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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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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月光,莹莹烛光,戚鱼提着盏灯,送夏色归家。
家也不过是个衙门的伙房,戚鱼每每靠近都被里面如雷的鼾声吵得直想拉着夏色离开。
这次也是。“夏色,我给你找个好去处不好吗?”
夏色白净的脸被暖光映照,渲染些暖意。他摇头。忽然站定,从腰带间掏出了块极薄的银鱼佩。
“我师父的银鱼佩,沾染佛性,可以保平安。将来你若真的想居于朝堂,可以佩着辟邪。”
戚鱼喜不自胜,接过刚打算仔细端详玉佩成色。
夏色转身就走。
他攥住夏色袖子,“多少钱,总不能白受你恩惠。”他想给夏色换个房子。
夏色淡淡的说,“无价。”他扯过袖子,进了伙房。
戚鱼了然,一路捧着银鱼佩在手心摩挲,简直爱不释手。皎皎明月,玉佩为证,他对夏色而言,是不是算得上重要的人。
早早在府邸门前等候的侍童总算看见了他家少爷,兴奋的不行,喊着“少爷,少爷—”。却看到自家公子看着手心里物什笑得跟痴儿似的。
脑海里划过一句,痴儿,娇滴滴,也是个桃花面,见过俊俏君子,才知情滋味。
索性不过见个夏侍卫,不是大家闺秀,公子便欣喜成这个模样,等两三年成了亲,有了夫人香玉在怀,红烛帐暖之日,吹灯拔蜡之时,公子该比今日喜态还要再痴上几分吧。
戚鱼听见侍童喊他,收起了银鱼佩,收敛笑容,刹那间就切换成了清贵书生。
侍童迎他上去,“少爷,夫人老爷让厨房备了桌菜,等您很久了。”
“好,我刚好有事寻父亲。”戚鱼抢过侍童手上的山河扇,附在他耳边,“有件事让你去办。”
他派他去寻南湖渔夫,以钱财掩盖他与夏色相遇之事。萧寒鸦,他绝不信此人没有城府,不会打听有关夏色的事。
走在灯火如昼,系满红绸丝带的尚书府,戚鱼摸着被他捂的很暖的银鱼佩,发了呆。
他十七岁,曾一人出游南湖,那日他无意摇撸到了湖心,看着快要连接天幕的莲花开得极为绚烂,内心的忧愁却如秋叶越落越多。
青州知府沈清琢,与他父亲相熟的叔叔被判发配边疆。料想边疆苦寒,一路褴褛,沈叔贫寒,也不知有什么他可以做的。
沈叔明明是寒门才子,数十年如一日的清贫和实心用事,最后却落得个全家发配戍守边疆的下场,父亲却见死不救,只想明哲保身,护得官途青云。
父亲说,“阿鱼,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不要总觉得我不救你沈叔是为求自保,自私自利。等你以后做了官,你就知道为父的苦衷了。”
戚鱼当时是极气愤的,不解疑惑愤怒无处发泄,便来了南湖散心。
忽然听见打斗的声音。
一个绿色衣衫的武林人士轻踩点点荷叶,身姿如燕,正在与一蒙面黑衫的男子过招。
那黑衫的男子似是敌不过,荷叶上面滴落大片他的血迹。寒光间,他冲向戚鱼,拿刀抵住他脖子。
“夏色,你不是自诩武功高强,天下难遇敌手吗?我今日就让你死在我面前,偿还我恩人许宵的命。”
戚鱼的脖子被割出道血痕。许宵,是前日处斩的刑部侍郎许宵吗?他贪污受贿近百万两白银,本是死得其所人人称快,没想到却还有人为他报仇。
他嘶嘶喊疼,“别乱来,我与他素不相识,你威胁不了他的。”
挟持他的男子一怔,随即更加狂躁用力,“那我今日死也要拉个富家子弟垫背。”
一把银色飞镖飞来,打断了整把刀。同时男子的腿似是被重器所击,失去了威胁戚鱼的能力跪倒在地。
被叫做夏色的那人,望了望手中的飞镖,又看向戚鱼。更准确来说,他注视的方向是戚鱼的后背。
戚鱼被这场景吓出一身冷汗,直直转头看向背后,对上一双混浊的黄眼。他毕竟是个手无寸铁的羸弱书生,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有人好心扶了下他。于是戚鱼惊悚的面对这一幕。
一条不大的农家渔船,站着三个人,跪着刚才挟持他的人,有些过分拥挤逼仄。身前身后都是侠客,一人面如冠玉,寒气压人,一人皮肤蜡黄,眼色混浊如泥浆,凶恶姿态与隔壁街屠户无异。
一个不稳,他摔倒碰巧拥住了那人腰肢,那人腰肢很细,不盈一握粗粗一量不过两寸半,如同大树深沉气息瞬间扑满鼻端,天旋地转之间那人似是也没料到,与他一同跌入湖心。
湖面惊起一片白色浪花。那人捞起他,眼里的嫌弃之色仿若他捞起的是一滩河底污泥水藻。
但是戚鱼的眼睛还是为他亮了许久,惊艳湖水洗去他脸上所涂颜料,真实面目的他是那般好看,若出尘落世的谪仙,在如云的莲花池,阳光拂晓他面颊,给他披上温和的面纱,太过虚幻没有着落,恍然间他竟错觉这人下刻就要驾鹤离去。
戚鱼的手轻轻搭上他面容,被他啪的打下,很是清脆一声落下,戚鱼手背红了一片。
黄眼侠士将剑于水中一扫,直直向他们刺去。
夏色提着戚鱼衣领,从水中跳出,在满湖青壁荷叶中,轻功一展。
刚到湖边,他便将戚鱼扔在地上,然后轻轻掸去他手上那明显不存在的尘土。
“走远点,别把命丢了。”他眉眼冷淡。
戚鱼以为他要抛下自己,急忙站起,却不住哀声喊疼。原来是跌到水里那段竟崴了脚。
戚鱼踮起只脚,蹦跳着追他。“你作为武林侠客,不能见死不救吧。”
夏色转身扬眉看他,眼里讥讽之意只恨戚鱼画不出来,“何以见得我是正义侠士。我这把剑上沾染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剑鞘,“不知这第八十一条人命会不会给我这剑什么改变?”
“壮士,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只会使剑变脏,血绣味难以消散,让你徒增不快。”
戚鱼一本正经的说,“这样吧,壮士,我认识一位铸铁师傅,你若救我回府,我必为你托他给你这宝剑回复往日光辉。”
想他一介书生,手不能提剑,肩不能举铁的,哪里会结识得什么打铁师傅。待他带他回府,他必要查清这人是谁。
夏色眼带烦闷,往回走了几步,拉着戚鱼慢慢走。
这一天都最后,戚鱼没得逞。黄眼侠客在他快要回府前追了过来,同夏色缠斗在街道,黄眼侠客刀刀致命,夏色扶着戚鱼堪堪躲过,掌风干脆利落将他推出火光四溅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