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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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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三娘,老马,还有一直默默干活的门卫老王都围过来,马悠悠先将乱七八糟堆放着各种文件的桌面清理干净,然后把饭盒放上面。
打开盒盖,白三娘立刻惊呼出口,“我的天娘老爷啊,腊八粥。今年腊七腊八没喝到腊八粥也没吃到粘豆包。我说怎么下巴疼呢,原来没粘住。这下好了,老娘不用担心冻掉下巴了。”
热气腾腾在屋子里散开。老马也深吸口气,“嘿,我想这口已经想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去你的,可真能悬乎。”白三娘捶了老马一拳,拳头软绵绵的,看起来比拍灰还要轻。
老王一脸吃瓜表情,偷偷拉住马悠悠,压低声音,“小马姑娘,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别管他们。”马悠悠轻笑。
老王耳背,就大了声音又问,“啊?我听不清。已经有孩子了?”
白三娘和老马对视一眼,一向凶神恶煞的白三娘居然红了脸。老马腆着脸凑过去,搂住了白三娘的肩膀,“三娘,说真的。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给我老马生个崽。”
“狗才下崽呢,我不会下,要下崽儿你去找母狗。”白三娘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娘的,这不是骂自己么。奈何话又收不回来,于是就恼羞成怒。使劲捶了老马几下,“烦人,你咋那么烦人呢。”
老马哈哈大笑,边躲边回击,“我不是凡人难道还能是仙人不成。”
“滚你丫的。”白三娘跳起来打他,老马却不跑了,白三娘一头撞进他怀里,脸更红了,偏偏挣.扎不出。
老马搂紧了白三娘,笑得一脸奸臣样儿。
马悠悠看着笑闹的众人,闭了闭眼睛。这003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如果小柳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这么开心?
腊八粥热气腾腾,就像滚烫的生活。
红色的马自达停在墓地外。墓地里白雪皑皑。今年冬天的雪可真大啊。马悠悠和张政道并肩站在一块墓碑前,墓碑前摆着小柳最喜欢的粉玫瑰,还有一些水果。
“小柳,过了这个冬天,我可能就要离开华市了。”马悠悠顿了顿,抬眼看张政道。张政道搂住马悠悠肩头,马悠悠又道,“和张政道。我们想要到处走走,也许走累了就会停在某个城市。也许我们会成家,也许不会。谁知道呢。日子那么长,那么多变数,一切都是未知。”
“你在下面还好么?你做过那么多好事,应该已经投胎了吧。如果那帮小鬼欺负你,你就托梦给我,你姐我帮你出头。”
她上前擦了擦墓碑上的积雪,照片上的小柳笑容灿烂。
天可真冷啊,马悠悠吸了吸鼻子,搓着手。张政道递给她一副毛线手套。马悠悠戴上。张政道帮她捂住耳朵,她的耳朵已经冻得通红。
“走吧。”张政道说。
走吧。是啊,总会离开。日子就这样在走走停停中消失了。
马悠悠这漫长的人生中,随着日子消散的还有好多人。那些消散的人也曾经活的蓬.勃,如今却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笑脸,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总会死的,只是迟早而已。
她和张政道离开了墓地,坐在红色马自达里的时候,马悠悠问张政道,“你不好奇么?”
张政道看马悠悠的眼睛,“好奇什么?好奇你为什么按兵不动?”
马悠悠点点头,“我在等,等一个机会。”她突然转了话头,问张政道,“你最近看过她么?”|
张政道摇头,马悠悠就说,“快过年了,去看看你师父吧。就当,就当尽为徒之道。”
“滚!滚啊!”礼盒被愤怒的马阿九抛出来,从她住的木板房里。简陋的木板房并不能遮风挡雨,马阿九也不需要遮风挡雨。
她只希望自己能长病不起,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无论怎样的自己,都不会引起华阳一点点关注。
九重天上的他,日子过得可安稳?他的良心,可安稳?
“师父,你听我说。”张政道垂手立在门外。门外大风大雪,风雪中他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被吹走。
马阿九双眼通红,“都是一个样,都是一个样。天下间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你们背信弃义,你们怎么忍心。”她突然疯了一样冲上去,一把揪住张政道的衣服前襟,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响亮,打得张政道一个踉跄,但是他没有躲。马阿九又冲上去,正手反手给了他好几巴掌,“你说,这些天你跑到哪去了?你是不是又去找她了?那个骚.货,臭娘们?”
