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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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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落将箭羽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味道。
“许是沾染的量少,所以闻不出味道”,江蓠一边说一边接过短箭,从箭羽上搓下些粉末,他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苏合香,是个什么?”北落问道。
“既可做药用,有散寒止痛之效,亦可用作香料,有淡淡的松香味”,江蓠将短箭交还给南鱼。
“这么说,射出箭的人,平日里应当是用苏合香的,所以才会将它随身携带,甚至连箭羽上都沾染了”,南鱼看着箭说道。
“竟是个行走江湖的女侠客”,北落感叹道。
“女侠客?”南鱼歪头看着他。
北落点点头,将手摊开缓缓说道,“随身带着短箭,又将有止痛之用的苏合香带在身上。那日在路上跟着我们的不下十人,她能在这种环境下不被人发现射出箭提醒我们,应当算得上是身手不凡的侠客。”
“可你如何知道她是女子?”江蓠问道。
北落拿出那张随着短箭射出提醒他们”快走“的字条,那日将它从箭上拿下来,他便一直随身携带。
他虽是不常挂在嘴上,但心里总是记挂着这事。
北落将它摊开来,手指着角落上点点红色印记,抬头说道,“起初我以为这里是血渍,但过了两日它都没有发黑的迹象,我便怀疑是染料。我将这痕迹交给母亲看过,她说这是凤仙花的汁液,是姑娘们用来染指甲的物件”。
南鱼接过看着上面虽然写得极乱但却不难看出清秀之态的字迹,心里闪过一个名字。
月麟香。
如若这苏合香并不是用作止痛的药物,而是她用来制香的材料,那便合理多了。
但南鱼自从上次科举试题失窃之事后再也没见过她,她不知道月麟香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甚至,她都不知道在这茫茫世界上,该如何找到月麟香。
上次科举试题失窃,她便出手帮了自己。眼下如果射出短箭的人真的是她,她又是出自什么原因救自己?
北落又在耳边说了些话,她没听进耳朵里。缓缓坐回椅子上,思绪在回忆中飘荡。
还有之前她说的那句“我欠你的”,又是什么意思……
南鱼有许多疑问,但除了月麟香以外,似乎无人能够为她解答。
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几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多而复杂,似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将她逐渐拽入漩涡深处,让她彻底卷入朝堂种种争斗之中。
她必须处处小心,如履薄冰,才能在保住自己性命,为阿爹洗去罪臣之身。
心绪变得快,日子过得也飞快。
她心里的诸多疑问很快便被朝堂上发生的变化填满,将诸多疑惑暂时盖了过去。大病初愈的南鱼,在上朝的第一天便发现后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的烟栗与刚刚入朝时截然不同,他擅经营之道,懂运筹帷幄。在一众大臣中,他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便说鬼话。凭他如今能言善道的能力,南鱼觉得,若是王爷站在他身前听他说上一柱香的功夫,也能原谅她打碎枕上仙一事。
大抵是近几日,日日都要去天下一白给盛监德打下手,南鱼心里对他又怕又怨。
不过,昨日她去摘花的时候,听王爷念叨过,自从烟栗任少府以来,后宫的风就转了向。
曾依着美貌得宠的贤妃,自上次求南鱼失败以后,依旧没有如愿迁至离宣明殿最近的春华宫里。反倒是从前名不见经传、最不得宠的淑妃,如今住了进去。
不仅是迁了宫,就连淑妃宫里的丫鬟和奴才,也照比之前也多了一倍。吃的用的,都翻了新。南鱼路过春华宫时,曾远远向里头望了望。
如今的春华宫当真气派,原本干净素雅的桌椅板凳、门框窗框,如今上头都雕了花样,听说还是请了夏国首屈一指的雕刻师画了图样,皇上亲自把过关的。边框上刷了金粉,远处望去金灿灿亮闪闪的,富贵又奢华。
她心下觉得惊讶,从前淑妃宫里的桌椅板凳即便是少了腿儿都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如今摇身一变,短短数日便有如此转变,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盛冰台即位时间不长,从没有为一个妃子如此大动干戈,只为讨她欢心。因此,无论是在上朝途中还是在观星台的窗边发呆,南鱼总是能看到文官武将、宫女太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此事。
