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道》晏晏十方

5、第五章：

　　“开什么玩笑，我敢保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虽然你是大明星，但我又不是追星女孩。别逗，摄像机在哪？”

　　张一一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马悠悠挠挠耳后，她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出现这个动作——不是张一一太帅了令她紧张，而是他的样子，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看着她的样子，活生生就像看着个负心人。

　　他妈的，老娘从来就没认识过这样一个男人，老娘的记忆里就没有男人！老娘本无心自然也无情——马悠悠琢磨不下去了，因为她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有那么一瞬间，马悠悠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可能的话。夜色寂寂，这石桥偏偏无比偏僻，偏偏没有行人，偏偏她小小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响。

　　张一一还在看着马悠悠，马悠悠所有的羞愧都变成了恼羞成怒，“你他妈的再这么看着老娘小心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她甚至比划了挖眼的动作，张一一叹了口气，轻轻地，比风声还要轻，“看来你都忘了。”
　　“别和我打哑谜。老娘从来就不认识你，张一一，不是，什么证道是吧。你的故事太老套了，很可惜，老娘不是很上道。”

　　张一一朝马悠悠走过来，马悠悠立刻后退，“别过来哈，我怕——”她咬咬牙深呼口气，“我怕男人。”

　　张一一脚步一滞，马悠悠立刻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只要和男人近距离接触我就浑身难受，很痛，胸口很痛，就好像，就好像被挖心掏肝一样。”她歪头努力想，那曾经折磨她无数个年月的梦魇又出现。马悠悠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不由后撤几步，说来奇怪，之前也和张一一打过交道，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此刻面对的这个所谓证道，她却浑身不自在。就好像他勾起了她曾经某段痛苦的记忆，可是她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男人，无论他是张一一还是证道。

　　马悠悠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甚至很丢脸，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并暗暗念诵了一遍静心诀。澎湃的心潮终于退潮。马悠悠长呼口气，“无论你是证道也好张一一也好，我与你都从未相识。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明白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凡人？”证道打断她的话，语气没有波澜。

　　马悠悠却恼了，在他面前她好像无所遁形，“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拥有不死之身的捉妖人，我捉妖也捉鬼，可是我没招惹过任何神仙。”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干嘛无端端跑过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对不起。”
　　“干嘛对不起？”马悠悠抓狂。
　　证道垂眸光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里含着某种莫名的情绪，“是我吓到你了。本该慢慢来。”他抬眸光，朝马悠悠笑了笑，“还习惯么？”

　　“呃？”马悠悠愤怒。天煞的，她居然被那个笑迷了眼，甚至心狂跳了好几下。
　　证道摸摸心脏的位置，“可能开始的时候会不习惯，需要久一点，久一点你就习惯了。”

　　马悠悠好像突然间就醍醐灌顶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如今这颗心，是你放的？”

　　证道不置可否。
　　马悠悠又要抓狂了，“谁的心？我丢失了一段记忆，我的记忆停在了看到黑影人那一刻。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女大学生？”念头乍一飘过马悠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天煞的，不会是真的吧。

　　证道没有直面回答，他只是长久地凝睇着马悠悠，那样的眼神看得马悠悠心里毛毛的，就好像做错事的是她，不可原谅的是她，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她。

　　马悠悠有些窒息，她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艰难吐字，“这颗心我不要。”说着话就要探手进胸膛。

　　证道这才开腔，却依旧是淡淡的，“你知道你目前没有这个能力。”
　　天煞的，他说的是真的！马悠悠怒极反笑，“你说的有道理。所以呢，为什么凭端给无心人一颗心？你们有什么目的？”

　　“你们？”证道声音有了起伏。
　　“黑影人。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你们是一伙的。”马悠悠倔强的梗脖子。证道看着她的样子，目光遥遥，竟有些晃神。

　　“喂，和人说话的时候溜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马悠悠当然看出了证道的神色变化，她不是个白痴，当然也知道证道的话很可能是真的，只是她目前还不愿意承认，自己与这位三界六道第一大美人有什么关系。

