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困在了互联网这个厂》一瓢星河

31、长岛冰茶

　　清明节一大早，纪承烨就驱车赶回了爷爷纪栢笙在海港郊区的一个古色古香的中式小院那里。父亲纪瑾与母亲成知愿因为在国外没有回来。倒是大伯纪喣带着儿子纪承昱，也就是纪承烨的堂哥，一同回到了纪家宅院。
　　纪栢笙年纪大了，很少外出，与妻子过着“种豆南山下”的田园生活。今天一下子见到自己这么多的子女齐聚在这里也是格外的高兴。祭祀完祖先，拉着纪喣在那里讨论着各种时事政治、文化发展。纪承烨和纪承昱就坐在一侧静静地听着两辈老人的谆谆教导，争做卖乖的好孩子。
　　话说纪家家谱也是各种精彩，纪栢笙是家中老幺，父母年纪很大了才有了纪栢笙。所以搞得自己大哥的儿子纪煦跟自己年纪相仿，倒像是一代人。尤其是纪喣的儿子纪承昱小小年纪就瞅准了黄家的大小姐黄茹薇，在八十年代刚满20岁就将人家坑蒙拐骗地弄进了民政局扯证盖戳，如今不过40岁不惑之年，女儿纪熹微都已经长成18岁亭亭玉立少女，远赴他国修身养性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纪承烨这个33岁形单影只的年纪在纪家已是人神共愤的晚婚晚育了。纪栢笙作为爷爷虽然心里也是十分的着急自己宝贝孙子的婚姻大事，但与妻子黄书妍结发50多年，深知遇上一个对的人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也就没有催促纪承烨这件事。
　　可自己想得开，奈何自己的妻子整日急得火上眉梢。表示纪家明明都是早婚早育的基因，怎么到了他们这一支就出了小烨这么一朵“奇葩”。所以每次见到孙子纪承烨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心中的愁苦，你一日不娶，奶奶的心肝肚肺就没一样是安生的。
　　奶奶见纪承烨一直对自己精湛的演技不作声，便直接单刀直入，过去拉着纪承烨的手老生常谈，满怀期待的询问什么时候给她带回来个孙媳妇。
　　纪承烨安抚着奶奶说一定努力，可一旁的纪承昱却不厚道的拆台，“奶奶，你别听他的，每次都说努力，每次都不见人影。”
　　奶奶黄书妍一脸忧愁的努嘴，还未开口，只听见纪承昱继续说道，“我跟你说我们熹微都谈男朋友了，你这个小叔叔都还没女朋友，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熹微可是给我打电话下任务了，让我务必赶紧一定给她的小叔叔找个女朋友，避免她最爱的小叔叔，可怜的孤！独！终！老！”

　　纪承昱一字一顿地嘲讽意味十足，更是给奶奶找到了催婚的由头，“你看看，连熹微都谈男朋友了，小烨啊，你可别骗奶奶啊，奶奶这能活到哪一天都说不定，你可得让奶奶活着的时候看到孙媳妇。”
　　“奶奶，没骗你，改天，改天有机会了，带她来看看您。”
　　本来还在可怜兮兮地堪比影后的奶奶，下一秒两眼冒光，满脸笑容地凑到纪承烨的面前，小声地说道，“真的不骗奶奶，真的给奶奶找到孙媳妇了？人品怎么样？什么模样，干什么的，在一起多久了，哪里人啊……”
　　纪承烨握着奶奶布满皱纹的手，微笑着说道，“奶奶，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我准备追人家，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奶奶抽出一只手佯装用力地拍了一下纪承烨的手，“我的傻孙子，喜欢了就好好去把握，能遇见就已经是缘分了，能不能走下去看得是这里。”奶奶指了指纪承烨的心，“小烨，别想太多，勇敢一点，学习一下你爷爷。当初你爷爷追我的时候，我也是好久都没答应，要不是看你爷爷长得英俊，我呀，就嫁给别人了。”
　　纪承昱也凑过来，“是吗，四奶奶，当年除了我四爷爷，还有谁追您啊？”
　　“那可多了。”奶奶傲娇地回忆着当年自己的光辉事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聊得正欢的纪栢笙，依旧满眼的幸福与满足，“不过都没你四爷爷傻，傻到家了。”
　　说完抿着嘴一直的笑着，娇若粉面桃花。
　　下午午饭刚过，向恺驱车带着苏念一同来到纪家小院拜访纪栢笙和黄书妍。一进门苏念被阿姨接过大包小包的礼物，看见黄书妍后给了一个不失优雅亲切地拥抱，然后跟纪栢笙打了声招呼，询问着纪栢笙的身体。
　　两位老人也是许久未见苏念和向恺，尤其是奶奶，拉着两个人如出一辙的询问了刚刚那一圈的车轱辘子话语，两个人也没比纪承烨表现多好，毕竟一个个的都是孤家寡人，家里还不如庙里来的有烟火气，都是灵魂在庙宇，身体在人间的半修行之人。
　　没一会儿向恺就招架不住这亲切慈祥的关爱，找个机会溜了出来，三个人就坐在了园中的小亭子里聊着公司的一些事情。
　　向恺大概的说了一些情况，苏念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向恺讲了半天也是口干舌燥没了兴致，眼前的纪承烨云淡风轻的喝着茶，老神在在的，悠闲地好像只有他一只干活的驴。
　　他总觉得这次承烨叫苏念回来不单单是让她帮忙来古的事宜。只是自己认识纪承烨多年，这个人只有他自己愿意说，那才能从那张惜字如金的嘴里听到只言片语。所以向恺也就没多问，讲完了重点，就结束了工作的话题。
　　这一结束工作话题，纪承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手机跟死了一样，让他有些郁闷。
