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困在了互联网这个厂》一瓢星河

3、好友殒命

　　扳手、乔峰和高达三个人满心欢喜的庆祝目标的完成，凌晨已过，原本应该瞌睡连连，却因为大促余劲儿猛烈而睡意全消。一向出手阔绰的乔峰提议周五他请客，犒劳大家最近的披星戴月。
　　有人请客吃饭，扳手乐得自在，连连点头表示主意相当的不错。直言让老板乔峰这阔绰的优良品德一直延续下去。
　　这时候楼下吵吵闹闹的，高达坐在窗边，看见下面围堵着一群人，大家都开始聚到窗边伸长了脑袋往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
　　扳手拿着手机查看消息，刚刚好像手机屏幕亮了，应该是桔子发的消息。自从被商家从夜里3点多次叫醒后，她就给手机设置了固定时间的消息免打扰模式，所以一番喝彩过后，想起来赶紧回复一下桔子的消息。
　　她看着手机往窗边走，还没走到窗边，桔子的消息也还未点开，群里弹出来新消息，更是没来得及看全。有人跑到楼上冲进来高喊着：有人跳楼了，声音颤抖着满是惊恐。
　　扳手当即惊住了，跳楼？然后群里的消息她就点开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图片映入眼帘，图片中的人倒在血泊里，因为脸是趴在地上的，而且拍的人估计心里也是怕的要死，远远地拍了一张，所以看不清楚是谁。
　　可这衣服……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谁穿过。
　　于是扳手跟疯了一样往外冲，点开桔子的聊天页面，看见了那条消息：我想对得起这时光，可我终究是对不起了。
　　扳手心里咯噔一沉，一股恐慌瞬间向她袭来，敲得她七零八碎。
　　扳手冲进电梯的时候，有人还在等着其他人，把着电梯门，被急疯了的扳手一把推了出去，然后手哆嗦着不停地按上了关门键。
　　电梯门一开，扳手就从一楼大厅冲了出去，跑到门口的时候却一脚刹住了。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一定是自己想错了，扳手站在门口望着前面被人群围地水泄不通地画面，浑身颤抖着，啃着自己的手指，嘴不停地念叨着，脚就跟钉在了地砖上，死活不敢向前迈一步。
　　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好像真的是桔子，是活动审核部的桔子。
　　扳手用尽力气挣脱了束缚住自己的那股力量，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不顾众人不解的眼光，扒拉开围堵的人群。看到那熟悉的身形和熟悉的衣服，连头发的长度都是那么的熟悉，娇小修长的手抠在地上，早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
　　扳手一下子跌倒在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桔子被血泊浸染，那一身白色的大衣此刻就像是晕染的墨色，处处都透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她用力的支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在尝试无果后，艰难地朝着桔子的地方爬，一点一点的，希望这一切都是搞错了，可最终她爬到桔子的面前，才发现前几个小时还和自己一起吃饭，笑得开心的桔子，此刻已经面目全非，陌生的好似从来不曾认识。
　　桔子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啊，清新干净，时常将笑容挂在脸上，可如今，那张脸熟悉的轮廓都不复存在。
　　扳手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将盖在桔子脸上的头发拨开，还未触碰到，就被随后赶来的乔峰一把扯了起来。扳手回头一看是乔峰，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倾泻而下，慌乱而不解的看着乔峰，想要说什么，可喉头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对着北风控诉着内心所有的不解与悲痛。
　　乔峰将扳手扶稳，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桔子的头上。而后问了一下身边的人是不是已经报警了，没一会儿公司的其他人也下来了，尤其是英狄也跟着下来了，跑到一边着急忙慌的给韩非子打电话，大概的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安排了保安围了起来，然后将围观的员工全部都赶回了公司，找了一间会议室安排他们坐在了里面。
　　扳手和乔峰被安排在了另外一间会议室。此时的扳手灵魂和□□早已割裂，脑袋里空空的，像个活死人一般，被公司的法务和公关人员带到了这里。乔峰什么也没说，从桌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后递给扳手，“喝点水吧！”
　　扳手愣愣地接过瓶子，猛地向喉咙里灌了两口，差点没呛到。喉咙的刺痛将她稍稍地拉了回来，她只是看着乔峰，满眼的不解困惑，满腔的心痛难忍，泪如雨下。
