯莱斯的一扇车门。

　　朱利安低下脑袋，发现一只黑色爪子刺穿了他的肋骨，于是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莱托，你到底要不要开——”

　　那只不可思议的巨手将朱利安扯出驾驶座，同时，将劳斯莱斯的车门也拽了下来。试着起身，车门再次把你撞到在地。你不知道阿萨迈特的人去了哪里。然而，莱托从劳斯莱斯的后面摔了下来，还在用波兰语和法语骂骂咧咧。

　　接着，地下的雷蒙斯爬了出来。他的个头是正常人的两倍，耳朵长得像蝙蝠，脑袋看起来就像一个勉强拼凑的尼安德特头骨。在夜晚的星光下，雷蒙斯全身肮脏而赤裸，锋利的爪子沾着血迹。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控制。莱托再次尝试调整弓弩，但是，控制转向的部件卡住了。他只得转头去修理那个部件。

　　倘若朱利安仍在车里，就可以倒车给莱托提供更好的角度。然而，朱利安正倒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雷蒙斯。

　　瓦尼目瞪口呆地望着诺斯费拉图，整个人吓到无法作出回应。唯一的好消息是，她正好站在雷蒙斯身后，目前他并没有注意到她。

　　闪躲着诺斯费拉图的利爪，你和瓦尼朝劳斯莱斯的后面冲去。

　　“我无法让弓弩转向。”莱托一面咆哮着，一面敲打着巨型弓弩。如果莱托失去耐心，他很有可能会将弩敲坏。你需要再跑快一点。

　　你跳到能摸到弓弩转轴的一侧，瓦尼则打开劳斯莱斯的工具箱。

　　你马上找出了问题所在：弓弩用了一个复杂轨道来实现垂直和水平方向上的360度转向，其中的一个导杆脱离了轨道。

　　你只需要——

　　“撬棍。”瓦尼扔来一根沉甸甸的撬棍，你将导杆撬回原来的位置。

　　雷蒙斯的拳头砸向劳斯莱斯的车头。一块飞溅的金属碎片从你和瓦尼的中间掠过，只差几寸就会砸中你们两人的脑袋。研究员吓得连连后退。好在，导杆没有再次脱离轨道。

　　“就是现在！”你冲莱托喊道，雷蒙斯又一次举起拳头。

　　莱托转动弓弩，扣动扳机。在雷蒙斯的拳头落下前，普罗米修斯已经飞离了弓弦。

　　你坐起身，抖掉头发上的玻璃碎片。你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雷蒙斯。

　　头痛欲裂。朱利安和莱托躺在二十码之外的地方，整个人支离破碎，正缓慢地修复着自己的身体。劳斯莱斯已经全毁，不过，你的车依旧完好无损。

　　瓦尼正坐在断树上，掩面哭泣着。

　　雷蒙斯仰面倒在地上，犹如一位躺在陵寝中的国王，普罗米修斯插在他的胸口。

　　他的眼珠动了一下？你只遇见过几个古老血族。但是，你知道，长者也不尽相同，像莱托亲王——正修复自己裂开的脑袋——那样的长者，还有另一些长者，经过数百年或数千年，他们的血液发生了难以预测的可怕变化，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更接近于猿类或神明。雷蒙斯就是那样的长者。也许，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还能把那个木桩从心脏拽出来。

　　你不能给他那样的机会。

　　你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太久。在其他几人恢复前，你打算吸干雷蒙斯的血液和灵魂。

　　你向另外两个血族看去，他们都没有在注意你，只是集中修复自己的身体。你让瓦尼去查看型格，自己则俯身靠近瘫在地面的长者。

　　他的神情晦涩。你记得，在吸榨之前，艾拉几乎就要苏醒过来了。那晚，即便没有睁开双眼，她也足以让朱利安感到恐惧。

　　雷蒙斯无力反抗。你的尖牙刺入他的脖颈，穿透粗糙皮革似的肌肤，咬穿身体的筋腱和肌肉，直到刺破雷蒙斯的血管。他的血液冷冰冰的，仿佛一只冷血的爬行动物。这种味道让你直犯恶心，但是，你还是强迫自己继续。毛细血管因为诺斯费拉图的血液而膨胀，直到那副迅速枯萎的身体流干最后一滴血。

