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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抱师尊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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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凌眼睑被咸湿的汗水蛰的微微发红,四肢犹如钝刀在割肉磨骨,痛到极致后,渐渐失去知觉。
他早已撑到极限,眼前一阵阵晕眩,腿上一软,不得已单膝跪地。
他半跪在血洼里,头微微垂着,单薄的身子似风一吹就能倒,靠着仅剩的意念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自己昏过去。
半个时辰终于挨过去,玄铁柱顶尖连起的红色阵法和周围金色光牢须臾消失不见,三灾阵关闭。
“师尊——”
人群里一个身穿靛青色长衫的少年突兀的飞奔而出,边往刑罚台上跑边拉长了声调喊师尊。
众人望去,只见少年俊美姿容,身形修长,一头长发高高束起,跑起来束发的两根青色飘带纠缠着青丝舞动,额前留海被风吹得分叉,更添的几分动人心弦的少年气息。
跳上台面,相里浔双手扶住盛长凌胳膊往起捞,“师尊,你还好吧,担心死我了!”面上看着一派恭敬孝顺的模样。
周围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一阵骚动,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疑惑震惊。
“我没看错吧,盛长凌居然有新徒弟了?”
“居然还有人会去拜他为师?这种卑劣的人还配传授新弟子道业?清昭门真的是太偏私盛长凌了!”
“就是,这小兄弟年纪轻轻就瞎了,是有多想不开啊。”
“......”
九鹤仙君苏幕看到相里浔出现的一刹那,瞳孔不可遏制的地震了一下!袖袍里的手猛的攥紧!
——是他?!他怎么回来了?!这张熟悉到终生难忘的脸!也是让他曾畏惧恼恨的脸!
不!不可能!那恶鬼分明三十年前就被盛长凌杀死了,亲眼见他神魂消散,元神化为飞灰,死的一干二净!不可能还活着!
苏幕强迫自己很快冷静下来。
又定睛细看了看相里浔,发现了不对劲,那恶鬼死时年纪二十有四,容貌妖冶惑人,眉目邪气阴沉,喜怒无常,法力高不可测,此人看着约莫十五,步伐凌乱沉重,毫无修为在身,除了五官甚像,气质十分干净,没有一处那恶鬼的影子。
想来只是长得像罢了,若真有问题,清昭门上下怎敢让此人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上蹿下跳?
想到这里,苏幕暂且心放回肚子里。
继而又发现一个问题,盛长凌收一个资质平平的人为徒,难道是因为他的长相?
呵,以为他被那个恶鬼囚禁折辱了这么久,看到这张相像的脸应是极为痛恨的,没想到现下竟收一个容貌相似的人为徒,日日对着,其中个人私情再明显不过,真是令人不齿!
如今再看到台上两人如此亲密的情形,让他想起盛长凌从前总爱摆出明月昭昭的假模样,结果和自己徒弟暗中有私情!最后迫不得已亲手大义灭亲,没想到现在竟偷摸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替代品,藉慰私情,还真是虚伪下贱!
周围辱骂声络绎不绝,相里浔翻了个白眼,拜谁师重要么?劳资看着顺眼就行!重要的是过宗门大考放我下山啊啊!
“师弟!还能撑住吧?我这就送你回后山!”
木守祈宽大的衣袍随着他快步摆动,他两步走上前来,想拉盛长凌一把。
不料对方头也未抬,借着相里浔的手吃力站起身后避开。
“不用。”撂下两个字,那人倔强的转身离开。
木守祈顿在原地,伸出的右手晾在半空,看着前方的背影片刻,尴尬的又收了回来。
盛长凌身形消瘦,每一步走的缓慢不稳,身上的白衣早已染成黑红血衣,血迹干涸在衣角边缘,狼狈不堪的黏在身上。
苏幕上前来与木守祈简单几句话别后,不作停留,便带着一干弟子御剑离开。
热闹收场,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师尊!等等我!”
相里浔跟上去,想从右侧扶住盛长凌,那人却避开身子,不让他碰,拖着满身伤独自往前走。
相里浔自信好歹做过两年社畜,只要巴结好师尊,以后在琼花台的日子定然好过,再得师尊多指点几下,这劳什子修炼肯定能事半功倍!他也能早日下山!
好徒弟装也要装到底的!
可没想到这人好生倔强,想拉近关系还真要费点功夫。
他默默跟在后面,注视着那人踏上长阶的背影,心思转过几轮。
山路蜿蜒向上,高入云海,还要踏过一千级青石长阶才能到后山琼华台。
前方那人上了百来级台阶,突然身形一个不稳,眼见向旁边摔倒!相里浔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对方肩背,触手感到一片湿热血迹,只见对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也甚是急促。
相里浔见状,再次出声道:“师尊,还是我背你吧?”
