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道》晏晏十方

32、第三十二章：

　　马悠悠将孩子放平在船板上，她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手却早已握成了拳头。

　　林国华！

　　她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脑抽要放过林国华，如果那一夜在医院里她杀了林国华，就不会有今天。什么都不会发生，三界六道依旧会像千万年前一样，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千万年后。

　　林国华，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林国华怀里搂着个女人，手慢条斯理的晃悠着一杯酒。那杯酒颜色血红，血红的酒挂满了水晶杯的杯.体，看起来就好像谁的血。

　　他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好像对一切都很满意。怀里的女人喂他吃一串葡萄，女人样子妖娆，蜂.腰.肥.臀。他们刚刚一场云雨，如今女人脸上红.潮还未褪去，更显得娇艳欲滴。

　　“大人，您要的是什么？”女人将一粒饱.满的葡萄送到他的嘴里，娇滴滴的说。
　　林国华脸上浮现一丝笑，他勾头看着女人的脸，“你叫我什么？大人？”
　　女人吓得一抖，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在笑，可是他的样子，好可怕。她忙起身跪伏在地，哆嗦着一叠声说，“天尊，天尊。是小人的错。小人的错。”

　　说着话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小心翼翼的抬眼看，林国华脸上的笑意更浓。女人吓坏了，正手反手不停的扇着自己耳刮子，血从她嘴角流下来，她却不敢停手。

　　林国华一脚踹翻她，“滚，别让我看到你。”
　　“谢天尊谢天尊。”女人得了特赦连滚带爬的往出走，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脖子一紧，她瞪大了眼睛，就看到林国华那张笑意满满的脸。

　　他笑得充满诚意，却说着天下间最冰冷的话，“我后悔了。我觉得死人才会让我彻底清净。”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末了仰头看天。奇高的穹顶挡住了天空，令这里暗无天日。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落寞神情，若谷，这三界六道再也找不到如你一般的女人。
　　我要的是什么？林国华想。他的眼前竟然可恶的出现了那只活该灰飞烟灭的猫妖的脸，她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她的泪，和她那句：“国华，能再抱一抱我么，就像你第一次拥抱我时一样。”

　　该死，为什么我会想起这些。“女人，我要女人。”林国华怒吼，立刻有小卒弓着腰身带领一大队环肥燕瘦的女人走进来。

　　不对，不对，太瘦了，太肥了；长得真恶心，这个更讨厌了；为什么有虎牙？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傻？

　　不对，都不对。

　　林国华手一挥，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了这些看起来就令他心烦的女人。
　　他很烦，非常烦。也许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令他不再烦。

　　九重天，九重天上三十三重宫阙，三十三重宫阙只有华阳宫最静。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三界六道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位上仙敢说自己在精灵谷或者九幽，再或者人间界，没几个穷亲戚呢。

　　如今这些地方一一沦陷，上神上仙们也不好过。去玉帝面前告状的、求助的、拉帮结伙想要下界去探探虚实的。

　　众仙忙成一团。每一座宫殿都是彻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唯有华阳宫，依旧静悄悄。

　　清风和明月垂手恭敬的立在华阳上仙面前，两个小仙婢满脸的不舍。清风就说，“上仙，求您留下我们吧。”

　　华阳不说话，他只是扭头看着莲池，莲池内那对并蒂莲其中一朵已经蓬.勃到压住了另一朵的生机。

　　明月手搅着帕子，咬嘴唇不说话。清风哭得鼻涕老长，“上仙，如今三界大乱，您要是这时候赶我们走，无异于把我们往死路上推。上仙，求您看在清风明月多年照顾您从未出错的份上，留下我们吧。”

　　华阳闭上眼睛，一个字都不说。
　　明月扯了扯清风袖子，“走吧。没有用的。”
　　清风擦了把鼻涕，“上仙，你好狠的心。难怪魔族少主那么恨你。”

　　她愤怒的拉着明月就往外走，却很快被堵了回来。两个小仙婢不停后退，就见林国华步步紧逼。他的脸上挂着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善良极了。

　　“今天谁也别想走。”

　　这几个字说得轻飘飘，就像是最平常的问候。可是在最后一个字尾音落的时候，两个小仙婢已经应声倒地。

　　华阳依旧没有动。莲池里的并蒂莲像是被风吹动，一朵开得遮天蔽日，另一朵奄奄一息。

　　“哥哥，我们又见面了。”林国华弯腰，恭恭敬敬给了华阳一个绅士礼。他十分绅士，态度温柔。

　　华阳依旧不说话，眼睛闭着，压根没睁开。
　　林国华走近华阳，歪头看着华阳的脸。这张脸如此熟悉，他们本就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不一样的人生。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他林国华将开启新的纪元。