张政道摇了摇头,马阿九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似乎这样就能令他良心发现。过了也不知多久,马阿九突然哭了。她痛哭失声,满脸泪痕。她的手颤.抖着去摸张政道的脸。
张政道的脸被她打得指痕明显。马阿九轻.触着那些鼓起的伤痕,“对不起对不起,师父不是有意的。”她痛哭失声,“师父都是为你好。证道,你太单纯了,师父怕你被人骗。她,那个骚.娘们不是个好货。你迟早死在她手里。”
她双目失神,抑自嘟嘟囔囔,而后又摇头,“不对,不对,她已经死了。死了——我马阿九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悠悠,悠悠——”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彻底陷入了癫狂状态。
天亮的时候张政道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门,他小心的关上那扇破败的木板门。马阿九折腾了一宿终于睡着了。他只觉得身心俱疲。
脸上还没有消肿,张证道抬手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颊,心情跌落谷底。
师父她是不是彻底疯了?
原来长久的恨折磨得不止对手,还有自己。
张政道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华阳,也放过她自己。就像他虽然明白师父想要毁掉马悠悠的出发点,却无法理解为什么马悠悠真的死了,她却又那么痛。
人就是这么复杂,这么麻烦。
这三界六道,哪有纯粹的黑,或者纯粹的白。
到底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为了心爱的人满手血.腥,是不是错的?
若谷将自己的手腕割开一线,递到林国华嘴边。林国华闭着眼睛,拼命的吸.着她的手腕血。若谷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头也越来越晕。
原来失血过多是这样的滋味。
过了好半响,直到若谷以为自己就要被吸.干净全身的血的时候。林国华长长出了口气,醒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醒了。
若谷欣喜若狂,她扑过去,又生怕碰疼了他,忙撤开身子。小心翼翼的立在林国华的床前,小声问他,“你好点了么?”
林国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谢谢你。”
若谷泪如泉涌。
在长久的日子里,她从来没哭过。即便从小就得不到父亲的关爱,即便从小她就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即便在不空山蹭香火的那些日子受了委屈,她从来都不哭。
即便她冒险为他逆天改命,和马悠悠斗,和003斗。即便她如履薄冰,命悬一线,她从来都没哭过。
可是如今林国华轻飘飘的一句话,若谷却再也忍不住泪水。
她说不清这些眼泪是欢喜,是悲伤,还是委屈?亦或者什么都不是?
“若谷,我想我这次真的要死了。”林国华气息微弱,他看起来状态依旧不好。
不用他说若谷也知道,自己这样给他吸血维持不了多久。林国华总要死的。可是她,舍不得。
“咳咳咳,”林国华咳了几声,急.促的喘.息着,若谷忙道,“国华你先别说话。你好好休息。”
“不,若谷。有些话我必须现在说。”林国华深吸口气,“若谷,我们相识了足足二十年。我想有件事已经到了必须和你说实话的时候。我,我不是凡人。”
“我知道。”若谷长久的凝睇着林国华的眼睛,身为妖族,对于枕边人,她怎么会蠢到连他是不是人都不知道呢。她早就知道林国华不是凡人,之所以她从来没有主动问起,只是她想等到他说的那一天。
如果他是凡人,她猫妖若谷也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去弄十三个人血、还七星连珠逆天改命了。
“我本是大荒山一只并蒂莲,并蒂莲花开两朵,修行千年修成两个少年身。其中一个去了不空山,修行、历劫,成功飞升去了九重天。而另一个流落凡间,成了个要死不死的废物。”
林国华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奇异的红晕,他的眼中有恨意升腾,“可是,我们明明同株并蒂,为什么他就可以成仙,逍遥自在。而我却要受这些苦,被人唾弃。我不比他差,无论天资还是灵气,凭什么他有的我却没有,他唾手可得的却是我始望不及的。”
他急.喘了几声,就道,“若谷,我不甘心。不甘心。”他定定的望着若谷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若谷,你肯不肯帮我?”
若谷手一颤,林国华已经抓住了她的手。他的眼中满是期待,期待着,得到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