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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难道这就是今天苦苦所思索的不祥的预感?为什么要发生呢?为什么?!
      方小然跑下楼去几乎是瘫倒在那一片血泊之中,两只手紧紧地握住蒋成君此刻尚散发着余温的双手。由此可知,跳楼时间应该是正好考试结束,可他现在还能感觉到吗?
      跟他正式认识那天,他们也是这样紧紧地相握的。没想到现在,再一次握手两个人居然已经阴阳相隔了。
      他想再次把他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手中,无奈蒋成君临死前的左手居然是攥紧的。很明显,蒋成君左手里必然留下了跳楼的重要因素抑或是遗言。
      方小然失声痛哭着,将蒋成君左手手指一根一根拨开,手心里握着的仅是一张纸条,但上面早已被血迹模糊了,哪里还能辨别的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但方小然记起蒋成君说过,他是懂他的。
      因为此次跳楼事件的发生,古运中学的中考时间特意向后推了三天。
      三天之后,全校又恢复了生机。初一学弟忙里偷闲中又满校园得追逐打闹,老师们也从那一日惋惜其“生命是何其可贵”的悲痛气氛中走了出来,仿佛这从来没有人跳楼过。
      是啊,地球离了谁都会转。
      可方小然万万没想到的是,为什么会是他?他做错了什么么?不,他什么都没做错!错的,都是这个世界,这个现实!
      虽然严班也百思不得其解,一个重点班的优等生居然跳楼轻生了。实在是不可思议。但在方小然看来,严班就是导致蒋成君跳楼的重要因素。
      严班,王俊,钱校长他们代表的都是应试教育!
      蒋成君说他说的对,我活得痛苦,我隐藏自己,我孤僻,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那是因为现实,因为教育制度实在压得我苦不堪言了!
      蒋成君说他懂他,但他却没有帮助到他。他只知道蒋成君留下的纸条上面一定写的是:
      我们都不过是应试教育下的小人物罢了。
      是啊,小人物能有什么未来呢?于是蒋成君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向世界倾诉他的不满。但这不过就像一粒小石子投进大海,对大海又有什么影响呢?
      严班,他们会懂么?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懂吧。除非那时候有千千万万个像蒋成君一样的人出现,不闹得学校血流成河,又有谁会引起重视?
      中考过后就是毕业聚会,在新洛社大桥底下的华莱士里举行。方小然没有去,人多热闹,怕见了某些人伤感,不见却更伤感。那一首小诗也没有送出去,毕业了也始终没有表白。正如李伟初一时那场没有开头就结束的初恋一样,仅仅连个开头都没有就结束了。
      也是后来听同学们说起过,于倩倩考上了市一中。“蒋成君”这个名字却从来都没有在出现过。似乎初中三年就没有人在意过他一样。
      方父拿着方小然那中考不足三百分的成绩单整天唉声叹气。
      方母却一脸平静道:“上次和我们一桌的牌友有个好像是教育局副局长的亲弟媳妇。我们这留了电话,我去找她问问看有没有办法。”
      “赶紧去啊。”方父在一旁急不可耐。
      “喂,我是柳姐啊。”
      “对对对。上次一桌的牌友。啊?等会搓麻将啊?”
      “哎呀,今天实在没时间啊。大妹子实在对不住啊,有点事想拜托你。这不中考成绩出来了么,有点小事想麻烦副局长。”
      “哦,哦。谢了大妹子。改天一定一起搓麻将啊!”
      “什么状况现在?”方父还是急性子。
      “她肯答应帮我们把副局长约出来。剩下的就靠我们了。”
      “时间,地点。”
      “哎,我这粗心的。忘了问了。”方母一着急猛拍后脑勺。“真是老了啊。”
      “行了。把电话给我我去问吧。地点自然是咱们家定,时间就看副局长那边了。”
      而后经过方父三寸不烂之舌的再三洽谈,又通过方母牌友的旁敲侧击。教育局副局长终于答应在周末本镇的金龙大酒店约见咱们一面。
      到酒店的时候,方母看着周围金碧辉煌的环境一直问方父,“这会不会太豪华了,还开包间?这得要多少钱啊。”
      “为了儿子,这点钱你还不舍得?”方父反问道,顺便又对跟在身后的方小然说道,“你看看叫你一开始不好好学,现在操心的还是我们。”
      方小然自知愧对父母,便无言以对。
      副局长来的时候,方母,方父纷纷站起来已示郑重。
      “小伙子中考多少分啊?”谁料当家长的还没开口,副局长倒先开门见山,不过这样爽快也好,省去了不少客套。
      “300多一点吧。”方父撒谎不带一点脸红的。
      “啧啧,这个分数不行的啦。不过有一家寄宿制普高的校长是我老相识啦。多交几万块钱应该没问题的啦!”
