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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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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人,皇上叫您到永福宫一趟,皇后娘娘和诸位嫔妃都等着见您一面。皇上吩咐了,让奴才将话带给您,这后宫安定和皇嗣平安,还请您千万放在心上。”
退朝后,南鱼刚到观星台没多久,便被皇帝身边的纪公公——纪澄,召到后宫去了。她回想起北落先前对她说过的,皇帝此番召她入宫是为平衡朝局。
虽说表面上后宫妃子不得妄议朝政,但后宫妃嫔的身份总是和前朝官员脱不开关系。
眼下派纪公公来敲打她重视后宫安定,想来就是让她插手朝局之意了。
“微臣遵命”,南鱼端正回礼。
纪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透过面具望进她的眼睛,对上了眼神,他点了点头笑着离开。
南鱼往皇后住的永福宫走,路上的宫女太监见到她都恭恭敬敬,但她能感受到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她虽心有疑问,但脚步没有放慢。听着只言片语大概就能知道,是在说那日将军府发生的事情。
南鱼迈进宫门,一众妃嫔都已经站好,她快步上前,“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各位妃嫔一齐回礼。
“呦,上次本宫请南大人去宫里喝茶,南大人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没想到这次倒是来得这般痛快。”
南鱼还没直起身子,便听到贵妃娘娘的声音传来。
她急忙转过身子,行了一礼,“上次少将军与我有约在先,有要事相商不便推脱,还请贵妃娘娘不要怪罪”。
“娘娘真是越发不懂礼数了”,贤妃率先出声,“即便您弟弟濡雨任奉常,位及九卿之首,但官职远在南大人之下,终究尊卑有别。更何况南大人任的可是占星官司天台一职,是朝廷重臣,贵妃娘娘的跋扈可别用错了地方。”
贵妃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气恼说道,“本宫和南大人说话,关你什么事?”
“陛下前日才因为冲撞皇后娘娘责罚过您,怕是娘娘记性不好,怎么现在就忘记了”,德妃立刻帮腔。
后宫中的女人个个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南鱼知道此时不插嘴便是明哲保身,于是安静听她们说话,分析后宫局势。
贵妃向来是吃不得亏的,她回嘴道,“德妃这般讨好南鱼不也是因为她曾帮过你兄长吗?区区太仆,也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妹妹不敢”,德妃嘴上虽然退让,但脸上的笑容倒是十分愉悦。
皇后听得心烦,打算岔开话题。
“淑妃近来如何?”
“回皇后娘娘,一切都好”,淑妃小声说道。
“淑妃能不好吗,自打中秋后就没见过皇上了,估摸着都已经半月有余了吧,这大把的时间调理身体,还能有什么不好”,贵妃一边说一边笑出声来。
淑妃只是怯生生看她一眼,不敢顶嘴。
“够了”,皇后不耐烦地将檀木手串扣在桌上,“整日吵吵吵,如此不安宁,让陛下怎么安心朝政?”
几人虽然收了声,但眼神还是刀光剑影,火气十足。
看几个人都不说话,贵妃开口对南鱼说道,“本宫在宫中备了茶水,上次南大人因为少将军拒绝本宫,今日还会用什么理由拒绝本宫?”贵妃站起身来,一副南鱼今天不跟她走便誓不罢休的气势。
正当南鱼垂眸思考对策之时,皇后看到她神色有些忧虑,缓了口气出言替她解围,手上捻佛珠的节奏也跟着慢了下来。
“说起少将军,南大人在将军府的事迹,宫中已经传遍了。这占星之法,各宫虽然不是头一回见,但不仅将此法用来占卜吉凶,还能指引将士用兵策略的,南大人还是头一个。这观星台有您坐镇,当真是夏国的福气。日后这祸福吉凶之事,就都仰仗大人了”,皇后和善地笑起来。
“娘娘盛赞,南鱼自知不如军中将士懂得兵法,只是对天上列星略懂一二。天上的星官与朝廷官员品级高低一样,有贵贱之分、尊卑之别。万事万物都能在星空里找到预兆和归宿,微臣自是马虎不得,定当竭尽全力,守护夏国太平盛世。”
南鱼虽是不想过多涉足后宫争斗,但贵妃的确跋扈至极,让她忍不住在言语中暗讽。
“这是自然,前朝和后宫都绝不会容许以下犯上、寻衅滋事,陛下更是对此深恶痛绝”,皇后接上她的话缓缓说道。
贵妃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将话都咽回肚子里。
贤妃站起身走向南鱼,“本宫近日身子不爽快,总是梦魇,想请南大人移步宫中为我解梦,不知南大人是否愿意”。
“贤妃,你在这宫中无依无靠,亲人朋友也没谋得一官半职,出身低微贫贱。如今仗着自己得宠就小人得志,存心和本宫作对,日后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贵妃盛气凌人看着贤妃,她一贯欺软怕硬,不敢顶撞皇后便欺负别人。
“妹妹不敢”,贤妃语气平和,“娘娘有所不知,昨日太医说臣妾是有喜了,所以这才急着让南大人帮我”,她低下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贵妃有些震惊,她虽看贤妃如眼中钉,但眼下她怀上了孩子。贵妃知道如若此刻与她逞一时口舌之快,日后她去皇上那告上一状,自己也占不到便宜。
“那是喜事啊,近日我去诵经祈福的时候定要为你也拜一拜,祈求佛祖保佑,让你平安诞下龙子”,皇后笑着说道。
贵妃自知此番南鱼定不会去她宫中,便梗着脖子轻哼一声离开了。
皇后向南鱼请教了些祭祀需要注意的事项,便离开永福宫前往寺庙。据说,自从生了孩子,皇后就日日去寺庙诵经祈福,雷打不动。
——
“哎呦,吓我一跳!”