　　男人是祸水啊。

　　天上的乌云在此时散开，露出一轮皎皎明月来。证道仰头望月，长叹了口气。他最后看了马悠悠一眼，语音温柔，“我不会害你的。之前不会，之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我最讨厌人说永远，永远是多远。”马悠悠立刻怼他，她真的很讨厌听誓言，何况还是这样一位大美人说的誓言。骗鬼呢，不对，鬼都不信。

　　证道只是笑了笑，他朝她挥挥手，样子就像老朋友分别，“还会再见的。”

　　马悠悠急了，往前冲想要抓住证道的衣衫角，可是那人影却忽然间变淡，她的手穿过刚刚站着的地方。

　　夜风习习，送来了花香也送来了证道温柔的声音，“会见的。无论是我，还是他。”
　　“他，他到底是谁？”马悠悠当然知道证道指的是黑影人。可她直到此刻为止，连黑影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不公平，凭什么你们暗我明啊。

　　马悠悠忿忿然，暗自发誓明天就去电视台举.报张一一私联粉丝——这样可以吧，既然你人间的身份是大明星，那么我就要你好看。就不信你还躲在暗处不出来。

　　马悠悠原地暗喜了一阵才决定回转。今晚她没开车，准确说每次出活她都不开车。毕竟比起机器，遁地术更完美安全随性一些。

　　她一路往家走，看老城北这条空荡荡的老街，老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街旁的商铺大部分贴着出兑，闸板拉紧。而路灯朝两旁展开，就像两排整齐的海鸥。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游荡，李初九突然就觉得凄凉。
　　一个人孤独而又寂寞的日子，漫长而又无聊。

　　遥遥的传来一声猫叫，听起来竟有哭腔。马悠悠小心翼翼的抬手摸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面有一颗年轻的心脏在跳动，充满朝气与活力。她的眼前不由浮现那女大学生的脸，很清纯的一张脸，不施脂粉，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期待。

　　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远远还没开始。她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她也许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她没有看过雪山的月，海底的珊瑚礁，没有到过诗和远方；没有为人妻为人母，她的生命太年轻，年轻到什么都没来得及展开。

　　于是马悠悠心底所有的孤单寂寞凄清就都变成了愧疚。如果，如果这颗年轻的心不是她的，而是那位女大学生的，她到底该怎么办？

　　马悠悠思绪信马由缰，她胡乱走着，后来也不知道走到了哪。等到终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狐媚子正大牌二坐的瘫在她沙发上，雪白的手抓着个鸡腿，大口撕.咬着。

　　马悠悠皱眉，还不等开口狐媚子已经跳过来，马悠悠忙后撤，躲开了她满是油水的爪子。狐媚子倒也不介意，兴奋的开口，“我的天娘老爷啊，马悠悠你可算回来了。”

　　“我说过不要坐在我的沙发上吃鸡腿。”
　　“下次注意。”狐媚子吐舌头，缩了缩脖子。马悠悠的神色很不好，无论仙鬼都知道，应该躲着点。
　　“你不在你的不空山修行，跑来干嘛？”
　　“马悠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亏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狐媚子撇嘴，就快哭了。马悠悠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了，“好吧，是我的错，我的态度不好。”她在脸上挤了个笑，问狐媚子，“那么小可爱，你现在可以说你来我家是要干嘛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狐媚子简直立刻便成了一只贼，她贼头贼脑的偷眼瞄马悠悠，贼兮兮的细声说，“悠悠，我惹麻烦了。”

　　马悠悠叹气，“你就不能消停几天？说吧，这次又是惹了哪个山上的小道长？”
　　狐媚子摇头，她把鸡腿放茶几上，抠着手指头，“当然不是了，说的人家好像坏女人一样。”

　　马悠悠眼睛盯着那鸡腿，强压怒火，狐媚子感觉到了她的灼灼目光，立刻拿起鸡腿，谄媚道，“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那就是又偷了谁家的鸡吃？狐媚子你也不看看，作为一只狐妖，谁像你这么肥。”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么。”
　　“别打哑谜别卖关子，你知道我讨厌这些。有话直说。”

　　狐媚子这才深吸口气，幽幽道，“我惹大麻烦了，我夺了个内丹。”
　　“什么？”马悠悠差点跳起来，狐媚子立刻补充，“准确说不是夺，是捡的。”
　　“谁的内丹？”
　　“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