      “真的啊!”方父方母异口同声,方母这时才意识到这趟豪华酒店来的真值。
      “那我打个电话去问一下啦!”说着副局长便掏出了手机,一个一个按着电话号码。
      “老宁,是我啊。你们学校离招生指标还差几个名额啊?”
      “哦。晓得了。晓得了。回头再跟你说啊!”说完便挂了电话。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是最后一个名额了。不过小伙子进了学校可别说自己就三百多一点分,那家普高的分数线是四百一。就说自己入学成绩四百一十五。可记住啦?”
      “恩。知道了。谢谢您啦。”方父方母热情地起身感谢道。
      “大家都坐下,吃饭吃饭,小伙子也别发呆啊,夹菜吃啦。”
      副局长这热情地一招呼,大家都纷纷动起筷来,方父怎么想也想不到,这副局长居然是如此平易近人,实在难得啊。而且更没想到的是,这只会搓麻将的老婆居然还会有此等人脉,真是不可思议。
      同副局长一道而来的还有弟媳,饭毕后,副局长弟媳一个劲催促道,“柳姐,咱俩找地搓麻将去。”
      副局长也留了那学校的联系电话和地址,说开学直接过去报到即可。
      方小然不知道未来是喜是忧,用徐胜的话说,前路漫漫啊。而很快,又要去走一段新的路程了。
      第五章(新路程)
      初中毕业之后,两个月的暑假过去的非常快。转眼间,报到之日在即。
      方父根据副局长留下的电话打了去,对面倒是客气得很,“是副局长‘介绍’来的吧?交个五万块钱吧!”
      于是,方父怀揣着五万块钱,带着方小然和方小然住宿必用的“家当”搭上公车准备去报到了。
      不用转车,约坐了一个半小时下车,父子俩晕头转向地摸索了不一会儿,倒也找着学校了。那学校的名字也对得起普高两个字居然就叫,“华兴普高”。
      方小然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曾经半路杀出的实验一中不就是华兴区的么。便问父亲,“这是华兴区?”
      “恩。离开洛社镇了。到了华兴区了。”
      到财务室交过钱之后,方父又扛着方小然大包小包的家当来到了宿舍楼门口。方小然的宿舍楼在五楼,方父每扛上一层楼都像是要折寿好几年一样。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方父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两百块钱作为方小然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和回去的路费,同时又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交给方小然。
      “有事就打电话,在学校里好好听话。”便掉头回去了。
      方小然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一手攥着新的手机,一手攥着两张皱巴巴的钞票。居然有一种想要重新做人的念头。
      “哟,感伤那?”
      “没有啊。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没看见厕所这边上铺铺了被子?”
      “我是说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厕所,最近有点便秘。”说完便尴尬地笑笑,“我叫莫飞。”
      “我叫方小然 。对了,咱们这一个宿舍多少人?”
      “通常都是四个吧。”
      “今天好像才报名啊,你怎么来那么早?”
      “我是短跑特长生。暑假前一个月就来训练了。”
      “哦。”
      “那你呢?”莫飞好奇地问道。
      “我是考进来的。中考成绩四百一十五,进了这所普高。”其实方小然本不想撒谎的,但人家好歹是体育特长生而自己呢?并无一技之长,说大真话吧,那得羞死人。只得按照之前和教育局副局长商量得来。
      “原来是学霸啊。不像咱们,中考才两百多分,进来每天还得靠这双腿拼死拼活的。”莫飞手掌撑着自己睡的上铺的那张床板感叹道:“唉。咱们这些人就是命苦啊。”
      方小然很同情地安慰,“体育特长生也有体育特长生的好处啊。”
      “好处?哪有什么好处?还不都是为了混日子。”
      说话间,又一个少年扛着一个大包走了进了,手上还拎着箱子,却假装一脸轻松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呦,这家伙可以啊。没人送你来啊。”莫飞话锋突变。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
      “得得得,别背了,我听着就头晕。”莫飞赶紧阻止道。
      被半路晾在一旁的方小然呆若木鸡,只觉不明觉厉,“你叫什么名字?”