　　警察很快就到了，到现场迅速驱散了现场的其他人员，然后将事故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严禁任何人靠近。公司安排了相应的法务和公关下去接待现场的警察，警察先询问了一些基础的问题，同时晚到的法医做了简单的查看后，拍摄完现场照片，警察表示接下来希望W能够配合一些必要的调查，法务连连点头表示是应该的，然后警察就带着桔子回了警察局。
　　之后法务上楼和公关团队先是去了大的会议室，几经交涉，左右转圜，将刚刚楼下围观的一群人登记，然后以巧言劝之，以利诱之，以威吓之，让所有的人删掉了手机里的图片，将一些群解散，然后才被“释放”了出来，选择了下班回家。
　　等到公司的法务和公关到了扳手和乔峰所在的这间办公室，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这群人一进来先来了个自我介绍，可扳手满脑子都被倒在血泊中的桔子充斥着，半点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到乔峰在一边说这大概的情况。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有人说跳楼了，就下去看看……平时的交集肯定主要是工作，毕竟我们类目的活动审核都是由桔子负责的，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公关团队的人问到了坐在乔峰一侧发愣的扳手，扳手良久才抬眸看了一眼他们，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于是公关团队的人再次询问了一遍，“扳手，你平时跟桔子接触多吗？你是她的朋友吗？她在跳楼之前有没有给你发一些消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毕竟桔子是W的一员，我们不希望她枉死。”
　　扳手冷冷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我累了，我要回去。”
　　“扳手，现在桔子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桔子的死因我相信警察很快能调查清楚，而且如果你作为她的朋友可以提供一些有效地信息的话，可以帮助警察更快的调查到真实结果。从另一个角度讲，你是□□培生中最有前途的一个，你要知道公司的荣辱与你肯定是一体的，如果桔子是意外身亡，公司肯定会对她的家属进行好好安抚的，如果不是，那公司肯定也是希望可以配合警察调查清楚。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肯定不希望其他公司或者媒体借助这个事情，对W进行一些莫须有的指控和攻击，我这么说，想必你应该也能理解。”
　　“我累了，我要回家。”扳手自始至终就这么一句话。
　　公关团队想要再次尝试沟通，乔峰从中调和，“你看是这样子的，她就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这种场面别说她了，就是我这个接近40的大老爷们看一眼到现在心里都突突直跳，她估计是吓坏了，要不然先让她回去休息吧，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没办法沟通。”
　　法务和公关团队眼见沟通无果，只能放弃，但是想要查看一下是否手机里有桔子的事故照片，说是桔子作为W的一员，虽然惨遭不幸，但是还要维护她的隐私。
　　乔峰虽不情愿，但也拿出了工作手机，打开了群聊，看群已经解散，当着他们的面将聊天记录删除了。在他们删除聊天记录的时候，扳手已经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朝会议室门口走去，突然有人拦下了她，“扳手，还是麻烦你给我看看你的手机吧，毕竟是涉及到桔子的隐私问题。”
　　拦住扳手的人是一个晚他一年进来的管培生叫多奇，扳手冷冷地笑了一声，鄙视的推开他伸出的胳膊，走了出去。
　　其他的人还想再拦，被法务的老大老猫拦住了。老猫对上乔峰的视线，乔峰心领神会，向大家说了声再见，然后去追上扳手，就带着她去了电梯直达了地下停车库，二话没说就将其塞到了副驾驶。
　　上车后，乔峰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请个假，你先在家休息，什么都别想，这期间什么都别说。等警察给出调查结果再说。”
　　“到底发生什么了，峰哥！”扳手撕心裂肺地的声音尤为的灼人。
　　乔峰看了扳手一眼，半天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直接发动车子将扳手送回了家。
　　当天晚上扳手衣服没脱，一回家直接侧卧在床上，盯着墙角发呆。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阳台上斜斜的照进来一丝丝微弱的光。海港的夜很喧嚣，灯光交织着嘈杂般的热闹，让这座城市的夜晚永不落幕。而此刻扳手只觉得浑身冰冷，周围安静地可怕。她想抬手拉过旁边的被子，可浑身跟僵死了一般，让她半点动弹不得。
　　面前有桔子的样子，耳边有桔子的笑声，那些回忆像是电影画面一般一帧一帧的从自己眼前划过，半点都留不住。她止不住的流泪，床单被侵染的一圈一圈溢开，直到眼腺干涸，再没了眼泪，她还是没动。
　　夜晚出奇的长，明明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可就到七点这么短短的三个小时，恍若一个世纪过去了，漫长的让人惊恐与发虚。