闲话总是传得最快,因此南鱼仅用了短短两天,便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尽数掌握。
虽是烟栗掌管着皇室私用,淑妃能有如今的变化,定是烟栗在背后平衡的缘故,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得了圣宠。
皇上近来三天两头便往淑妃宫里走,在她宫里刚用了午饭,傍晚时还要再去瞧上一眼。奏折批得累了,便起驾去春华宫坐坐。在宣明殿用过了晚饭,吃得多了便借口散步消食随便走走,走着走着便走到春华宫去了。
雾山告诉南鱼,当时淑妃正得宠,玄校在朝堂进谏。他夜观天象,望见营室星明亮,是大兴土木的良机。皇上思来想去,便指了春华宫来。
烟栗是个有眼色的,见皇上只择了淑妃的宫,心里便盘算起来。于是动用烟家的人脉,寻了最厉害的雕刻师傅来,既博了皇上欢心,也卖了妃嫔面子,一举两得。
见玄校已然帮衬淑妃,其他妃嫔不是没有努力过,她们一日来观星台请几趟,都希望能凭着心诚换得天象垂怜。只是无论使了什么招数,也没能在皇上那多博得几分宠爱。
就在各宫妃嫔都变着法想如何重获宠爱时,更让她们恼火的消息传来了。
淑妃怀孕了。
这消息一传出来,宫中各方更是将心思全都放在淑妃身上,凡金贵的物件定是先送了春华宫里去,若是淑妃没看上眼的,才有其他妃嫔的份儿。淑妃一时间风光无限,说是夏国有史以来最得宠的妃子也不为过。
母凭子贵,不仅淑妃凭着腹中的孩子享尽荣华富贵,淑妃远在地方做官的爹,也借着女儿的光,从亭侯一跃成为县令。
皇上对淑妃小心得紧,向太医院和观星台下令,务必小心照料淑妃和她腹中的胎儿。
江蓠整日在春华宫和太医院之间往返,这两地之间有多少块地砖,他都快数个清楚了。观星台更是日日灯火通明,除去每日占得星象变化,还需日日为淑妃和皇子祈福。
观星台的三位占星师因此多了许多共事的时间,雾山看到南鱼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许是玄校日日都在观星台,他们一直没有能够私下对话的机会。
南鱼将那日王爷在天下一白对她说的话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她须得自己先稳住心绪。如今她只有蛰伏在此,才能有机会为阿爹昭雪。
看着玄校总是在自己眼前晃,南鱼心里烦得紧。于是只要能出宫的时间,南鱼就去天下一白随王爷酿酒。虽是在王爷身边做些粗活,也好过活在玄校的管制中。
南鱼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在收集到足以昭雪翻案的证据以前,她虽是不能轻举妄动,但也不打算毫无作为。她留心着玄校每日的动向,准备潜入他的房间看一看。
这日傍晚,春华宫的丫鬟来请玄校到宫中一叙,趁着他离开观星台,南鱼潜进他的房间。她目光扫过桌子,大多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天象书。看痕迹,玄校也没怎么翻过。
她飞快将房间里的一切收入目光中,企图从这之间找到些能够证明自己心中想法的证据。
她将步子放缓,呼吸轻轻,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每个角落,细小的声音此刻都在她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变得异常清晰。
“咚。”
她踩到一块不寻常的地板,它发出的声音与其他的都不一样。
南鱼附下身来,指腹轻轻划过地板之间的缝隙。
这缝隙与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稍宽了些。
南鱼用关节敲了敲,听到里面传来有回响的撞击声。
这是一个暗格,从周边的磨损程度来看,应当是时常打开。
南鱼对着其中一角猛地用力,暗格缓缓弹开,里面放着几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书。这些书都是讲占星的,翻开来的第一页写着两个字,“遇白”。
书的边缘有些泛黄,有些书页甚至已经破损脱落,看得出玄校虽是时常翻动这些书籍,但他并不爱护。
南鱼在书上看到两种字体,一种是书上原本写着的字迹,还有一种是在旁边的批注。
她把脱落的书页中字迹最少、看上去最新的一页揣在怀里,将地板恢复原样之后默默离开了。
她想要比对字迹。
第二日一早,南鱼将事情做完,便出了观星台。她一路小跑,向王爷的天下一白奔去。
如果这书上的字迹与信封上是一样的,那便是将这写信的人坐实了。
她叩响了门,她心脏砰砰跳得厉害,那颗想要知道答案心此刻正鲜活地跳动着。
门开了个门缝,她走进去,看到的人却不是盛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