      “于木杨。以入学成绩第一考进华兴普高。”
      “哦。哪个,我也是考进来的,不过分数有点低”
      “啧啧啧,方小然看看。这才是真的大神!对了大神,您可一定要睡我下铺啊,让我也沾沾仙气。”莫飞后知后觉。
      “别废话了行不,也不帮人家拎东西去。”
      “不,不用,不麻烦你们了。”于木杨一直推脱道。
      “哎。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莫飞和方小然异口同声。
      一个人出来混总是要万分小心的,搞好室友之间的关系还是必须的。方小然暗想。
      报到这天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上午10点去班里领了一些书和本子便都又回宿舍了。
      “你们都是哪班的?”领完东西回来的方小然对宿舍里的于木杨和莫飞问道。
      “我二班。”莫飞先答道。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二’的不一般!”方小然捂嘴偷笑。
      “你……!”莫飞气得一时词穷,“幼稚!”
      “我一班的。”于木杨淡定地答道。
      “哦。我是三班的 。咱们真没缘分啊!”方小然最后才开口说道。其实心里正窃喜得很。可不能让人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
      “学校不是安排四个人一个宿舍么,怎么还差一个?”
      “不知道。我下午还要去田径队训练我先上床歇会。”
      “我下午要看书,好好预习预习。我先去食堂吃饭了。”
      好像再提那一个迟迟未到的室友是多余的。
      宿舍里没了谈话声,于木杨已经早早地去食堂吃饭了,莫飞好像睡着了。只剩下方小然一个人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最后一个室友来的时候方小然正头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睡着了。奇怪,明明是不想睡的。只是在睡着的那个梦境里,方小然又回到了初中那时候。
      有李伟,蒋成君,和于倩倩的那时候。梦醒了,才发现自己早已离开他们,有些人甚至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再见了,少年。
      再见了,于倩倩。
      永别了,独行侠蒋成君。
      方小然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迷糊着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你大爷的脚这么臭,别在我这洗脚!”新来的室友靠着门瞅了一眼旁边唯一的下铺便粗声粗气地吼道。
      因为此刻莫飞正坐在床上洗脚。
      “你眼瞎了啊!这床写你名字了么,铺你被子么。晚来了还有理了?”短跑特长生莫飞毫不客气地反击。
      “我来了不就是我的?”
      “你还真当你是大爷啊!你别以为穿了一双耐克就了不起。”跑步的应该都知道nike跑鞋,但那晃眼的阿迪标志莫飞却没能认出来。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方小然默默地捏紧了口袋里的两百块钱。纵使他人贪慕虚荣,但也有贪慕虚荣的资本。但自己呢?
      方小然头一次体会到了父亲和母亲那平常唠叨的一句“好好学习”。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林赫以后跟你们都一个宿舍的,有什么好吵的。”走进来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态龙钟般的老师,看口气和模样似乎权利还挺大的。
      “教导主任,这林赫也太不讲理了。床上没人我就坐这洗个脚能怎么地。”
      林赫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两手插进口袋外八字站着。
      “这本来就是人家的位置,你占了就是不对。 ”教导主任大手一挥,“林赫,你去铺被吧。”
      林赫这才一脸不屑地行动起来,莫飞知道说不过便赶紧擦干脚远离了是非之地。不成想,这林赫果然是娇生惯养的主,套个被子用了足有二十分钟还没头没绪。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也看在眼里,便默默从林赫手里接过棉絮和被套,等套好,铺平,见宿舍里已经相安无事便欣慰地掉头而去。
      方小然暗想,这林赫的背景果然雄厚,居然连教导主任都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真是现实啊。
      此时已经八点三十光景,方小然正欲再次睡去。便听到对面床上铺的莫飞开始暗自抱怨起来,且说来说去还就这么一句话,“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能不能轻点,我看书呢。”
      方小然这才发现于木杨全程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安静看书的少年,居然让他想起了蒋成君。
      “不服下来说话,别那么阴险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完便准备脱下耐克换上拖鞋。
      “我嚼你舌根子?简直是侮辱我的只是。”边说脸也边红了起来,而且语气也没有那么强硬。
      林赫暗笑一声便对方小然说道:“在哪打开水?”