　　苏念叫了他一声，纪承烨愣了一下，缓缓地抬头询问怎么了？向恺也看出来，这分明是不在状态啊。
　　“你有事！”向恺审视着纪承烨。
　　纪承烨没理会他。
　　“瞧瞧，咱们纪总，永远都是这么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老态龙钟之态，他不孤家寡人，谁孤家寡人。”
　　“好像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纪承烨鄙夷的回击。
　　苏念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五十步笑百步就觉得热闹，转而突然想到了什么，满怀深意地看着纪承烨，“怎么样，你跟那个叫……”旁边的向恺赶忙提醒“夏南南。”。
　　“啊，对，夏南南，你们怎么样了？我神助攻的不错吧！”苏念得意地笑着。
　　“什么神助攻？”纪承烨疑惑地看着苏念。
　　“不是，你们这两天没点什么实质性地进展吗？”苏念也开始疑惑了，按常理来说，这不符合逻辑啊！
　　“什么进展？”纪承烨更加好奇了。
　　“就是我跟她说我是的你未婚妻，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早就已经破了呢……”
　　“你说什么！”纪承烨骤然冷了一张脸，“我说她怎么突然这么反常呢，原来是因为你啊！”
　　苏念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祸，“不是，承烨，我就是听向恺说了你们两个的事情，觉得你们磨磨唧唧的，想帮帮你，我这不想着夏小姐听了这个怎么不得来质问你，那三言两语不就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吗？”
　　向恺也赶紧帮着搭腔，“你别怪苏念，我们真是好意，你整天跟南南一起这么不温不火的，我们做朋友的都替你着急。”
　　“没怪你们，只是夏南南的脑回路……”纪承烨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们这样弄，直接给我和她之间浇筑了一层水泥。”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小亭子，身后的苏念和向恺叫住他问他去哪儿，纪承烨眼神坚定地说道，“去拯救我孤家寡人的人生。”
　　说完纪承烨回客厅与爷爷奶奶告别后，驱车赶往了清源公寓。
　　夏南南昨夜回家后晕晕乎乎的直接栽床上晕死过去，毕竟摸索到钥匙捅进钥匙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门上的钥匙孔跟她玩起了捉迷藏，身边要是有锤子，她都想破门而入。
　　第二天十点多起来一次，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去卫生间的时候头重脚轻，重重地栽到了地上，差点没将她摔残了。夏南南迷迷糊糊地去掐自己的人中，生怕过几天头条又是一个独居女性的倒霉惨案。
　　怪不得父母总是催婚，这脚底滑倒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跌到后脑勺一命呜呼的可能性也着实不低。
　　夏南南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给自己卸了个妆，洗了个脸，毕竟这幅鬼样子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林正英第一个想抓的就是她。
　　只是实在是头晕得很，换了个衣服，夏南南钻进被子又睡死过去。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夏南南被手机铃声吵醒。刚开始夏南南装死不予理会，可手机一直响，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了半天才摸到桌子上的手机。电话一接通，夏南南没好气道，“谁啊，大早上的，知不知道在休息日打扰别人睡觉很不道德，祭祖的时候，你老祖没告诉你这些传统美德吗？”
　　紧接着纪承烨沉稳有力地声音传入夏南南的耳边，“南南，是我，我在你家楼下。”
　　夏南南赶忙钻出被子，映着窗帘缝隙中擦过来的一道光，努力的睁大眼睛查看来电显示，“纪老师”三个字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夏南南半天没说话，纪承烨在电话那头也“喂”了半天。最后纪承烨说我想跟你见一面，我等你下来，便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夏南南坐在床上握着手机愣怔了半天，起身拉开了窗帘，金灿灿的阳光瞬间扑面而来，让夏南南不禁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她转头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支手表，内心五味杂陈，该来的还是会来，那么该面对的该是要面对，就像这阳光，即便是被这窗帘抵挡住，可还是会在不经意间穿透一切，朝她而来。
　　她起身跑进卫生间洗漱一番，想要化个妆，毕竟吓死人也是一种罪过。只是化妆的时候，有心也是无力，躺了这么久，供血不足，手不禁发抖，酒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算了，就这样吧，夏南南披上一件长款针织外套，裹紧了身子，拿着那只手表就下楼了。