　　继续。雷蒙斯绝望地挣扎，本能的恐惧占据了他的思绪，直到长者的生命尽头。利用他的情绪，集中于那种恐惧……吸收至你的身体。最后，雷蒙斯的一切，作为人类，作为血族，生活在地底的一切，都流淌在你的血管里。

　　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回声和记忆在脑海中碰撞，像触电般地闪过的画面和气味，遥远的叫声和笑声，散落尸块和潮湿大地的触觉。

　　2002年2月

　　“我认为，如今血族的问题在于他们不知道如何正确地初拥。”米利森特点着一支香烟。看到火焰，你强迫自己不要畏缩；尊长不喜欢你那样。“以前有一种正规方法来培育一个新血族。你找到一个血统高贵、智慧非凡的人，他们的才能和财富可以给勒森布拉氏族带来荣耀，并且要在他们成为血族之前就开始教导。等到初拥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好完全抛弃人性，接受真正的智慧。”她深吸一口香烟，吐出紫色的烟雾，飘散于星空之下。那晚，休斯顿的天台很冷。

　　“然而，情况所迫。”她继续说道。“魔党也需要炮灰。我没有在为你从坟墓爬出来后，再用铲子砸你的头的事情道歉。不过，这算是某种程度的解释。然后，让我再说一件事：塞莱斯特，你只是半个血族。你的体内流淌着该隐之子的血。但是，你的身体还充斥着人类的碎片。就像一条从河中捞上来，还没有处理内脏的鱼，内里肮脏不堪。这是一种阻碍，明白吗？你必须遵循血族的本性，进食、杀戮。然而，你的心兽却是由人类渣滓构成的，是那些凡人时期的罪恶感和羞耻感。如果你违背凡人的本性做事，心兽就会苏醒、咆哮。某一天，我会教你如何正确地抛弃人性。然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对你。不过，还有另一种方式可以抛弃人性，一种不好的方式。你见过我们使用尸妖充当先遣队。虽然他们不都是生来就是那样，但是他们把心兽逼太紧了，心兽卷土重来，最终吞噬了他们。”

　　“你仍需遵守人性的规则。也许，你可以偶尔缺席礼拜。不过，你不可以为了娱乐而杀人，或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杀人，甚至进食的时候也不能杀人，除非你希望心兽掌控你。倘若有人找你的麻烦，又拒绝你的好言相劝？那你可以杀了他们，这是可以接受的。然而，你还是需要假装人类一段时间。希望处理完这些麻烦之后，我们可以让你摆脱那些束缚，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血族，不只是现在这样——一半血族一半人类。”

　　下个瞬间，回忆消逝了。雷蒙斯消失无踪，不像艾拉依旧徘徊不去。他的咒血在你的体内扩散，加强你的力量，唤醒、净化你的血液。

　　尘埃落在你的指尖。当你睁开双眼，雷蒙斯仅剩一地粉末。

　　其他人呢？

　　朱利安依旧不成人型。不过，莱托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知道，他随时都可以起身；只是，扯下被伤口粘住的衣物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你找到朱利安在战斗中丢掉的一把爪刀，用雷蒙斯的粉末擦了擦弯曲的刀刃。爪刀并不适合作为斩首武器。眼下，你也只能凑合了。“结束了。”莱托亲王一瘸一拐地走向那堆粉末。他扯下自己的迪赛夹克，里面的T-恤同样破破烂烂。浅色的头发粘在他的脸颊上。“我们成功了。朱利安呢？”