　　创始人韩非子，也是W的CEO，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让一众人员配合警察的调查，但是配合调查的同时，不能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转，现在是公司发展的重要时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工作按部就班，所有的业务部门的老大都领命回归。留下了公关和法务团队，韩非子下了死命令，要求公关团队针对可能出现的认为舆情结果做出详实的应对方案。法务团队针对桔子家属的后续安抚事宜做出不能有损公司半点形象的方案。
　　法务部的老大刚准备要离开，被韩非子叫住，“老猫！”
　　老猫重新坐回原先的位置，等待着韩非子的指示。
　　韩非子坐在办公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笔记本电脑，“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老猫好整以暇，抬眸看向这个曾经的草根，如今却是市值千亿的上市公司老板，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是他杀，那公司只需要配合做好调查工作，一切等警察的调查结果即可。”
　　“如果是自杀呢？”
　　“如果是自杀，那么W一定会被推上风口浪尖，现在互联网电商竞争这么激烈，本来三足鼎立是个很稳定的局面，但是如果W出现了员工自杀的问题，我们会被同行落井下石，会被用户抵制封杀，然后口碑消解，股价大跌，这期间很可能会有董事和股民快速抛售股票，如果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你将不再是W最大的股东，江山可能会易主。”老猫将其中的问题娓娓道来。
　　“所以，她不能是自杀，或者说她的自杀必须跟公司毫无关系。”韩非子眼神中透着迫人的寒意。
　　“我知道了。”说完老猫带着自己的电脑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出了这件大会议室。
　　随后老猫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查看了桔子的办公位，桌面摆放简洁整体，东西不多，而且一尘不染，不存在什么遗书，以及对公司什么不利的东西，所以老猫就将东西都回归了原位。
　　第二天扳手听了乔峰的话，没去上班。她将手机关了机，生怕看到任何有关桔子的信息。失魂落魄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够了没力气了就站到阳台上望着外面的天空，可只要想到桔子，就又开始止不住的流泪，便赶忙擦干净，生怕自己一脚跌入纠结苦痛里难以自拔。她开始拼命的洗衣服，收拾床，打扫房间，可这一间房能有多少地方可以打扫呢，衣服从一个角搓到另一个角，搓到了起皱；杯子洗了一遍又一遍，整桶洗洁精大半瓶都下去了，洗水池里满是泡泡，房间里角角落落，拿着抹布一点点地蹭，直到里里外外一尘不染，就又开始坐下来发呆……
　　一大早W员工身亡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圈子，新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微博上各种讨论瞬间将W某员工意外身亡的话题冲上了热搜，一群网友在网上纷纷讨论着桔子究竟是自杀还是被谋杀的，底下的人义愤填膺地表示一定是被公司压榨的，每次凌晨经过W公司楼下，都能看到整栋楼灯火通明，一群人还在里面夜以继日的奋战；还有人说肯定是在职场上遭遇了潜规则，不堪受辱才会选择终结如花年华，更有甚者琼瑶剧上身，传出桔子是为爱殉情，经受不住打击才会双十一当晚一怒损红颜。
　　一时间众说纷纭，W对此事却毫无半点回应，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整个公司笼罩在一股死亡的恐惧气息中，尤其是和桔子熟悉的人更是心惊胆战，坐在那一排工位上面战战兢兢，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半天响一下的敲击键盘声，偶尔有人不小心弄出点儿动静，这边的人都会吓得惊惧万分，半点缓不过来神。
　　警察一大早就来了公司调查桔子的事情，查看了桔子的工位和法务的人一样无功而返，然后在公司的安排下接二连三地问了一些人有关于桔子的事情，可都是边角料，对于桔子的死亡原因没有半点的帮助。
　　于是警察又让公司的人将桔子的工位暂时不要挪动，东西也都不要触碰，将这个地方暂时封锁，以便于后续再次查看。公司配合度极高，立马安排人将桔子的工位围了起来，然后将和桔子坐在一排的那些人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办公。本来坐在这里就忐忑不安的众人，一听可以搬到新地方工作，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搬着自己的东西去了新工位。
　　警察一番调查下来收获全无，只能在法务和行政的安排下准备离开公司，寻求别的调查突破口。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警察还是不忘说谢谢的同时，也再次提醒老猫和行政大姐大紫苏，“这桔子要是在公司还有其它朋友，麻烦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桔子最好的朋友是扳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