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下次一定哦

4、第四章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行，那我们先走了。”警车驶离，只剩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先去睡先去睡，明天程祎不是还考试。”老太太把人推进屋。

　　程祎躺在床上突然觉得事情发展地有些许莫名其妙，又望向刚刚还惊慌失措的程可，已经沉沉睡去。哪天被人卖了也不知道，程祎无奈看着天花板，好像有碎屑飘下，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萌发些许睡意。睡吧，明天可是中考。

　　程祎考点在市一中，后面几天就跟着学校一起到租住的酒店。一起排队考试，一起回酒店休息、复习。

　　这个酒店的梅菜扣肉真是绝了，程祎撑着脑袋望着前方，出神地想着。监考老师被坐在第一排的学生盯得浑身不自在，偏偏又不好出声打扰，只能不停交换二郎腿的姿势，终于在左腿放到上右腿放到上的第16次循环里，停止考试的声音传出。

　　程祎被惊醒，伸了下懒腰，把笔拿起离开了座位。他往外走着，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市一中，踩着反光的地砖，程祎回想了一下三天的题目，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简单简单，手到擒来，他在心里默念。

　　出校门发现不老帅哥在校车旁使劲挥手。

　　“你咋来了。”程祎蹦达到他爹旁边。

　　“考完了接你吃顿好的，跟你们老师说了，走。”程明挑挑眉。

　　“火锅，你妈最爱吃的。”程明一个人径直走入火锅店内。

　　“鸳鸯锅，我不爱吃辣。”程祎在他爹开头前抛出一句。

　　“知道知道，这我能不知道吗，小瞧你爹了。”

　　程明端回来一碗全都有的蘸料碗，和一碗只有麻酱和醋的蘸料碗。他把单调的那一碗摆在程祎面前坐下。屁股还没落凳呢，旁边穿得像功夫熊猫的服务员眼疾手快地把长长的壶嘴伸到程明面前，稳如泰山地将茶水倒进面前的杯子，杯内的花瓣伸展开来。一滴没漏，功夫熊猫得意洋洋地挑起嘴角。

　　“厉害厉害！”程明不禁赞叹，“好功夫啊小伙子。”

　　功夫熊猫立马收起嘴角，“应该的。”他轻轻离开。

　　“对了，你妈过一个多月要回来了。”程明说完，呸了呸嘴里的菊花瓣。

　　程祎刚刚嘲笑服务员的嘴角还没下去，一下子抬起头来盯着他爹。

　　“怎么了，是你妈要回来，你别整霸道总裁似笑非笑那一套。”程明执着于吐嘴边的花瓣。

　　“没，开心着呢。就差站板凳上仰天长啸了。”程祎搓了搓面前的杯子。

　　“7号桌祝您好运常在！”一只红色的功夫熊猫端上火锅，中气十足地大喊道。“好运常在！”四面的熊猫应和着。给程祎吓了一跳，把面前的杯子狠狠搓了一下。

　　“感谢感谢！”程明也被吓了一跳，却立马接上。

　　菜被陆陆续续端上，热气腾腾里程祎看见老头始终翘起的嘴角。从小学六年级妈妈就去日本打工了，在牧场里工作，省吃俭用，每年能拿二十万。但四年来，他们只能在电话里见，才开始他会哭闹，从放学开始哭着走回家，电话打来就撕心裂肺地哭闹。

　　后来就被学校里的一个小胖子知道了，天天骂他没妈的孩子。程祎觉得可能也怪自己，初中三年就是不长个，跟个小鸡仔似的，谁看了不想揉几下。但是妈妈要回来了，他突然有点紧张。

　　“程可呢？”坐在回家的班车上，程祎在颠簸里询问程明。

　　“哦，早上我路过老太太家就给她送回家了。”

　　吃火锅没带她被她知道可能又要闹了。程祎靠着震动的车窗玻璃，风顺着缝隙滚进来，夏日傍晚的凉风吹散了班车里的燥热，在吃饱喝足的安逸下，他昏昏欲睡。

　　“走走走”程明扯着程祎就下了车。

　　“慢点，我有东西掉了。”程祎突然喊了一声。

　　“啥？”程明定住了，扭头看程祎。

　　“我的魂。”程祎面目表情盯着他爹，“还没跟上来。”

　　“得得得，话多的很。”程明推着程祎走了几步。

　　“我明儿又要去工地了，这个工程老板要得很严，地板砖非要贴出朵花儿来，我这几天就去看看工人花儿贴得怎么样，顺便把上次工程款给大家结了。”程明背着手缓缓走着，“给你转了点钱，放假了多买点好吃的。”

　　程祎慢悠悠跟着，踢着步子走过一个小下坡。模糊的影子被拉扯变形。“行，那啥时候回来。”