　　“妈咪，再给我五分钟。”躺在地上的朱利安喊道。

　　一声鹰叫划破了黑夜。里加从上空掠过，看着下方的你们，对发生之事毫无头绪。

　　现在是早上6点45分。

　　你把所有东西打包装车，回到看到废弃矿井标志的地方。

　　“看起来这里已经荒废了。”莱托察看矿井。矿井是斜着向下挖掘的，因此，你们可以直接爬进去，无需使用绳索。这很幸运。东方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了。你们三个睡在矿井里，瓦尼则在外面搭建营地。

　　回到沙漠观光旅馆，莱托亲王用那里的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几小时之后，一辆商务凌特开进停车场。车里下来的仆从们手拿冲锋枪，身着防弹衣。他们搜查了整栋旅馆，然后，跑来向亲王报告。

　　“先生，西姆先生已经离开了。”

　　你困惑地环顾四周。他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阿萨迈特一定是使用血律跑掉的。

　　“嗯，无论如何，”莱托亲王说道。“塞莱斯特，你做的很好，忠诚和尽职都应该受到嘉奖。”

　　“我只是为了帮助秘党，莱托亲王。我希望你记住我的贡献。”

　　莱托微微眯缝起双眼，他不想欠一个幼雏的人情。

　　“好吧，我们都是为了秘党的利益而行动。”他说道。“现在，我们需要解释一些事情。返回图森，我们一起向众人说明。”

　　这可是一个极大的提携。莱托的影响力遍布整个亚利桑那州。如果他对你有极高的评价，那么人们也会这么评判你。

　　返回图森的蜿蜒之旅一帆风顺。你把车停在离蝰蛇不远的地方。

　　蝰蛇依旧大门紧闭，一面墙上满是涂鸦。车灯照进附近小巷，照到眼睛的光线反射出光芒，隐藏在巷子里的人们四散逃去，消失在城市的更深处。你开门下车，脚下的碎玻璃咯吱作响。

　　站在路灯上的里加正盯着你。它的叫声很轻。

　　脚步的回音像是走在某个被人遗忘的皇帝的陵墓。除了紧急出口的红灯和吧台附近的轨道照明，所有灯都关着。几只犰狳在厨房门口嗅探。

　　莱托坐在一张桌子的旁边，正读着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航班》。一堆绿松石首饰散在桌上。

　　“塞莱斯特。”看你进门，莱托放下了小说。他的声音很温柔。

　　看起来，他陷入了沉思。或许是在思索雷蒙斯的事，亦或许是在思索召唤长者的无声召唤。

　　几分钟后，亲王说道：“坐下吧，我们有事情要商量。这些事情跟我的过去有关，也跟你的未来有关。”

　　他知道你做的事情了。你完蛋了，是时候跑路了。你快速寻找出口，准备好逃跑。

　　你张望一番，发现多弗正向你跑来。你绷紧神经，准备好战斗或是逃跑。然而，下水道老鼠只是挥手想要引起莱托亲王的注意。

　　“老大！”多弗一个闪身来到亲王旁边。

　　莱托没有因为多弗的行动而受到惊吓，只是静静地往前信使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刚刚跟西斯特摩尔交谈过。”她说道。“她处理掉了那个卫生检查员，还弄清了是谁在遥控他们。现在，他们是我们的人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张了。”

　　莱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小说和珠宝都掉到了地上。“什么时候？”

　　“现在！就是现在。我们需要重新开张。我们的预算只剩——”

　　“——我们欠塞莱斯特的。”莱托说道。“把她的钱付清，然后叫人明晚来演出。我不在意你叫谁。找个吵的。这周剩下的时间不收门票，我们可以通过酒水赚回来。”

　　莱托匆匆离去制定各种计划，金钱上的担忧暂时推迟了你们的对话。无论对话内容是什么，你觉得都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几分钟之后，一位仆从递给你一沓钞票。这时，蝰蛇已是座无虚席了。

　　又一件事情顺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