      躺在床上的方小然这才窘迫不已,想自己带了热水瓶却忘记打开水,想立马睡去却还没有洗脚,想洗脚却还没有打水便回道:“那个,我也不知道。我从上午报到完之后回宿舍就一直睡到现在。”
      方小然已经可以想象到林赫看自己的表情了。
      “大夏天的,冷水对付对付得了,都是娇生惯养的人。”
      莫飞这一句一石二鸟,没成想将方小然也带了去。其实自己并没有针对方小然的意思,但话一出口,悔已晚之。便蒙上被子假装睡去。
      方小然刚想讽刺道:“那您这大夏天的蒙着被子睡不热么。”但转念又想莫飞这样做的原因可能是出于刚刚对自己的愧意,便也没说出口。
      现在孤立无援的方小然已经将希望全部寄托到了于木杨身上,便可怜兮兮地摸着头很不好意思地打扰道:“那个,于兄,在哪打热水啊。”
      “一楼开水间。”于木杨连头也没抬,眼皮也没眨一下,直盯着课本,让人感觉此人已灵魂出窍。
      方小然感觉获救般下了床,和林赫拎起水瓶打水去。
      “你叫什么?”下楼的路上林赫问道。
      “方小然。”
      “恩。我觉得宿舍里就你还不错,看着也顺眼。”
      “什么意思?还行吧我。”不明就里的方小然陪笑道。
      “一个是疯子,一个是木头。就你还像个正常人。”
      “他们一个叫莫飞,一个叫于木杨。”方小然脸上已没了强装的笑意。
      “哈哈。那就是一个莫疯子,一个于木头。你说是不是?”
      方小然一脸无语的表情,但仔细想想也觉得林赫说的半对半错。于木杨学习起来真得像个木头,但莫飞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疯子。莫飞是坐了你床没错,他脚臭没错,但他是体育特长生啊,有点脚臭不也很正常?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小气罢了。
      方小然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假设:如果把林赫换成李伟的同桌,那李伟每天打篮球出一身臭汗,能活过一个星期不。
      但这些话方小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一个人在外面混可千万不能树敌。更何况人家还是有背景的。
      “对了,你是哪班的?”
      林赫因为方小然没有回答他上个问题而显得有点生气便不耐烦地回他,“三班。你呢。”
      “我也是。”
      唉,果然是最怕什么来什么。如果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林赫识破,那他还有什么脸待在这里呢。自己要背景没背景,要成绩没成绩。当初还不是靠副局长走后门。
      接下来,两个人一问一答间变得越来越尴尬。方小然也是很不安,生怕他会问到自己的入学成绩。于是双方都各退一步,保持沉默了。
      两人拎着水瓶到了这开水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水龙头的流速堪比现代所谓知名诗人笔下的诗句,一字一个字都需要仔细斟酌,品味再三,才好慎重下笔。待一名句作成,那热水瓶里的水倒也蓄上了小半瓶,于是再一字一字仔细斟酌。方小然想,这诗人作诗不都是灵光乍现,下笔如泉么。何须推敲斟酌?
      再拎着热水瓶回宿舍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于木杨还在床上看书,莫飞像是刚洗过头一样沉睡着,被子早已不知去向。
      “自作自受。”林赫小声嘀咕了一句。
      方小然没有回应,洗完脚就匆匆上床了。剩下的于木杨自然是充当死人一个,两耳不闻宿舍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林赫洗完脚也觉得实在没趣,恨不能再把莫飞拉起来拌会嘴,便只能静静地在床上躺着。
      整个宿舍里,只剩下于木杨那边时不时传来的翻书声。
      第二天早上六点,万籁俱寂着。宿舍楼里的喇叭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很刺耳,闹心,每个人就这样在梦中惊醒了。
      五零八室里,最先起来的是莫飞和于木杨。
      莫飞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边着急道:“完了完了,今天早上本想早点起来跑几个百米冲刺的。过几天田径队里就要考核了。”
      于木杨则不慌不忙地穿着衣服边唉声叹气,“唉,昨天才九点半就熄灯了。书还没看完。”
      方小然睡梦中明显是听到了那刺耳的早起喇叭声,但还半睁着眼赖在床上,总觉得这一觉睡的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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