北夫人端着热茶准备去北紫的房间,一转头看到北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前,吓得茶杯脱了手。
北落条件反射去接,虽然茶杯接住了,但滚烫的热茶从茶杯里泼出来,将他手掌烫得通红。
北夫人立刻拉起北落,心疼地将他拽到桌前,手忙脚乱拿着药罐子就往他手上抹。
“这茶杯这么烫,接它做什么,就叫它碎了去,再买个新的就是了”,北夫人看着北落的手碎碎念。
北落出神看着母亲的动作没接话。
相比起烫伤,北落少言寡语的状态让北夫人更担忧些。他也不喊疼,就只一声不吭地顺着北夫人的动作,任她摆弄。
北夫人从没见过他如此心不在焉,她印象里,北落总是一副春风得意、无忧无虑的样子,偶尔还要闯出几个祸来,被北紫责罚。
“怎么了?”北夫人知道他有心事,开口问道。
北落张了张嘴,没说话。
低头想了一阵后,他问道,“这占星师和街头的算命先生有什么两样?”
“占星师啊,不在意普通人的命运,他们日日占卜是为的是预测皇室安危和天下大事。可算命先生不同,这算命先生大抵是能将人一生的吃喝拉撒、婚丧嫁娶都算个通透”,北夫人温柔说道。
“母亲,您能再讲一次我生辰时占卜的命格吗?”
北夫人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用目光将他的五官描摹一遍,深深叹口气,想了想还是说出口。
“觅不得良人归、结不得琴瑟欢、增不得花烛喜、赴不得白头约”,北夫人对着他肿起来的手腕吹气。
“可这也都是算命先生的一家之词”,北落急迫说道。
“北落,你的身份与旁人不同,你是少将军,你的命格与军国大事息息相关,这结果也是司天台与占卜师一同看过了的”,北夫人不忍看北落的表情,别过头小声说道。
北落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若是孩儿不信命呢?”
“你向来不信”,北夫人淡淡说道,语气中并不惊讶。
“可世人皆信奉天意不可违,皆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上到皇帝百官,下到市井百姓,连父亲出征时排兵布阵都要听取占星官的意见。若是我执意违抗天命,那便是与天下人背道而驰了。”
往日里的恣意少年此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他额前的碎发也配合得垂下来。
北夫人看着他的神情轻笑出声,北落有些诧异。
“若是告诉你天命不可违,你便不动心了吗?”
“可那小神婆最信天命!”北落情急之下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从小到大,北落的心事总是瞒不过母亲,此刻见她笑意盈盈看着自己,想来母亲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
他心一横,干脆说下去,“她入宫那日在马车上便说我命定感情不顺”。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丧气极了。
北夫人笑起来,“那日她可问过你生辰八字?”
北落猛地抬起头对上北夫人的眼睛,摇了摇头,“没有”。
“傻孩子,那便是她说来逗你玩的”,北夫人为北落包扎好,拍拍他的头,“母亲不求你这一生无愧于天,只望你无愧于心。”
北落先是有些惊讶,而后笃定地点点头。
“对了,你那日拿给我的玉簪子我托人找了全城顶尖的雕刻师看过,这簪子雕刻的技法和选用的玉石皆是极佳的,他们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弄出个一模一样的来”。
北落懊恼抚额,“那簪子她在漓安就一直戴着,想来是对她很重要的物件”,提到漓安,北落继续道,“南叔叔说,南鱼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叫我不要过多提及。他还嘱咐我要让南鱼时刻戴好面具,如果她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叫我定要飞鸽传书让他知道”。
“她能忘记,也算是好事”,北夫人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