　　远远地就看见纪承烨站在那辆路虎旁边，一切的回忆恍如昨日。夏南南不禁地有些看傻了眼睛，在纪承烨转身看过来的时候，那日苏念热情的拥抱他的画面再度涌进大脑，她使劲地摇了摇头，慢腾腾地走上了前。
　　“脸色怎么这么差？”
　　纪承烨走上前想要伸手抚摸夏南南的脸庞，却被她侧身闪过，随即纪承烨皱着眉头询问道，“你喝酒了？”
　　明明已经洗了脸换了衣服，怎么还是被闻出来了，看来是这一头长发出卖了她。
　　“嗯。”夏南南坦诚道。
　　“为什么喝酒？”
　　“想喝了。”
　　“昨天晚上喝的？”
　　“嗯。”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纪承烨还没完，夏南南就将身后的手表盒子拿了出来，直接递给了纪承烨。纪承烨接过打开一看是自己送给她的那支宝珀的手表，很是疑惑，抬眸看向夏南南。
　　“这个，纪老师还是收回去吧。”
　　“为什么？”
　　夏南南侧着脸躲避纪承烨的目光，心想还能为什么，因为不想掺和进你和你未婚妻之间，更加不想成为别人口中嗤之以鼻的背后之人。
　　“你在躲着我？”纪承烨背着手低头看向夏南南的眼睛。
　　夏南南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叹了一口气，虎了吧唧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强硬的说道，“是！”
　　“理由。”
　　“你知道。”
　　“我不知道。”
　　夏南南倔强地看着纪承烨，此刻的她脑袋又开始头晕的厉害，实在是不想跟纪承烨过多纠缠。
　　“我想如果我收下这支手表，纪老师的未婚妻会不高兴，而我此刻也不高兴。”
　　纪承烨站直了身体，环抱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愠怒和烦躁的女孩，“谁告诉你我有未婚妻的？”
　　夏南南没有作答，裹紧了宽松的针织外套对此置之不理。
　　见眼前的女孩对他的询问不为所动，纪承烨心里有些着急，“南南，有谁会有未婚妻，还会和别的女孩一块晨练、吃饭、看电影，甚至是带别的女孩回家留宿？”
　　“你啊。”夏南南随后漫不经心的回道。
　　“夏南南！”
　　纪承烨猛然抬高了声音，这也是纪承烨第一次如此对夏南南高声说话，本来就有些头晕难受的夏南南，顿时委屈丛生。眼睛立刻红红的，泪水沁满眼眶，这也让纪承烨的心陡然揪了起来。
　　他慌张地上前张开双手想要安抚夏南南，两只手空落落地浮在半空中几经犹豫最后落在了夏南南的双臂上，“对不起，南南，我……我刚刚声音太大声了，我，我不是故意，你别哭啊！”
　　夏南南的泪水如断线之珠，瞬间滚落下来，让纪承烨措手不及，他赶忙想给夏南南擦拭眼泪，可倔强的夏南南依旧想着跟这个具备所属性的男人划清界限，闪躲过纪承烨伸过来的手，自己狼狈的擦干净眼泪，转身往楼门口走去。
　　纪承烨见状急得手忙脚乱，在夏南南走出去三步后，快人一步的上前将夏南南一把拉回来，禁锢到自己的怀里。任由夏南南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挣扎，环抱着她的手再度收紧，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夏南南的颈窝。
　　“纪老师，你放开我！”
　　夏南南依旧不停地挣扎，可当纪承烨缓缓开口后，那温润的气息轻轻地吐在自己的脖颈间之时，她本就薄弱的意志立刻溃不成军。
　　“南南，苏念是我的初恋女友。”
　　闻言夏南南泪水再次决堤，而纪承烨却再度将她的挣扎收紧在自己的双臂中，俯身在她耳边淡淡地说道，“我们大学的时候在一起的，研究生的时候，苏念选择留在国外攻读经济，并且毕业后决定留在了那里。后来我们就聚少离多，久而久之感情就淡了，最后我们两个觉得分开对我们都好，所以就决定分手了。”
　　纪承烨放开夏南南，低头温柔地正视着夏南南，“南南，我跟苏念已经分开三年多了，她只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
　　本以为夏南南就此会止住泪意，纪承烨满眼真诚又焦急地望向夏南南，企图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夏南南哭的更为汹涌。
　　纪承烨捧着夏南南的脸庞不停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南南，我说的是真的，你是不相信我吗？”
　　夏南南用力地摇头，只是头一摇就觉得头疼欲裂，然后欢喜却是如午后树影婆娑的光线，在那一刻看向纪承烨的眼睛时，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整颗心。
　　“那为什么还在哭啊？”
　　“长岛冰茶里面没有茶。”夏南南哭着笑道。
　　“什么？”纪承烨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酒吧的长岛冰茶里面没有茶。”
　　纪承烨温柔地笑了，将夏南南搂在怀里，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了夏南南的颈窝，于午后温暖的阳光里，将这对影成双拉的好长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