　　“半个月吧。”程明的声音被愈来愈响的蝉鸣拖拽着飞向夏日晚空。两人一前一后，断断续续的交谈在没有路灯的小径里被风吹着摇晃。距离不远不近，月光却将影子越拉越近。

　　放假的第一天，程祎早早就醒了。他叹了口气，搬着躺椅坐在院子里，翘起二郎腿，尽力把整个身体都蜷缩在躺椅里。

　　“今天中午，吃什么，吃什么嘞吃什么。”他抖着腿胡乱哼着。

　　“汪”隔壁关着的狗不堪其扰，奋力叫着。

　　“汪汪汪”程祎呲着牙叫着。

　　“汪！”

　　“汪呜！”狗还没叫完呢，程祎又呲牙咧嘴回击。

　　那只大土狗哼唧了一声趴下了，程祎抖腿抖得更加强烈了，得意洋洋地调整了下躺姿。

　　“聊完了？”大门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程祎被吓得弹了起来，年过半百的躺椅不堪重负，喀吱一声，突然躺平。程祎没弹起来，又直挺挺躺了下去。

　　“好身手啊。”江沉亦呆在门口，不忘调侃。

　　“你怎么突然说话！”程祎揉了揉脖子坐了起来，没看清来者是谁，一心怒气先发泄了再说。

　　“刚刚看你们聊得挺起劲，没敢打扰。”江沉亦慢慢走近。

　　“嘿，你这人。”程祎终于看清了来人，“你是，姚奶奶的孙子？”

　　“不愧是精通动物语言的功夫小子，记忆力也这么好。”

　　“有啥事吗？”程祎懒得和他打嘴仗。

　　“我奶奶说你才中考完，早上看你爸出门了，喊你去吃午饭。”

　　“那敢情好。”程祎也不计较了他调侃了啥，毕竟饭最重要，“走吧咱，要不先去买点菜。”

　　“嗯，蒜和花椒没有了。”江沉亦看了眼他，不知道一向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的奶奶怎么突然对一个小屁孩这么好。

　　“姨，给我拿两条茄子。”程祎领着江沉亦停在菜场门口的小摊子前。

　　“再拿俩土豆。”程祎眼睛放光，盯着圆溜溜的大袋土豆。

　　“好嘞，土豆孩子。从小就爱吃土豆。”大姨手脚麻利地装完两袋，又顺手扔了颗蒜头。

　　“谢谢姨。”程祎咧开嘴笑着，露出两排牙。

　　江沉亦正要扫码，被程祎按下。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一块的递给大姨，大姨把钱捋平，从腰包里拿出叠地整整齐齐的一把零钱，又把那几张一块放在了最上面，最后按了按皱起的角，又放进腰包里。

　　“下次还过来啊。”大姨热情招呼着。

　　“走吧，卖花椒的在香料店里呢。”程祎回头看了看江沉亦。

　　“知道。”江沉亦看着程祎背着手，像个大爷似的溜达着，有些欲言又止。刚刚的微信收款码是个年轻化的头像，也不是偏见，就是粉色哈喽凯蒂和热情洋溢的大姨形象实在有点不符。江沉亦对他特意带着现金还是很惊讶的。

　　一阵怒骂突然在菜场尽头爆发，成年男子低沉的怒吼混杂着鱼腥味瞬间弥漫整个菜市场。人群结成的网带着消息、扩散消息、夸大消息，紧密的结构下，无数只眼睛齐齐盯着一个方向，目光如星火，助燃着爆发的一角。

　　短暂的沉默后是无尽的拥挤和嘈杂。劝架声、窃窃私语、物体砸到地面的声音不分先后，在人声鼎沸的菜市场力图创造独特的乐章。

　　争吵刚好发生在香料摊后面的鱼肉店，程祎停下脚步，并试图逆着人们关切的方向离开。江沉亦早已经停在原地，却没有表现出过度的不适感。

　　“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声音再一次爆发，往空气中投入一颗巨大的石子，激起更为猛烈的涟漪。

　　程祎突然停下了，朝着争吵的地方撒腿跑去。江沉亦愣了愣，顺手就抓住了程祎。

　　“你去凑什么热闹，那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废话，那是我爹！”程祎一把甩开江沉亦，拎着茄子黄瓜就钻进了围观人群里。

　　江沉亦没程祎那么瘦小，只能奋力扒开人群，一边说着让让，一边手下毫不留情。

　　程祎一进来就看见两个男人脸红脖子粗，对着对方破口大骂。每人身后都有一个紧紧抱住他往后拖的热情群众。眼看着另一个男人就要挣脱束缚冲出来，程祎赶忙冲了过去。却看见一道虚影划过。

　　江沉亦也分不清谁是程祎他爹，看见一个人要动手了，脑子一热就直接冲了出去，把那个男人扑倒在地，男人被砸得眼冒金星，火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发了。

　　“不是小子，你是他儿子啊？”

　　“不是。”江沉亦迅速站了起来扯了扯衣服。

　　“那你冲上来干嘛啊？”男人还没缓过来。

　　“文明社会，不要打架。”江沉亦看了眼程祎，又扒开人群走了出去。