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与此同时,沈峥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瞬间,他迟疑了片刻,内心有个疑问的声音响起:“不知道那人走了没?”
今天他本来是休息的,但却被临时叫过去救场,那会习郁还在睡梦中,完全没有要醒的趋势。叫醒一个正在睡觉的人,沈峥不是个擅长做这种事的人,而且那人就连睡觉都紧锁眉头,一看就是个起床气的人。
斟酌再三,沈峥决定让人继续睡,反正自家也没啥让人惦记的。于是留了张纸条就出门了,纸条大概就写了“我去上班了,醒来记得吃药。衣服在阳台上,出去后记得锁门”这么几句话。
沈峥维持这个开门的动作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最后终于扭动手腕,那动作颇有一番破釜沉舟。门打开的那一瞬,房间里的景象一览无余,与往常一般无二,沈峥心里不知为什么竟有一点失落。
空气中酒精的味道已经散去了,要不是沙发上有一套未叠的衣服能够证明这个房间曾经有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待过,沈峥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个离谱的梦。
阳台上的窗帘在风的控制下扬起又落下,落下又扬起,沈峥依旧如往一般,走过去将帘子拉在一旁固定住。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悄悄落下,沈峥难得能在家里这么休闲地体验一回夜幕降临的时刻,平时这个点几乎都是在酒吧。喧闹的音乐充斥在耳间,炫彩的霓虹灯晃得人眼迷离,不看手表是分不清今夕何夕的。
沈峥背靠着阳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暂时性地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他侧头看向楼下,几个小摊贩推着小推车,在物色好的地理位置。
还没客人来的时候,他们会先将食材一一摆出来,手中动作麻利,几人之间还会互相搭讪两句。
“你这个青菜看着挺新鲜,在哪里买的?还有你那个肉丸子,多少钱进的啊,看着包装和我的不一样。”其中一个系着围裙,手里正在穿肉丸的阿姨对着旁边的“摊友”道。
“嘿嘿,那你可问对人了,我这是就是在老赵家买的,价格便宜食材也新鲜呢!”听到有人向自己讨教,“摊友”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几分自豪,毫不吝啬的替人打着广告。
待沈峥手中的烟燃尽,楼下也开始熙熙攘攘了,各种叫卖声层出不穷。但对于长期在酒吧工作的沈峥来说,这种程度不过是冰山一角,只是七七八八的烧烤油炸的味道在鼻腔间肆掠,沈峥被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不得不进去关起门窗,尽管还是有些“顽固分子”会透过缝隙流窜进来。
习郁在地下室等了近半小时,还没有人来,对于这,他已经司空见惯了,那个人每次都会让他在这等上一阵子,少则半小时,多则一小时,他似乎是在这其中寻找一种受人敬仰的优越感。
地下室信号不好,习郁消星星的排行榜都加载不出来,他不耐烦地将手机揣回兜里。漫不经意地扫视了地下室一周,尽管对这个房间的摆设他已经了如指掌。
地下室里有两间房,习郁每次来的都是里面的那件,听习镇江说,这间地下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能进来。说这话时,习镇江一脸“这是我给你的特殊待遇,除了你没第二个人能有”的自豪。
习郁视线从面前的一把皮质约束椅移至墙壁,墙壁挂着一排大大小小的银色匕首,反射出的森冷银光让看了不免后背发凉,但习郁眼神里却是一丝波动也没有,视线往下还有数条粗细不一的鞭子和棉麻的束缚绑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来到了现代版的诏狱。此外旁边还有一个小柜子,柜子里是一些医用绷带和各种伤药。
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响,习郁闻声将视线收回来,转身看着身后的来人。习镇江撵着手里的珠子,笑着走到习郁的身边,那模样和寻常人家的慈父并无一二。
习郁并没有因为他这“善意的面孔”而舒缓面上紧绷的表情,反而是在习镇江每走近他一步,他应激反应般,四肢一阵麻意顺着脊椎爬上脖颈。
习镇江很满意习郁此时的神态,那拼命隐藏在内心的畏惧正在冲破这具身体的伪装,在这样的情绪压迫下,习郁后背挺得笔直。
直到习镇江的手在他的后背拍了拍,他那根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下,让他分出神思喊了声“父亲”。
习镇江应下后走到一边的靠椅上坐着,左手搭在膝盖上微仰着头看着习郁。习郁知道这是在等着他的解释,解释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
在习镇江面前,习郁一向不喜欢编故事,因为知道编了也没用。于是他将昨晚的事情简单几句概括了,当然没说碰见沈峥的那段,只说自己在酒店睡了一晚。
听完后习镇江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质疑他,反而问了句和此刻完全不着边际的话,他视线看向习郁右腿,“伤,换药了吗?”