盛长凌站稳了身子,轻摇了摇头,目光有点涣散,仍打算接着走。
下一秒忽然被人拦腰穿过腿弯,打横抱了起来!
盛长凌蓦然睁大眼睛,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愣了有一秒,回过神后开始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不、放。”
相里浔故意一字一顿的说完,低头看那人反应。只见对方脸色白的吓人,一双狭长凤眼此时圆睁,又惊又怒的样子倒是有点意思。
两人目光甫一相对,盛长凌略微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胳膊使劲推开相里浔。
“放肆!”
相里浔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师尊,这一千级长阶,照你这样走法得走到天黑,你的身体受的了么?你说你既不让我扶,也不让我背,恕徒儿愚笨,只能选择抱你了。”
盛长凌又急又气,虚弱的骂道:“莫胡说!”
“那师尊就别再乱动了,是徒儿抱得哪里不舒服么?动的我都快抱不住了。这路上也没其他人,师尊在我面前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况前天晚上,不该看的也看过了。”
“......”
盛长凌忍住抽对方一耳光的冲动,耳尖不住发红,怒斥道:“闭嘴!”
相里浔识趣的不再逗弄对方。
许是力气用尽了,抑或伤的很重,盛长凌一时挣扎无果,越挣扎越显不堪。他终于安静下来,任由自己被人抱着。
片刻钟后,相里浔低头看去,怀里人静静靠在自己臂膀上,眼帘闭阖着,似乎已经浅眠。
相里浔抱着人往上走,每一步尽量踏稳,气息也控制平稳,生怕吵醒对方。一路小歇了三四回,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回到了琼华殿。
将人放置榻上,相里浔用袖子囫囵抹了把脸上的薄汗,仰头欲哭无泪,这负重百斤爬上千级台阶,尼玛比跑马拉松都累!要了老命了!
翻找出一些干净纱布,又打了盆温水放到榻边,摆湿毛巾替对方清洗伤口。
见盛长凌一直昏睡不醒,相里浔直接自作主张解开对方腰封扔在一边,将衣服敞开一半,从胸膛到小腹一览无余,紧致白皙的皮肤下覆着薄薄一层肌肉。
胸口上流火噬神鞭留下的三道伤口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猩红皮肉外翻,显得狰狞可怖,伤口处红色火花不停流窜,鲜红的血水流个不停。
相里浔伸手去碰,火花立时灼伤了他的手指!痛得他疯狂吹手指头!
他着实没想到这流火噬神鞭的火花还残留在伤口处,这样伤口如何愈合?
想了两秒钟,相里浔跑出殿外,折了两截琼花树枝,试着靠近伤口处的火花,部分火花缠绕上树枝,不消片刻,烧的冒出阵阵黑烟,伤口处的火花果然变得微弱了。
一直忙活到晚上,总算把伤口处的残余火花一点点引干净,相里浔又开始马不停蹄的擦拭对方身体上的污血。
小心翼翼擦干净旁边的血迹后,又准备将人翻个身子,擦洗背上的血迹。
刚一翻动,却看到那人左腰处赫然一片陈旧疤痕,呈不规则型,在苍白的皮肤上煞是醒目。
疤痕在左腰弯至胯骨相连的地方,足有手心大小,像是曾经被利器削去整片皮肤形成。
相里浔未多想,手刚搭上对方腰,那人身体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忽然一只玉白的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捏的他差点喊痛出声!
盛长凌不知何时醒了,抓过旁边衣服遮住了腰,凤眸微红的瞪着他,极为生气的模样。
“你瞪我干什么?我帮你清洗伤口啊。”相里浔老实回道。
“谁允许你碰我!滚出去!”
迎面一掌袭来,打至相里浔肩头!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连人带毛巾被拍飞出窗外!落到院子草丛里滚了三四圈!
相里浔脸朝下趴了几秒钟后,抬起头吐掉嘴边的草叶,眼里冒上了火气,爬起来骂道:“神经病啊!我都说了是帮你清洗伤口,怎么又忽然打人?”
他一脸委屈不解的对着屋子喊:“你昏迷不醒,我如何问你意见啊!都是大男人,碰你两下清洗污血,搞得我跟玷污姑娘清白一样?”
“老子饿的前胸贴后背,一整天顾不上吃东西,就为了你忙前忙后,看你打人这力气也是恢复了,算我今天自作多情!”
盛长凌在床上和衣而坐,脸色苍白如纸,听到屋外那人骂骂咧咧一通后又离开的脚步声,他始终安安静静的坐着,唯有搭在腿上的双手不受控制微微颤抖。
心绪不稳,复杂难言。
他垂了眸,看向自己腰部,思绪又开始飘忽,视线仿佛透过里衣布料看到那片印记。
盛长凌眼尾蓦的泛红,那伤疤是耻辱的存在,也是那段不堪回首的伤痛,让他遍体鳞伤,至死难忘。
你终究是忘了,忘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