　　“我最亲爱的哥哥，许多年不见，很是想念。这些年，你过得好么？”林国华笑意满满。华阳睁开眼看着林国华，幽幽的叹了口气，“很好。”

　　“很好，很好。可我却一点都不好。”林国华突然暴怒，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愤怒的一拳捶在石桌上，桌子应声而碎。林国华冷笑，“很好，很好。你当然过得好。你娇妻爱女，你如期飞升。你在九重天受尽世人敬仰，谁不称呼你一句上仙。可我呢？我呢？哥哥，我最亲爱的哥哥，当年要不是你扔下我，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急.喘着，似乎随时都要背气，“不过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我最亲爱的哥哥你，我林国华也不会有今天。只要过了今天，我林国华就会成为这九重天之主。我是天尊。”他停下来，凑近华阳，仔细看华阳的表情。

　　他离华阳那么近，近得几乎就要贴住华阳的脸。
　　华阳一动不动，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哦，我差点忘了。”林国华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最亲爱的哥哥，你瞧我这记性。我还不能称之为天尊。让我们来数一数，目前我荡平的有鬼族、精灵族、人族、妖族、再加上你们天族——咦，”他掰着手指头数啊数，歪头，“三界六道，为什么还少一个？哦，你瞧我可真笨，还有魔族。”

　　他语音压低，神秘兮兮的凑到华阳耳边，“马阿九。还有马悠悠——”
　　“你别动她们。”已经成了石雕像的华阳突然活过来了，他迎视林国华，“弟弟，当年是我的错，可我真的没有故意抛下你。”

　　“你别叫我弟弟。你不配。”林国华暴怒，他一把掐住了华阳的脖子，“别叫我弟弟，别叫我弟弟。你不配。一个丢掉血脉亲人的，不配成为别人的哥哥。”
　　“国华——”
　　“不用解释了，一切都已经晚了。”林国华放开了掐住华阳脖子的手，他双眼通红，“哥哥，我爱你。你去死吧。”

　　他跳入莲池，一把掐断了那朵奄奄一息的莲花的根。

　　马悠悠找到马阿九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在马悠悠怀里惊恐的睁大眼睛，嘴里嘟嘟囔囔，不停说着什么。

　　马悠悠凑近，终于听明白她在说，“华阳，华阳，救悠悠，救悠悠。”
　　马悠悠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张政道轻柔的按住她肩头。

　　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003大楼已经被张政道和马悠悠联手做了结界。阎九幽找不到了，如今这大楼里只剩下张政道，马悠悠，白三娘，老马，老王，和马阿九。

　　马悠悠非常担心阎九幽。可是任凭她如何努力，依旧联系不上他。狐媚子还在转移魔族的老少。虽然妖族也已经沦陷，可是能留下一个是一个，总不至于一败涂地。

　　“其实我们已经一败涂地了。”马悠悠看着刚安抚好、睡着了的马阿九，叹气。张政道看着马悠悠，轻声安慰她，“不能这么说。”
　　“九重天也已经完了。半个小时之前狐媚子千里传音给我，据她所知，九重天已经被林国华收入囊中。他也——”

　　马悠悠没说完，张政道将肩头微微耸.动的马悠悠拥入怀中，“悠悠，也许我们还有转机。”
　　“哪里还有转机。”马悠悠看着003 大楼结界外，疯狂拍打着玻璃门形如丧尸的人族，心已凉了。

　　“逆风翻盘说来容易，可是现在连风都是林国华的，我们凭什么和他斗。证道，你也不用安慰我，你我都清楚，就连九重天上那些法力高强的上神上仙都不是林国华的对手。就凭我们，凭什么逆转全局。”

　　马悠悠长叹口气，如果时光能够倒转，重回到那夜医院的单人病房。她宁可永堕魔道，也要杀死林国华。

　　要是有个时光隧道就好了。
　　马悠悠在心底想着。

　　“悠悠，悠悠。”马阿九的声音又起，马悠悠忙答应一声过去，却见马阿九依旧闭着眼睛，好像正陷入深深梦魇。她形如枯爪的手到处乱抓着，马悠悠忙握住那只枯爪手，“娘，我在。”

　　马阿九睁眼开，一头一脸的汗。她的目光难得的清明，她对马悠悠说，“悠悠，我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