习郁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纵然疑惑但还是很快的回答了。
“自己换的吗?”习镇江再次提问,声色依旧不急不缓。要不是习郁够了解他,还真要被他这副表象迷惑了。
习郁记得腿上的药是沈峥给他换上的,但他肯定不能说是沈峥,于是点头回应。他实在摸不清习镇江抛话题的套路,但习镇江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渐渐紧张起来。
习镇江下巴抬了一下,指着习郁身后的约束椅,“坐,我给你看看,好得怎么样了。”
待习郁坐下后,习镇江起身的同时,将手中把玩的串珠戴回手腕。他蹲在习郁面前,掀起他裤脚,在绷带露出的那一刻那眼神一紧。
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终于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情绪。习镇江毕竟年近六十,自然有了皱纹,或许是因为年老皮肤松弛有一双三角眼,也或许就是天生三角眼。俗说这样的人疑心重,眼里容不得背叛。
他放在习郁伤口处的手突然紧握,他抬头看着习郁,一双眼里尽是凶狠,“这是谁给你上的药?”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力道也加了几分。
习郁在他掀起自己裤脚的那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下一秒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也是在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最低级的错误。
那就是伤口的包扎!习镇江知道的,习郁根本不会包扎伤口,受伤都是胡乱裹起来,更别说像这样先上药,然后用纱布隔开,再用绷带一圈一圈的饶好打结了。
那伤口本就伤的深,是习镇江用一把小刀划出来的。才刚开始愈合,就被这一而再的外力所侵犯。
习郁疼得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硬是连闷哼声都未发出。习镇江见他未说话,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此刻那纱布已经被鲜血侵染,习镇江看着自己手上的猩红,他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习郁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他怎么能允许有第二个人去碰他,更何况还是换药这种有肌肤接触的事。
习郁越是忍耐不出声,他就越是愤怒,因为在他眼里,这表示习郁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反思,并没有认错。
下一秒他粗暴地将绷带、纱布一并褪去,饶是习郁再能忍,这种连着血肉被扯掉的痛感他也叫出了声。
习镇江看着习郁直冒汗的脸,血红的眼睛,他弓着背,双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踹着粗气,伤口处血肉模糊,鲜血直往外涌,在那冷白的皮肤上看着尤其触目惊心。
习镇江这才停手,他又装出一副爱抚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将习郁黏在脸颊的几缕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苍白而消瘦的面孔。
习郁的下颌线瘦得清晰可见,睫毛上不知是汗水还是疼出来的眼泪,湿乎乎的,有几根黏在了一起,那双薄唇尽显苍白,嘴唇上还有依稀可见的牙印。
“记住了,以后可千万不能让人碰你,好孩子要听话,知道了吗?”在施虐后习镇江竟面不改色、轻描淡写的说着。
说完后,转身在身后柜子里拿了药箱和纱布,帮习郁止血、上药,最后一圈一圈的缠上纱布。看着经过自己精心包扎后的伤口,习镇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习郁本就还在发烧,又经过习镇江这么一出,此时已经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他实在是太累了,身心疲惫的那种。他此刻只想睡觉,但伤口火辣辣的灼烧感,硬是让他一直保持着清醒。
他眉眼紧闭,蜷缩在椅子里,额间不断冒着冷汗。习镇江替他去擦汗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滚烫,这才从方才的情绪里一点一点清醒,随即给习郁喂了退烧药。
在药物的作用下,习郁终于沉沉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还是孩童的形象。
梦间,小习郁迷失在一片起着大雾的森林里,周围雾气弥漫,除了大雾和跟前的几棵树,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习郁怕极了,但他又不敢哭,他害怕自己发出声音会招来林子里可能藏着的坏人和野兽。
他走了很久很久,都没能走出去,饥饿、寒冷、恐惧充斥着他小小的身躯,他终于忍不住小声哽咽起来。
小手紧紧抓着手里的兔子玩偶,布满泪痕的脸蛋是那么的无措、慌张,他无声的哭着,直到眼泪流干了,再也流不出泪水了...
终于在他精疲力竭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灯,在向他招手。看到这,小习郁喜极而泣,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奔跑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周围的雾也慢慢在散开,他依稀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是个看着比他大好几岁的男孩。
男孩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缩短,男孩的脸在他视线里就越模糊,但是眼睛那处却很清晰,清晰到他能看到男孩的眼角有颗泪痣。
正当习郁快要触碰到男孩的手时,他突然一脚踏空,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
习郁这一觉睡得很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已经退烧了,只是头有些昏沉,伤口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但正在愈合的伤口突然被暴力扯开,伤势比最开始要严重了些,习郁醒来后发现自己依旧在地下室里,习镇江已经出去了。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不顾腿伤急促地离开了这个让人窒息又无比厌恶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